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阿姨,这个是什么?”沈婉指着展示柜里的斗笠碗问道。
“这个是好多年前我收来的斗笠碗,整个馆就只有这一个,是清朝传下来的玩意儿,这外观还在其次,它的经历才真的罕见。”胡欣说。
“可以说说吗?”沈婉问。
“可以,其实大部分我也是听以前的持有者说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它安然无恙地展示世人面前就是万幸。”胡欣说,接着她开始回忆往事:
“那年语涵爸爸刚走,我正在上手家里生意,买瓷器是主要的生意,但是因为对各种渠道了解的多了,我们也会买卖一些淘来的古董,那天有一个女人来我们店里,她打算出手一件瓷器,就是这件斗笠碗,我那时虽然入行时间短,但是看到这件瓷器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收藏品,那个女人用盒子装着,外面还里三层外三层包裹起来,看样子实在不想卖,犹豫一会,终于咬牙卖给我们”胡欣说到这里停下来,她看着沈婉说:“看惯了平常的瓷器,遇到顶级的货色,大家都是愿意争一争的,所以我当时已经做好花大价钱的准备了,没想到她只要这个数”胡欣比了个“1”,“我看她压根不知道这件瓷器的价值,但也不想欺负外行人就加到3万,让她办手续,很快我们就钱货两清了”
胡欣招呼沈婉会办公室:“先回去喝口水吧,故事长着呢”
喝完水,胡欣继续说道:“那个女人拿到钱之后,仿佛心里有了着落一样,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她求我先别买掉这个斗笠碗,说这个物件在他们家传了至少三代人,意义重大,至少要知道它的下落,我压根没想过要把它卖掉,所以也就答应了,接着她就和我说了这件瓷器的经历。”
“这件瓷器是古代皇帝赏赐个一户官宦人家的,在那个时代就已经价值不菲,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三件合成‘梅兰竹菊’一套,一直被这户人家珍藏着。没过几代人,这家人家就家道衰落,人丁稀薄,幸好到最后一代,他们家子孙寒窗苦读出了个进士,本以为就此前途光明,没想到让他们家旁边的一户邻居记恨上了,使出各种手段,就是不让他们家好过,硬是叫他们家家破人亡才甘心,人心竟能坏到这种程度,原因却是因为他们家没出过进士,实在‘嫉妒’。天道不公啊!可怜他们家那位进士,病死在上任途中,从进士及第到魂归离恨天没到一年。"
"后来那家邻居又想买下他们家主宅,更想把这四件瓷器据为己有,他们家人一气之下把这四件瓷器砸了,一把火把家也烧了,全家人回南方老家去,没想到家里有位仆人冒死闯进火海,把这件瓷器抢救出来,于是就一直在这位仆人家里传下去,说是等到遇见先前主人家再还回去,但是千山万水,这两户人家一直都没再见。到这个女人这一代因为实在揭不开锅了才卖的。”终于说完了,胡欣端起茶杯慢慢喝这水。然后看向沈婉说:“一件艺术品再精美也是二流货色,惟有其独一无二的经历才使之价值连城,你说这斗笠碗是不是可以称的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当然,人间事转眼百年,都说公道自在人心,但是百年后又有谁记得?这件瓷器从皇城到平明百姓家,从阳春白雪到下里巴人,现在看来还是‘绝色’实在是让人动容,古人云‘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这世间是最容不下精美又诚挚的人和物的,能得几百年寿命,实在是上苍眷顾。”沈婉说。
胡欣静静地听沈婉说完,她现在有点喜欢这个女孩了,是个明明白白的孩子,胡欣心想,但是她脸上是看不出什么变化,她接着说:
“是啊!宝物就该珍藏起来,哪有天天给人看的道理,有些蠢货硬是把世间最恶毒的事带来祸害它们,要我看,他就是死也弥补不来啊!”胡欣说。
沈婉不知道此时这位在含沙射影谁,只得闭嘴了。
胡欣继续说:“等等把这件斗笠碗收起来放在收藏室里吧”
沈婉不知道她的用意,于是问道:“为什么?”
“一是咱们馆太小了,还有一些新瓷器没地方放呢,这第二嘛,是因为这么多年了,应该让它‘退休’了,不应该再‘抛头露面’,你说呢?”
“当然,当然”沈婉回答道。收不收起来和沈婉关系不大,她也不太来西边,只要斗笠碗在就行,‘天涯若比邻’嘛!
胡欣和沈婉讲完这故事就先行一步了,沈婉独自在瓷器馆里忙了一下午就回住所。
怀着沉重的心,沈婉推门,果然看到那家伙在椅子上坐着。
“怎么了?你的脸色很沉重啊!”林语涵说。
“知道那个斗笠碗的过往了,自然惋惜。”沈婉回他。
“往好的方向看呐,它现在不是好好地存放在瓷器馆里?你与其为它伤心,还不如开心,老天爷还是厚待世人的,把斗笠碗这些珍宝留给我们,而不是全部毁了,现在到我们手上,以后就要万般珍惜。”林语涵说。
沈婉看着林语涵,他理了个头发,人看上去更加精神,可能因为夏天,也消瘦不少,如果让沈婉用瓷器形容他,莫过于他自己说的‘本器’,为人妥帖自然,细腻洒脱。
“你说的对,人得往好的方面想”沈婉打开窗户,往外面看去,正好月亮初升,看来明天还是晴天,转身看到林语涵在看着自己,不由笑道:“你看什么。”
林语涵也笑了:“我不是刻意附庸风雅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情话,但是请你相信这不是冷淡,没说的话我以后会慢慢说给你听。”
沈婉不由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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