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是忍耐着脚步不停,想早点到目的地,唯独颜辞画风不一样,他几乎是走一柱香就嚷嚷着休息,一副慵懒至极的样子,顶着那样一张祸水的脸,自然是怎么样都好看,黑崎黑峻俩兄弟看了更是不齿,两张脸写满了嫌弃,离得远远的。
起初带路的弟子还会动容,或者好言劝告,后面他喊的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众人任由他走在最后一个,令人费解的是,他虽落下一大截距离但却没有真的消失于众人的视线。待人回头看他,他不是坐着捶腿揉肩就是摘着山花把玩,真是怪人一个。
“弟子带路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各位是否能于这飘渺林找到进入千机阁的入口,就看缘分了。各位所求都不是小事,自然门槛比领天、地、人牌的高上不少。万事万物皆有缘法,不可强求,顺其自然便好。 ”身着长衫的弟子笑道。
方才被训斥的少年弱弱地开口问:“那……那要是我们找不到,这片林子那么密看不到尽头又看着像是有野兽,会不会……会不会有危险?”
“对啊对啊,万一找不到入口又迷路,又有野兽,岂不是要交代在里面?”另有人应和道。
“缥缈林荒芜已久,有些寻常的野兽是常事,密林深处自然有许多未知的危险,这个就看各位神通了,至于迷路,倒不用担心,堂内弟子从缥缈林中心出发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标了下山的路,若是放弃了便可沿着路线走出密林。”那弟子说完便入了林子,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他……他……他怎么不原路回去反而入林子?”少年惊讶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很明显,他清楚这林子里的机关,就算不是所有,也掌握了最快回朱雀堂的那条通道。”
谢流云笑道,心下却暗自忖度,这千机阁行事颇为迂回,难测深浅,如果猜测不错,入口必定与阵法机关之类有关,这么一来,能进千机阁的岂不是都要会八卦阵法?可这又有何意义?看来只能入了林子探测一番才能想明白了。
入林子有好几条路,黑峻黑崎两兄弟二话不说就着最右侧的路消失不见了,江娉婷和寒枫选了中间的那条,刚刚在一旁出神根本没怎么听朱雀堂弟子说话的颜辞扔了手边的狗尾巴草兴高采烈地就跟了上去,风骚地摇着纸扇,嘴里还念念有词要和美人为伍。
谢流云则是选择和刚刚提问的少年老者一干人一队走了最左侧的小道,独行过于危险,跟着老江湖略靠谱些。
事实证明谢流云的推测完全正确,行走江湖多年的人积累的技艺可不是随随便便看几本书就能学会的。
那老者十分熟悉丛林,选的路虽不宽阔却无太多阻碍前行的荆棘丛苍耳丛,还经常能看到可食用的果子以作储备粮。
而另外两边的就没这么幸运了,寒枫一家虽然隐居山野,却是家族聚居,该有的集市什么都有,如今遇到这荒芜多年的野林子确实是招架不住,少年脾气一上来了拔出剑就对着阻路的荆棘丛一顿烂砍,凭着剑术开路,一个时辰过去了,原本好好的剑豁口都有了好几个了。
在苍耳丛里寸步难行的黑崎黑峻俩兄弟就更滑稽了,这二人初入新阳不久,地貌与乌则相差甚远,二人又不像谢流云有走江湖的做伴,天色暗沉越走越不对劲,直到陷入苍耳丛才发现处境艰难,头发、胡子都粘上了不少苍耳。
天色渐渐暗了,江娉婷、寒枫、颜辞三人好不容易走出了荆棘,颜辞突然提出带路的请求。
江娉婷有点犹豫,虽然相识不久,但以目前相处的经验来看,眼前这人不正经惯了,实在是不清楚他是真的找到行路的方法还是变着法地捉弄人玩。
就在方才,他还在调侃打趣寒枫的剑豁口像老人家的牙齿,残缺不全,气得寒枫当场就要和他一较高下,好不容易才拉住。
“你会开路吗?”寒枫气鼓鼓地道,显然对之前的事还在意着,不过小少年的脸还有肉感,表情虽严肃,却透着莫名的可爱。
靠在树上休息的颜辞双手枕于脑后,一脸适意:“我是带路,不是开路,只有一个劲往荆棘丛里钻的小鬼才需要拿剑开路。”
“你说谁是小鬼?”
“谁应说谁咯!”
…………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了,江娉婷无奈地扶额:“好了好了,休息够了该出发了,至少得在天黑透前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颜公子,请吧?”
闻言,靠在树上休息的颜辞利落地跳了下来,衣摆肆意飞舞,就如同他的人一般。只见他依旧是一番随意的态度,漫不经心地在前面走着。
天色越发暗沉,难以看清脚下的路,此时认真起来的颜辞倒真像个常年在山地密林中游走的猎户一般,老道非常,还能提醒身后的江娉婷、寒枫小心绊脚的石头以及被藤蔓掩盖的坑洼之处。
就是颜公子对美人和对小孩态度天差地别,一个是言语之间充满殷勤之意,一个是逮着机会就调侃逗趣。终于,他们在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之前找到了一个有泉眼可停留休息的一处地方。
走了这么久的山路,能喝上干净的水自然是令人十分欣喜的,饶是刚刚还对颜辞极其不信任的寒枫也不得不承认,他带路的本事是比自己好,不过骄傲的少年拉不下脸说出来,依旧板着一张故作老成的脸。
江娉婷坐在一块青石上休息,望着这两个气场不合的人淡淡一笑,也不言语,在林间折腾了一天的商行大小姐此时头发比往常凌乱许多,在这暗沉的环境中,配上那淡笑,竟比白日多了一丝烟火气。
三人都怀着一份还不错的心情以轮番守夜的方式度过了林中的第一晚,跳动的火焰缓解了夜里山间的寒冷,也是一种警告野兽靠近的标志,让人心安。
这两日无论是哪一队人,都在密林里晃悠找机关入口找了许久,却都是一无所获。
这天,眼看就要到正午了,书生模样的谢流云和瘦弱的少年被分配去摘果子,其他人则在想办法捕一些野鸡野兔什么的,毕竟这个时令果子也不怎么多,干粮能屯着就屯着,还不知道要在这林子里来回转多久呢。
经过昨天的相处,谢流云得知那个瘦弱的少年叫阿穆,头一次跟着族内叔叔伯伯们出门办事,那个发号施令的老者,是他们一族的副族长,至于具体办的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谢流云也十分识趣不多问。
谢流云很幸运地找到了一棵长满椭圆形红色果子的果树,树不是很高,果实将树枝压得很低,而谢流云所站的这边刚好是高处,倒省去了爬树的麻烦。
已经在这林子里待到第二天正午了,就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来看,朱雀堂带路的弟子可消失于林中,必然有机关或者通道可至其他地方,凡是有机关布置就必然有痕迹,而这痕迹就是打开入口的钥匙。可是,这痕迹又是什么呢?
一袭蓝袍的谢流云一边将果子摘下放入挎在身上的布袋中,一边思索着机关布置,丝毫没有察觉到布袋重量增加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想到最难之处,谢流云的手停在了布袋口处,却被一个飞过来的东西砸到了,力道不小,思绪瞬间回正,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红衣面容明媚的姑娘坐在果树枝头对着自己笑,腰间别着用玛瑙银叶子制成流苏状的链子,手还不停地将从树上摘下的果子“送”到自己的布袋中,十分有准头。
“几日不见,谢兄别来无恙啊?”女子一双桃花眼笑得像月牙弯弯,语气轻快地道。仗着自己轻功好不怕摔,一双脚还在不停地荡来荡去。
谢流云放下了心中的疑团,微微仰头,此时骄阳正好,眼前人的面容装束都十分清晰,连脸颊旁边的根根碎发都照得清清楚楚,莫名为这个举止大胆的女子添了几分可爱。
“谢某一切安好,林姑娘是何时入的这飘渺林中的?”能出现在这神秘的林子里的人目的自然一致,因而他没问人为何在此,只问人何时到的。
林虞不喜欢居高临下地同人说话,闪身就落到了树下,她一股脑地将怀里的果子塞到了谢流云的布袋中,随后拍了拍手道:“今日辰时入的林子,找了许久都不见机关入口,方才看见你往这边来了,就同你打个招呼。”
“既然林姑娘同样要找千机阁,那日怎么往相反的方向去了?”谢流云含笑问她。
这…………
果然还是问起了这个问题,早知道就不打招呼了,谁会喜欢在别人面前说自己干的傻事啊,林虞在内心深出翻了个白眼,默默地吐槽了自己一把。
林虞眼神飘忽,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脖子,声音有点小:“我听闻千机阁与人做交易条件都十分高,以为单指银子,囊中羞涩,便去想着做点什么…………”
谢流云了然,敢情这姑娘那日是忙着赚钱去了。千机阁喜欢做交易不假,大部分也是用银子做交易,却不限钱财,毕竟这世上有比钱财更有用的东西,可能是权势、可能是人脉、可能是美色,也可能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只不过用的位置对了便能获取巨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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