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梁镜,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我们回到民宿短暂休息了一个下午,在还差十分钟六点时登上了预订的前往普吉岛的游艇。

正值日暮时分,我们站在甲板上看着远方愈发接近的小岛和天边火烧般的晚霞。海风鼓动着衣衫,吹乱了头发,吹乱了游人的心绪。在这浪漫的夕阳余晖,我和梁镜十指交扣,只希望时光永驻此刻,将此刻美景镌刻为永恒。

登陆上岛,夜幕降临。耳边是海浪拍击礁石的哗啦水声。小岛虽小却五脏俱全,吃喝玩乐衣食住行面面俱到。但我和梁镜奔波了一天,随意找了家人不算多的海鲜烧烤吃过晚饭后便回到了游艇的房间中。

游艇的情侣套房中,海浪在皎洁月色照耀下泛起粼粼波光。我和梁镜是共乘海浪之上的两个异乡旅人,在月的潮汐锁定下,在不断翻腾的海浪中浮沉。浪花打在船舱外,与舱内梁镜起伏的动作同频,在最美的月色下,我们一同到达最高浪潮,在汹涌澎湃中寻得彼此,而后像是星与月般长久纠缠,难舍难分。

21年7月3日头更痛了

再次醒来是被睡前设的闹钟吵醒,大脑恍惚意识朦胧间,我想起今早要去海边看日出。在我的意志与自身身体的艰难搏斗后,是梁镜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

此刻我正站在海边的礁石之上,眺望着远方昏暗的地平线,梁镜一手举着相机拍摄日出,一手揽着我的腰与我并肩而立,潮湿的海风拂过脸颊带来咸腥的水汽。只见远方的天际愈发明亮,一轮红日从海面下升起。日光破开云雾,旭日缓缓东升,天光乍现。

我们在海边相拥。

观过日出之后回到游艇里吃过早餐,我们再次来到海边。清晨的潮水堪堪退去,留下潮湿细腻的沙砾。不过我和梁镜都已经过了在海边玩沙子的年纪。我们手牵着手沿着海岸线漫游,就像所有情侣会做的那般,直到沙子开始变得炙热滚烫,脚下濒临悬崖,像走到了天涯海角,世界只剩梁镜和梁徊,我们方才迷途知返。

下午我们依旧在海边度过,躺在沙滩椅上,沐浴着灿烂阳光享受着休闲假日。我想到了那部《罗马假日》我们逃离生活的沉重枷锁,在爱人身旁寻得片刻闲暇时光。

傍晚,我们又一次欣赏了普吉岛的绚丽晚霞后,乘上了回航的游艇。

回到民宿后,我便开始着手收拾行李,为了第二天的离开。我们都没有说话,仿佛这样就能粉饰太平掩盖将要别离的事实。我在泰国什么也没买。可我的心却被留在了此处,和我的爱人一起。东西收拾的很快,但我总觉得遗失了些什么。“阿徊,把这个拿着吧。”梁镜伸出手,把昨天和今天一直陪伴着记录着我们美好回忆的相机递给我。

“你...”“我...”我们一同开口。“你先说”我低下头,不去看他那双留恋的眼睛。“阿徊,等我工作结束我去找你,你等等我,好吗?”我抬头,对上他眼睛,眼中闪烁着与他相同的情绪“好,我等着你。”我郑重的点了点头。

21年7月4日要走了,梁镜,再见。梁镜,我要见你。

广播又一遍地催促着我登机,在最后的时限中,他捧着我的脸与我接吻,有什么东西被我咽了下去。我立刻察觉到,那是我一直放在兜里的,被我单方面停用的药片。已经来不及思考他是什么时候从我这里拿到的药。下一秒我被他拥入怀中,他的双臂紧紧勒着我的后背,像是要把我塞进他的胸膛去见证他那颗真心是如何为我跳动。他贴着我的脸耳语道“阿徊,等等我,我们会再见面的。”随后他推开我,我在他充满眷恋柔情的注视下,缓缓走向安检处。

登上飞机后,我闭上眼,任凭药效再次发作,伴随着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大量记忆如台风登录般涌入我脑海的同时,又有什么东西在被生生剥离出去。我听到很多人的声音,交错着,混合着在我耳边响起。“啊!!!”是车辆碰撞车祸发生时母亲的尖叫声。“嘀嗒,嘀嗒”是医院抢救时机器运作的声音。“梁徊!那些都是幻觉!是假象!是你大脑损伤后的应激保护!”是沈灼在我耳边急切的呼喊声。沈灼,他是我的心理医生。“阿徊,我爱你。”这是..我的爱人,梁镜的声音。像溺水的人握住了救命的稻草,我猛然清醒过来,浑身被汗水浸透,脸上沾满了泪水。我想起来了。三年前六月三十日。我和我的父母在开车前往机场的路上发生车祸。可六月三十一日。一个不存在的日子,梁镜出现在了泰国曼谷。自此开始对我的漫长等待。

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家具上都蒙着一层白布。给爸妈的牌位前上了香。掏出手机想要给梁镜发条信息报个平安,却发觉我没有任何他的联系方式。我拿出他送我的相机翻看我们共同拍摄的照片,这张是梁徊的脸,这张也是,那梁镜呢?我甚至没有一张他的照片!梁镜。梁镜!我要见你!你说过我们会再见的!我着了魔般地冲进浴室,盥洗池上的半身镜同样被蒙上了厚重白布。我用力将它扯下。我终于见到了,此时还尚未破碎的,梦中的那面镜子。可镜中浮现的,却是我自己的脸。梁镜呢?梁镜,梁镜!我再也遏制不住这股迫切想要见到他的情绪。我握住了口袋中的药瓶,用尽全身的力气向面前砸去。

它碎了,如梦中那般分崩离析。我终于得偿所愿。镜中的我又变成了千千万万个梁镜,片刻后,他们一同开口,不过这次他说“梁徊,我爱你。”

梁镜,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浴室的门被推开了,我落入一个坚实的拥抱,我紧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他用力跳动的心脏和温热的真实的体温。

“梁镜,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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