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的时候,颜辞一如既往地瘫在一棵树的分干上,看着众人忙着在新据点盖草庐来来回回的身影摇了摇头,嘴里还念念有词,不是他偷懒,而是自己身娇肉贵实在是不适合干着粗活啊。
同样偷懒的还有林虞,只见她抱剑靠着树,眯着眼睛晒着太阳吹着风,惬意极了。
除了对武艺有点执念,她一向胸无大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追求,就想要吃好喝好玩好,往日只有大师兄管得了她,现如今好不容易出了门派,才不会自己上赶着当苦力。
这几日倒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要真说有什么值得一道的莫过于林虞的一重身份暴露了。
众人本就怀揣着各种目的来寻这千机阁,相识不久对彼此都知之甚少,即便是看上去和林虞关系最好的谢流云、颜辞、江娉婷等人,她也仅仅只知道一个是来自金陵的书生,会些武艺,一个是江湖闲散郎中,另一个好像是出自商贾之家。
众人讲起生平经历都真假参半,掩饰得非常好,林虞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这一群人当众最先暴露身份的。
就在前天,她与众人一同制作武器捕猎之时,凭着对各类武器的了解收获颇丰,兴致高涨之下没记得遮掩剑风就被老者当众指出来是使的是凌霄剑法。
她只能暗自检讨自己缺心眼,出来闯荡江湖没几日就被人轻易看出来出自何门何派。这被人看出来了也不好遮遮掩掩,她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凌霄峰门下。
再说身为凌霄峰弟子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但没说自己是剑宗的亲传弟子,为的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她常年窝在山上,江湖上都不知道师父有她这号徒弟,被提到次数最多的是师兄师姐三人,说出来别人反而不信。
不过说起来,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互相对彼此的基本性格有了一定了解。
说回林虞和颜辞,他们俩人虽说初次见面,但却是莫名地一见如故,依寒枫的话这叫臭味相投,现在又一同偷懒,免不了交谈一番。
就在这二人十分惬意又堂而皇之的偷懒之际,由于二人脸皮都十分厚,根本不曾掩饰,被眼尖的人看到了。
除去他们这闲散的几人,其余由老者带队包括阿穆在内的都是一个家族的人,如今老者看中了谢流云的能力,想与其联手找机关。
这些同族人们不单单要对谢流云以礼相待,还要对谢流云拉来入伙的林虞、颜辞等人抱有好脸色,这几日他们几乎承包了所有的苦活累活,此刻又看到林、颜二人偷懒,心里着实憋着一股子怨气,又忌惮着老者,此时也只能暗自地小声抱怨。
“这姓颜的花花公子又和这个姓林的丫头不干正事了,也不知道副族长怎么想的,我看那个姓谢的也没多大难耐啊。”
“就是!就是!我看我们都被那能说会道的书生给忽悠了,就让我们来做苦力,他们享清闲。”
“那倒也未必,副族长掌管大小事务这么多年,还不至于被一个毛头小子骗,那谢公子也算有几分能耐,至少这几日我们不用再费心思在这林子里来回转圈子了。”
“呵,你信那小子,我才不信,要我说,不用他们几个,凭我们自己一伙人,照样能找到机关入口。”
“就是就是。”
“唉,算了,算了,别说了,专心干活吧。”
偷懒的二人倒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成为了别人口诛笔伐的对象,还在愉快地交谈着。
林虞和颜辞讲自己在凌霄峰上捉弄弟子、频频领罚的琐事,颜辞便大谈自己如何游历名山大川览尽各地美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忙碌的众人身上。
“颜兄觉得谢兄如何?”林虞突然歪头发问。
“谢流云?”颜辞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眯眼笑道“翩翩公子,满腹心计。”
“哦?颜兄何出此言”
虽然林虞自己也这么认为,自那日与谢流云初见,无论是他用话术为自己解围还是近些日子为众人出谋划策,都无一不彰显着他的心思缜密。
在林虞看来,满腹心计不代表不能深交,更何况,除去别的不说,谢流云此人无论是品性还是行事作风,真真算得上君子了。
明面上能让人察觉的计谋不叫阴谋叫才智,背地里悄无声息地捅刀子的才叫伪君子。即便自己已有定论,但却依然想听听颜辞的见解。
“你看他与这些人相识不过数日就能混进那几位老者的谈话之中,借其手调遣他人行他心想之事,这般御人之能,难道称不上有心计?”
说罢,颜辞低头一笑:“不过这也是他的本事,他这种人天生就该如此,要不是事出有因,他本该在金陵朝堂上拨弄政局而不是在这荒山野岭中和一群江湖莽夫找什么机关,算什么机率,颜某就没这种本事了,所以只能是个江湖闲散郎中。”
“颜兄此话可是妄自菲薄了,江湖闲散郎中有什么不好的,身份地位有多高,就有多少凶险环绕。多少人一生不是求一个安稳过活,荣华转瞬即逝,谁又知道今日得意之后明日又当如何?”
“阿虞此话似乎是有感而发,难不成你其实不是凌霄峰的弟子,而是哪个从闺阁里逃出来的世家小姐,因为不满父母定下的婚约,偏要自己寻得如意郎君因此游历江湖?”
颜辞十分熟练地将大拇指与食指捏合,其余三指展开做了个标准的兰花指挑眉打趣道。
还故意尖着嗓子唱了句“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看起来还真有那么点一代名伶的意思。
自他们几人越发熟稔之后,便换了对彼此的称呼。
林虞翻了个颇具意味的白眼:“颜兄真是想象力丰富,就差把话本里的一整套才子佳人往我身上套了,世家小姐不敢当,家室不过比寻常人家好些,等找到机关和那什么神神秘秘的千机阁做完交易之后便请你还有谢兄江姐姐他们到我家做客。”
“找到机关之后?唉,阿虞要是不想破费就直说,别拿什么破机关来搪塞你颜兄我,要是这辈子都找不到,那我岂不是无缘到阿虞家乡游历?”
颜辞立刻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做作西子捧心状,他生得好看,自然做什么奇怪夸张的表情都好看,只不过令人看了忍不住发笑罢了。
林虞一边笑一边忍不住用未出鞘的剑戳了戳他,两人看到站在草庐外沉思良久的蓝衣公子眉头舒展开来之后相视一笑,看来这机关就要找到了!
事实证明林虞和颜辞的猜测不错,就在刚刚,谢流云通过对这几日一众人搜寻得来的信息进行分析,已对那个机关位置已经有了五成把握。
此时一众人正围坐在篝火旁边看谢流云拿着一根竹杖在地上讲解八卦阵法,蓝衣公子姿态从容、语气不急不缓地将其中精妙徐徐道来,更加增长了众人的信心。
“书中所说,奇门遁甲中有三奇八门,这三奇指的是乙、丙、丁;八门分别是开、休、生、伤、杜、景、死、惊。”
“八门之中生门又称吉门,顾名思义,遇生门则生生不息,而这死门则最为凶险。从这几日大家巡林绘制的地图来看,这缥缈林的树木石堆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内涵玄机。”
“谢兄的意思是这缥缈林其实是个巨大的八卦阵,那所谓的机关入口就是八卦阵中的生门?”林虞斜坐在一旁边吃果子边和谢流云说话,还不忘朝站在人群中间的谢流云抛了两个品相不错的果子。
“不错。”接了果子的谢流云将一只手背到身后,继续说自己的猜测:“生门在八卦阵中处于艮位,对应的方位应该为林子的东北位。待明日一同去东北位勘探一番应该会有所收获。”
说罢又微微低下了头,略微思索一番又道“不过,凡事忌满,这只是谢某个人判断,至于准不准确还得明日验证过后才能下定论,这林子的阵法古老高深,不能将其等同于普通的八卦阵。”
“谢小弟这话说得太谦虚了,依我看啊,这什么劳什子的机关入口肯定在林子的东北位置跑不了了。等明日天一亮,我们就可以进入这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的千机阁了!”
“太好了!太好了!”
众人没几个把谢流云后面的担忧放在心上,已经开始为能进入千机阁提前欢呼雀跃了,白日里暗自议论抱怨的几人此时也不吱声。
虽说已经有了较为明确的方向,谢流云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思来想去不得其解索性觉也不睡了起身借着火光再重新推演阵法布局。
“谢兄可是察觉到何处不妥?”
林虞和颜辞负责守夜,这两人秉性相投,平日就和其他人画风不一样,现在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的一只野兔边烤边同一旁还醒着的江娉婷、寒枫闲聊。
见谢流云还在不断修改由众人信息而画出的地图还不休息,林虞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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