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第七日,潮湿的空气如同黏稠的胶水,死死黏在凌枳公寓的每一寸空间。他跪在地板上,手中的棉布轻轻擦拭着祖父遗留的青铜镜。镜背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突然,他摸到几处异常凸起的纹路——那是半枚破碎的铜镜图案,与他上周在古籍残页中偶然瞥见的符号如出一辙。
雷声轰然炸响,仿佛整个天空都被劈开。凌枳下意识抬头,却惊恐地发现,镜面泛起诡异的涟漪,猩红的请柬如幽灵般从水雾中缓缓飘出。"这不可能..."他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翻书架。泛黄的书页如雪花般纷纷扬扬洒落,每本书的扉页都夹着相同的铜镜书签,而请柬上的烫金字体正在诡异地蠕动,最终拼凑成他的名字。
掌心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淡金色的纹路如同活过来的藤蔓,顺着血管疯狂蔓延。与此同时,整面铜镜化作深不见底的漩涡,将他无情吞噬。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凌枳的脑海中闪过祖父临终前的画面:老人枯槁的手死死攥着这面青铜镜,喉间艰难地挤出破碎的警告。
天旋地转间,无数低语在凌枳耳边炸开:"被选中者背负文明的记忆""镜渊的裂缝正在扩大""唯有血脉共鸣者能..."再次睁眼时,他发现自己悬浮在云海之上的古桥。无数镜面碎片围绕着他缓缓旋转,每一块都映出不同时空的画面:中世纪城堡里,骑士挥剑自刎;现代实验室中,培养皿突然爆裂;远古祭坛上,祭司将匕首刺入心脏。而他手腕上的金色纹路,竟与这些镜面产生奇异的共鸣,碎片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呼救声。
"新人?反应倒挺快。"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凌枳猛地转身,只见一名男子倚着桥栏,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银质怀表。表盖内侧同样刻着破碎的铜镜图案,而他白色衬衫袖口处,蓝紫色的荧光正在缓缓消退,脖颈处隐约露出缠着的绷带。"看来你的'入场券'和文物有关?"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随手抛来一枚硬币。凌枳下意识伸手去接,硬币却突然化作锋利的镜面,无情地割破他的掌心。
鲜血滴落在桥面上的瞬间,金色纹路顺着血迹蔓延开来,在地面映出隐藏的文字:"被选中者背负文明的记忆"。就在这时,冷霄的银丝鞭突然如毒蛇般缠住凌枳的腰,猛地往后拽。一道黑影从镜面中穿出,手中握着的,赫然是凌枳家中那面青铜镜。黑影表面流动着诡异的波纹,将凌枳的倒影扭曲成陌生的面孔。
"镜渊的守卫会具象化你最在意的事物。"冷霄将银丝鞭甩成光圈,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试试用印记读取它的弱点。"凌枳咬牙将带血的手按在镜面上,金色纹路骤然亮起。刹那间,他看到黑影内部流动的记忆——那是自己幼年时,祖父临终前将青铜镜塞进他怀里的画面。画面深处,还有个戴银质面具的男人站在阴影中,面具上同样刻着破碎铜镜。
"核心在镜面裂痕处!"凌枳大喊。冷霄的银丝鞭如闪电般精准刺入黑影心脏,守卫化作万千碎片。其中一片碎片映出冷霄的倒影,凌枳震惊地发现,他锁骨处的金色印记,竟和祖父铜镜背面的纹路完全重合。而冷霄在碎片消散的瞬间,迅速别开脸,捂住了脖颈的绷带。绷带边缘渗出的血,泛着和镜面守卫相同的幽蓝。
古桥突然剧烈震颤,尽头的镜面浮现出血色字迹:"第一个世界:1940年代百乐门。找到翡翠发簪,解开'镜心'的第一重封印。" 冷霄收起怀表,袖口的蓝紫色荧光再次亮起:"跟上了,文物修复师。看来我们的'入场券',都是祖先留下的烂摊子。"
凌枳握紧仍在发烫的手腕,终于明白了请柬上那句"文明的记忆"意味着什么——每个被卷入镜渊的人,或许都是古老守护家族的后裔。而那些不断崩塌的镜面世界,正吞噬着人类历史的重要节点。当冷霄转身踏入镜面时,他后颈若隐若现的铜镜纹身,与凌枳掌心的印记产生共鸣。同时,凌枳注意到冷霄腰间别着的匕首,刀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绳,绳结样式竟和祖父书房暗格里的日记一模一样。
踏入镜面的瞬间,凌枳感觉浑身被冰水浸透。霓虹闪烁的百乐门舞厅里,旗袍女子踩着节拍优雅旋转,舞池中央的水晶吊灯却渗出暗红的液体。他摸到口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青铜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别相信眼睛所见"。而冷霄已经换上笔挺的西装,将香槟酒杯推到凌枳面前,指尖划过杯壁时,酒水突然凝固成冰雕,映出角落里两个持枪的黑影——他们的脸,竟与凌枳和冷霄一模一样。
"镜像守卫。"冷霄甩出银丝鞭缠住最近的黑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它们会复制你的能力。"他转头冲凌枳挑眉,"不过,你还没试过用印记读取敌人的弱点吧?"凌枳刚要回应,却发现冷霄脖颈的绷带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新鲜的伤口,伤口深处闪烁着与镜渊守卫相同的蓝光。而在舞厅的钢琴角,戴着珍珠面具的歌女正将翡翠发簪别在鬓边,发簪的翠色在阴影中泛着诡异的紫光,仿佛在无声召唤着什么。
凌枳的指尖刚触到青铜怀表,表盖突然自动弹开——内侧除了"别相信眼睛所见"的刻字,背面还嵌着半枚碎镜片。当他对着水晶吊灯的反光望去时,镜片里竟浮现出祖父青年时的模样:老人站在百乐门的旋转门前,西装口袋露出半截相同的青铜怀表,而他身旁站着的男人,正戴着冷霄腰间匕首上同款的褪色红绳。
"发簪的紫光在干扰空间稳定。"冷霄的银丝鞭缠住镜像守卫的手腕,鞭梢却突然化作镜面碎片,反向割伤他自己的手背。凌枳这才发现,冷霄每次使用能力时,袖口的蓝紫色荧光都会加深,如同某种倒计时。舞池中央的歌女突然仰头轻笑,翡翠发簪的紫光暴涨,所有镜像守卫的胸口都浮现出相同的铜镜图案。
"它们在共鸣!"凌枳扯开领带缠在掌心,金色纹路顺着布料蔓延成护盾。他撞开吧台的瞬间,瞥见酒柜玻璃上倒映着另一幅画面:冷霄在镜渊古桥别开脸时,脖颈绷带下渗出的幽蓝血液,正沿着地面汇成微型镜面,镜中隐约有个戴银质面具的人举起匕首——而那匕首的刀柄,和凌枳祖父书房暗格里的日记锁扣完全一致。
歌女突然将发簪掷向凌枳,翠色流光在半空分裂成无数碎片。冷霄猛地将他按在钢琴底下,琴键迸出的音符竟化作实体刀刃,劈开了所有镜像守卫。凌枳这才注意到,冷霄西装内衬绣着极小的青铜镜纹样,而纹样缺口处,恰好能嵌入自己怀表里的半枚碎镜片。
"拿好发簪。"冷霄将翡翠饰品塞进他掌心,指腹的薄茧擦过凌枳手腕的金色纹路,"镜心的封印需要血脉共鸣者启动。"话音未落,他的后颈突然渗出蓝光,整个人化作镜面碎片消散在空气中。舞厅的霓虹骤然熄灭,唯有凌枳掌心的发簪在发烫,簪头的翡翠里正缓缓浮现出祖父的临终口型:"别让...面具人拿到...完整的镜心..."
凌枳的呼吸急促起来,握着发簪的手微微颤抖。四周的黑暗中,隐隐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无数镜面在同时碎裂。他低头看向青铜怀表,表针正在逆向飞转,表盘背面的碎镜片突然发出微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那影子的轮廓,竟与祖父日记里描绘的初代守镜人画像重合。
就在这时,空气突然凝固,一道冰冷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你以为拿到发簪就能离开?"凌枳猛地转身,却见珍珠面具的歌女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原本优雅的旗袍此刻爬满裂痕,露出底下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皮肤。她抬手摘下珍珠面具,露出与镜渊古桥守卫如出一辙的扭曲面容,"真正的翡翠发簪,早在七十年前就碎成了七片。"
话音未落,整个舞厅的镜面同时爆裂,无数碎片悬浮在空中,拼凑出七枚不同形态的翡翠发簪虚影。歌女诡异地一笑,化作万千光点融入虚影之中:"找到所有碎片,才能唤醒镜心。不过,你那位神秘搭档...恐怕撑不到那个时候了。"凌枳顺着她消失前视线的方向望去,在舞厅的角落,冷霄破碎的镜面残片正在缓缓重组,每一块碎片上都刻着与银质面具人相同的花纹。
凌枳握紧发簪,金色纹路顺着手臂蔓延至胸口,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与周围的镜面碎片产生了共鸣。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舞厅的黑暗时,他终于看清墙壁上用血书写的隐藏提示:"镜中真相,始于破碎。"而冷霄重组后的身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陌生的冷冽,却依然伸手扯下领带,将其缠在凌枳受伤的手腕上:"愣着干什么?拿好你的'文物',我们还有六个世界要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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