老师站上讲台:“各班代表来齐了没有?来齐我们就开始了。”
说话间也是对着许汐言多看了一眼。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消安安静静坐在这里,也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做手工蜡烛的流程倒不复杂,老师在许汐言方才擦干净的黑板上,一边写流程一边对她们讲解。无非就是把原先的蜡块融解,添入自己想要的花瓣,再用模具重新塑形。
讲完拍拍手:“来吧大家,先把课桌围成一圈,摆个长方形吧,圆形怕摆不开。”
“老师,何必这么麻烦?”
“你以为我想这么麻烦啊?”老师笑着佯瞪她一眼:“要拍照的呀,要有那个氛围感的呀。”
起身搬桌子的时候,闻染很紧张。
前后的界限被打散,她有些怕跟许汐言坐到一处,又有些想跟许汐言坐到一处,那样是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问出一句:“你刚才在听什么歌?钢琴曲么?”
然后再无比自然的接上一句:“明天要不要一起去买早饭?”
可是搬桌子的过程中,许汐言无比自然的避开了她,甚至不知怎的,两人坐成了最远对角。
闻染在左侧的最角落,许汐言在与她相对的右侧最角落。
闻染忽然想:许汐言不会是生她的气了吧?
人家主动来找她,她还拒绝,人家不要面子的吗?
不、不会吧……
闻染忐忑起来。
这时老师抱着花材路过她们每个人身后:“选你们自己喜欢的。”
闻染从小小竹筐里,捡出蔷薇和大丽花,王宁对着她多看一眼。
“怎么?”
王宁摇头:“没怎么,就是我以为你会选什么小苍兰一类的花,蓝蓝紫紫,更清淡点的那种。”
闻染只是笑笑。
教室里是白炽的短吊灯,灯管两头透着隐隐的黑,并不怎么高级。可即便在这样的光线条件下,与她远远相对的许汐言,面孔也似早开的蔷薇。
闻染的动手能力的确很强,完成了蜡烛等脱模的时候,抬头扫一眼,发现比她更早做完的一个人,是许汐言。
在其他同学还纷纷埋着头的时候,她俩的目光隔着远远对角线相撞。
闻染心里砰的一声,立刻挪开视线。
老师走过来:“做完了?”
“啊?嗯。”
老师检查她脱模之前的成品:“不错啊,手挺巧的嘛。”
又发下一张白纸:“写吧。”
“写什么?”
“今天活动的心得。”
“……哈?”
班长叫她来的时候,只说要做蜡烛,可没说要写小作文呀。
来都来了,闻染认命的抓起笔。
老师绕到许汐言身边,又给许汐言发了一张。
许汐言会写些什么?猜不到,闻染埋着头,把碎发勾回耳后,隔着这么远距离,她也听不到许汐言笔尖磕在桌面笃笃笃的声音。
直到人人写完小作文,蜡烛也差不多可以顺利脱模了。
老师又发了透明的玻璃纸给她们包装蜡烛,另叫了个同学:“帮我送到教务处去,其他人等在这里,在教务处孙老师说你们的小作文合格以前,都不许走。”
“啊?有没有搞错?”
她刚好发到闻染旁边,顺手点点闻染的肩:“我去办公室处理点工作,很快回来,刚才那同学回来后,你告诉她先不要走哦。”
“……好的,老师。”
老师走以后,一教室人等在这里。
另一名老师探头进来:“我就说这里怎么有灯,你们在这里干嘛呢?”
“参加素质活动,做手工蜡烛。”
老师笑:“做完了嘛?等着也是等着,来几个人帮我收实验器材。”
“我去我去!”
总比枯坐在这里有趣,同学们一窝蜂涌出去帮忙。
不敢走的是闻染,她老实,所以坐在这里等去教务处的同学回来。
可,偌大的教室里除了她,还剩了另一个人没走。
许汐言。
啊,这……
等喧闹一阵的教室重新归于寂静,闻染的心跳是夏末苦楝树上的蝉。
指腹在课桌上反复摩挲着,擦着纹路里眼睛一样的一块斑,这是跟许汐言搭话的好时候了,许汐言就那样坐着,也没戴耳机,望着前方的窗口,神情很淡。
不过如果许汐言在生她的气,不会让她下不来台吧?
不管了。
正当闻染要开口的时候,忽然“啪”的一声。
停电了。
也不是停电,应该是素质楼这栋的电路出了问题,因为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教学楼的光。可就像撒点盐会衬得西瓜越发的甜,一点点隐约的光亮像来自另个世界,反而衬出周遭越发的黑。
闻染不会惊叫。
她只是惊得弹了一下,凳子脚在地面剐蹭出有又闷又尖锐的一声。
许汐言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闻染摁着怦怦的心跳,有些想开口叫:“许汐言。”
“许汐言,你还在不在这里?”
可她也说不上什么心态,咬着牙关不开口。
直到轻轻“嚓”的一声,许汐言那方向,升起一朵小小的火苗。
闻染一愣。
很多年后回想起来,那明信片般的一幕在闻染脑中犹然清晰。周遭的一片黑暗中,少女手中拿着一个淡荧光绿的打火机,就是便利店随手买来的那种。
很久以后闻染跟许汐言睡了,那时闻染已开始抽烟了,许汐言也是。一场欢爱后,许汐言抽着烟,站在波轮洗衣机边帮闻染洗床单,闻染从卧室出来,看她一眼,把自己刻着半边翅膀的银质打火机抛给了她。
许汐言收下了,并且一直用了下去。
而当下,闻染只是看着,少女白皙的手指被擦燃的火光映亮,接着火光似潮水一般扩大,把许汐言的身影轮廓投射在墙面上,像什么古老岩洞里神秘而美丽的壁画。
她那风情盛大而殊丽的脸,在一片暖黄的光线中变得柔和起来。
闻染大概是在那一刻确定——许汐言是从光里来的人。
许汐言就那样握着打火机,闻染忽然想:会不会烫到手啊?这种打火机的火光总是不稳。
应该是会的吧,因为许汐言拿了一阵后松了手,映亮整个教室的火光瞬间就熄了。
闻染吸吸鼻子。
心想许汐言应该不会再擦燃打火机了,等一会儿来电了就好了,学校这种地方电工师傅来的很快的。
可很快,许汐言又一次擦燃了打火机。
她为什么买打火机,难道许汐言抽烟?闻染乱七八糟的想着。
其实要想让许汐言不要烫到手,很简单,她们就地便有可用的材料——刚刚做好的手工蜡烛。
可闻染捧着自己刚刚做好的那一个,忽然小气起来。
倒不是格外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只是这里面的蔷薇和大丽花瓣,是她特意为许汐言选的。
许汐言那端很轻很轻的笑了声,如若教室里有其他人在场,闻染一定听不到这声笑。
许汐言笑什么?
笑她小气?
因为下一瞬,许汐言拆了自己那手工蜡烛的玻璃纸,用打火机把它点燃。
整个教室获得了一片稳定的光源,拽着两人的影子不断在墙上飘摇,时而许汐言的盛大些,时而闻染的盛大些。
闻染在心里揣摩着搭讪的词句:“你刚才耳机里在听什么歌?”
“耳机里听的,是什么歌?”
或者径直走到许汐言身边去,切记不要同手同脚,拉开椅子坐下,轻松而镇定的说:“嗨许汐言,可不可以把你耳机借我听一下?”
嗨许汐言。
嗨,许汐言。
当闻染在心里尝试着演绎各种断句和语调时,想不到先开口的会是许汐言:“闻染。”
闻染的肩一抖。
少女的声音染着一点点浅薄的笑意:“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许汐言:怕黑?我来!
(过了20章v后就日六啦!不许蛐蛐我![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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