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走神的模样太明显，梁折雪等了几秒，善解人意道：“你是不是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先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帮我也是可以的。”

星落只好先把女主系统啥的丢到脑后。

“我该怎么做？”他问09。

09：“摸他的头。”

星落觉得这个方法有点过于简单潦草了，直接说出来肯定会被人赶出去。

于是他摇了摇头，颇有几分神秘道：“该准备的我都准备好了，你只需要躺下，闭上眼睛就好。”

“这个过程中，我可能会触碰到你的身体，比如额头之类的。”

星落说完，谨慎地观察对方的表情，最后小心翼翼补充道：“你介意吗？”

“不介意。”梁折雪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

星落暗暗松了口气。

等人重新躺回床上后，星落犹豫地问道：“那……你是罪犯吗？”

梁折雪：“这对你很重要吗？”

星落心想，很重要，如果是罪大恶极的人他只会按交易帮忙缓解一次，如果不是，他会在09的帮助下尽力将人治好。

梁折雪看了眼星落，诚实地回答：“我不是罪犯，来这里只是因为我偶尔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

星落先是不解，随后恍然，他垂下眼，再次嘱咐道：“治疗的时候不能睁眼。”

在人听话地闭眼后，他假模假样地叽里呱啦念了几句，柔软白皙的食指指腹轻点了下梁折雪的肩膀、手背，最后才用手背覆盖上他的额头。

他担心一根手指面积太小，起不到效果。

星落不知道的是，这一瞬间，梁折雪的心跳猛烈地跳动了几下。

在觉醒双S级精神力后就一直伴随着他的、与日俱增的痛苦顷刻消散无影。

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哪怕是在年复一年间早已习惯了克制与隐忍的梁折雪也不由感到几分激动，但也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冷静下来。

他没有睁开眼，而是用双S级精神力特有的感知去观察星落。

那是一团纯白色、朦胧的人形光团。

头部位置的白最为浓烈，身体躯干部位则比较浅淡。

这是一个人的精神力，而精神力的颜色往往能反应出这个人的性格特质，甚至是过往经历。

深渊监狱里绝大部分人的精神力都是混浊不堪的。

星落默数了一百秒后，又将手背贴在梁折雪的右脸颊上。

光滑的带着凉意的触感透过手背传来，让他略微感到别扭。

星落只好默默催眠自己。

这是在治疗，我现在是个冷酷的医生，床上躺着的是我的病人，我没有耍流氓，这是正常的治疗流程。

抱着这样的想法，星落绷着脸，冷静地用手背将梁折雪的脸碰了个遍。

好在对方也很配合，一动不动地任他贴贴。

就这样，五分钟后，星落自然地将手背贴在梁折雪的眼皮上，作为这次治疗的尾声。

他问系统：“六分钟就够了吗？”

“足够了。”09：“想要有彻底治好的可能，就需要长期多次的像这样的接触。”

星落：“那我是不是可以以此为交换，一直免费住在这里？”

09：“是的，宿主，我……怎么了？”

它话音没说话，星落忽然被烫了般嗖地缩回手，瞪圆了眼睛，无措地看着平躺着的梁折雪，“他、他刚刚动了下眼睛。”

09完全无法理解：“那说明他还活着且没有睡着？”

星落闻言，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大惊小怪了，但那种微妙的触感又一直在手背挥之不去。

于是他暗暗决定，下次绝不碰对方的眼睛了。

刚好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宣布治疗结束。

他期待地盯着梁折雪：“感觉怎么样？”

快说很好，快说很好。

梁折雪的神情与治疗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只是眉头微微拧着，嘴角的微笑也消失了。

星落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颤巍巍地问系统：“这个功能是不是失灵了？”

09：“这是被动功能，在绑定男主成功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失灵……”

想到自己是个残次品，它严谨地补充道：“……的吧。”

星落：“！”

09：“可能是触碰时间还差了点……”

星落只想快点补救，根本来不及思考，迅速将手心贴在了梁折雪的头发上。

与此同时，梁折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很有效果，谢……”

星落：“……”

梁折雪：“……嗯？”

星落猛地缩回手，连连后退，慌张地解释：“我、我没摸你头，是在补充治疗……时间……”

情急之下，话都说不利索，他近乎欲哭无泪。

“我知道。”梁折雪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他湖绿色的眼眸注视着星落，“我现在感觉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非常感谢你。”

“不用谢的，这是交易内容……”功劳其实都是系统的，星落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他转移话题般问：“那我今晚可以睡在上铺吗？”

梁折雪笑道：“当然可以。”

*

次日，星落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09主动说道：“他早上四点多钟出去了。”

星落倒是无意探寻室友的行踪，他已经和梁折雪约定好了固定的治疗时间。

他进去卫生间，刚准备简单地洗洗脸，就发现洗漱台上有一套新的洗漱用品，一旁还有一个小巧迷你的机器人，半个巴掌大小。

他好奇地轻轻点了点小机器人的脑袋。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机器人的脑袋部位传出：“这些是给你准备的，算是交易的一部分。”

小机器人摇头晃脑地说出梁折雪提前录好的语音，接着哒哒哒地爬到洗漱套装上，麻利地拆开包装，将牙膏毛巾等摆好。

星落发现，这小机器人居然还有一对轻薄的小翅膀，扑腾着就帮他挂好了毛巾。

像一只小精灵。

星落收拾好准备去找工作。

虽然来到深渊监狱没多久，但他也发现这座监狱的特殊之处，囚犯没有固定的生活时间表，衣食住行都需要积分。

想要获得积分，就要工作。

星落出来的时候，意料之中收获了不少人的目光，他微微垂着头朝前走。

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星落抬眸。

是个眼镜镜片有着裂痕，面容略微眼熟的年轻囚犯，他不好意思道：“我是埃尔，昨天幸好你来了，不然……总之非常感谢。”

埃尔说着说着激动地鞠了一躬。

星落赶紧挪到一旁，确认对方没对着自己后，才说道：“不是我救的你。”

埃尔直起身体，看向星落：“那位高级警官也是为了送你过来，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恩人……”

星落抿了抿唇，“我叫星落。”

“好的，星落。”埃尔继续问道：“你要去找工作吗，我也是昨天新来的，我们一起吧！”

星落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是犯了什么罪被送到这里的？”

埃尔表情一僵，他没想到星落会这么直接的问人罪行，他尴尬地推了推眼镜，一时无言。

星落也感觉自己的问题有点鲁莽了，他动了动唇，刚准备说话时，埃尔深深叹了口气。

他脸上带着惨然的笑：“我杀了我父亲。”

埃尔视线没有焦距地看着一处，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我父亲是个暴躁无能的人，在我有记忆起，他便一直在对我和我妈妈施暴。”

灯光昏暗的房间，老旧的家居，废弃的老型号机器，喝醉酒的中年男人挺着肚子，将残留着酒液的玻璃瓶砸中年女人的头上。

哗啦的破碎声里，酒混着血从女人头上流下。

躲在妈妈身后的小男孩惊恐地哭喊起来。

女人惊慌地转身将小男孩护着怀里，低声安慰：“埃尔，别哭了，不要害怕，妈妈在这里……”

伴随着女人嗓音的是男人狂躁的怒吼：“哭什么哭，吵死了，都给我闭嘴——”

小埃尔被捂着嘴，耳边是妈妈克制的惨叫求饶声，他能感觉她身体的颤抖。

嘭、嘭、嘭。

拳头什么时候能停下……小埃尔重复麻木地思考着。

“直到有一次他失手杀害了我妈妈。”

身材瘦弱的埃尔熟练地跪在地上，哀求他的父亲不要再打他。

每次他这样做的时候，中年男人都会得意地笑出声，挨打的时间也会变短。

但这次，男人的心情似乎非常糟糕，埃尔的求饶反而让他的动作更狠厉。

直到他的耳朵也被打出血后，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突然暴起，跟男人扭打在一起。

男人瞬间惊愕过后是暴怒。

男人的体质等级是C级，且从事体力活，而女人只是D级，且长期被暴力对待。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互殴，或者说，单方面的殴打。

以女人撞在尖锐的机器人零件上为结束。

埃尔目眦欲裂：“你杀了妈妈——”

他抓起一个锋利的物件，冲了过去。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把他杀了，以故意杀人罪被判了死刑。”

中年男人瞳孔涣散地躺在地上，埃尔一遍遍用力将物件捅进男人肥腻的肚子，哪怕物件断开，他也仍不满足地将各种有份量的杂物砸在他身体上。

直到中年男人血肉模糊，直到那张噩梦般的脸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法院里。

威严的法官重重敲下法槌。

“……手段极其残忍，罔顾人伦，罪无可恕……”

“判处死刑。”

哇，谢谢柏佑猫小天使的又一次投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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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