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忠义不屈战酷刑,曙光在望意难平

大理寺地牢深处,腐臭与血腥的气息凝结成实质般的瘴气,每一次呼吸都似在撕扯肺叶。斑驳的血痕顺着青黑色石壁蜿蜒而下,在火把摇曳的昏黄光影中,宛如无数冤魂伸出的枯手。

岳飞的身躯被沉重的铁链扭曲成痛苦的弧度,铁环深深勒进溃烂的伤口,每一次挣扎都有鲜血顺着锁链滴落,在地面汇成暗红的溪流。刑架下,积血与污水混合,泛着诡异的泡沫,几只老鼠在角落里啃食着不知是谁留下的断指,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万俟卨的皂靴碾碎地面凝结的血痂,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他脖颈青筋暴起,手中刑具重重砸在墙面上:"岳飞!三日前金使已至临安,和议将成,你若再不认罪......"话音未落,便被一声冷笑打断。

岳飞勉力抬头,干裂的嘴唇绽开新的血口,却仍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和议?不过是秦桧那奸贼与金贼的肮脏交易!我岳家军浴血收复的十三州,黄河两岸多少百姓盼着王师北定,岂能拱手让人?"他忽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万俟卨官服的獬豸补子上,"有本事便杀了我,妄想用这等腌臜手段折辱忠良,你们不配!"说罢,一口带血的唾沫狠狠吐在万俟卨脚边。

"上刑!"万俟卨暴跳如雷,袍袖扫落案上伪造的供状。烧红的烙铁裹挟着焦糊味逼近时,岳飞突然昂首闭目,恍惚间又回到朱仙镇的沙场上——将士们的呐喊声、马蹄的轰鸣声、箭矢破空的尖啸声交织成壮烈的战歌。当烙铁触及后背,他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却在剧痛中笑出声来:"好!好!这疼可比不上百姓受的苦!"然而,随着烙铁在皮肉上停留,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可牙关依旧紧咬,绝不向奸佞发出一声求饶。

与此同时,岳家旧部营帐内,牛皋的拳头重重砸在军事沙盘上,震得代表大理寺的小旗剧烈摇晃:"奸贼提前至寅时行刑!此刻距天亮只剩三个时辰!"他布满血丝的眼中燃着怒火,腰间的双锏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老将王贵手指颤抖地抚过地图:"地牢机关重重,正门有三百禁军,后墙设有狼牙钉阵,地下暗河还藏着淬毒的闸刀。最要命的是,每隔一炷香时间,巡逻队就会换防,稍有差池......"

"管他什么刀山火海!"牛皋猛然抽出双锏,在烛火下划出两道寒光,"当年朱仙镇八百破十万,今日就算拼尽最后一人,也要把元帅救出来!"他转身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狼牙箭,"张三,你带五十人扮作送菜的伙夫,从侧门突破;李四,你领死士在城墙外接应。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许放箭暴露行踪。"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应和声,二十余名将领齐刷刷按剑而立,甲胄碰撞声中,他们脖颈的青筋与牛皋如出一辙地暴起。

而在城南破庙,五十余名江湖义士正将淬毒的暗器仔细收入皮囊。白发老者展开一张残缺的大理寺图纸,苍劲的手指点在西北角:"此处是废弃的排水道,子时水位最低。但......"他突然顿住,看向角落里沉默的黑衣人,"秦贼前日在此增设了十二道机关。每隔五步就有倒刺陷阱,拐角处还藏着弩箭机关,稍有不慎就会万箭穿心。"

黑衣人缓缓摘下斗笠,露出脸上狰狞的刀疤——正是曾被岳飞从金兵手中救下的猎户。他将一柄短刃狠狠插入木柱:"我这条命是岳元帅给的!当年在牛头山,要不是元帅冒死相救,我早就喂了金兵的战马。机关再险,我愿做开路先锋!"说罢,他卷起裤腿,展示着小腿上被狼牙箭贯穿的伤疤,"这伤,就是替元帅挡箭留下的。"众人纷纷拔出兵刃,刀刃相撞的铿锵声惊飞了梁间栖息的寒鸦。一位女侠默默取出怀中的玉佩,那是岳飞赠予她父亲的嘉奖之物,如今她要带着这份荣耀,为岳飞杀出一条血路。

韩世忠府邸内,梁红玉将刚誊抄的万民书重重拍在案上:"临安十三坊百姓已联名按印,连八旬盲叟都摸黑赶来!可这些奏折......"话音未落,管家急匆匆捧来密函。韩世忠展开一看,面色瞬间惨白——秦桧党羽竟连夜篡改驿站急报,将各地为岳飞鸣冤的文书尽数截获。不仅如此,他们还伪造了岳飞"谋反"的证人证言,连岳飞昔日的部将,也被威逼利诱在假证上画押。

"狗贼!"韩世忠怒掀桌案,酒菜泼洒在墙上"精忠报国"的题字上。梁红玉却突然握住他颤抖的手,指向窗外:"听!"远处传来隐约的呐喊声,愈来愈近。夫妻二人奔至府门,只见火把如赤色长龙蜿蜒而来,百姓们举着"还我岳元帅"的血书,在寒风中高呼:"韩将军,带我们面圣!"人群中,有个孩童高举着母亲用嫁衣改制的旗帜,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岳爷爷平安";一位老者拄着拐杖,胸前挂着岳飞北伐时发放的"免役牌",那是他儿子用生命换来的荣誉。

此刻的秦桧正站在相府高楼,望着远处沸腾的人潮,手中的翡翠扳指突然断裂。他盯着指缝间渗出的血珠,突然尖笑出声:"来得好!传旨,凡参与闹事者,以谋逆论处!"

楼下传来甲胄碰撞声,三百禁军如黑云般压向人群。火把映照下,百姓们自发筑起的人墙在箭雨前岿然不动,有人倒下,立刻有人踩着血迹补上,宛如一朵朵绽放的血色蔷薇。一位书生站在高处,大声朗读着岳飞的《满江红》,激昂的诗句在夜空中回荡,激励着每一个人。

地牢中,岳飞的意识在剧痛中渐渐模糊。恍惚间,他听见远处传来震天的呐喊,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母亲执针在背上刺下"精忠报国"的那个夜晚。当新一轮刑具落下时,他用尽最后力气,在潮湿的墙面上划出歪斜的字迹——天日昭......未写完的笔画被鲜血覆盖,却在火把照耀下,宛如一柄直指苍穹的剑。而此时,临安城的夜空乌云密布,仿佛也在为这位忠臣的遭遇而悲鸣,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似是正义即将到来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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