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装场。

礼服是提前订好了的，乔蔷来这么一趟，主要就是试一试。

确定一下穿哪套，然后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改的地方，没有的话就可以带走了。要是每天来拿，怪麻烦的，今天直接拿走，明天下班换上，坐上车就能直接去参加晚宴。

这项工作不麻烦，还有加班费拿，乔蔷心态很好。

而且也不止她一个人试衣服，旁边陆彧也没闲着，虽然礼服定了下来，那不还有别的可以试吗。

总之都不白来哈。

不过，按理说服装场也应该是剧情重灾地，应该也会发生点什么吧，乔蔷来之前都做好心理准备了的，只是试衣服全过程，人都要走了，也没有任何不正常的事发生。

她也不是什么m，不发生肯定更好，只是这一不发生吧，又让人有点不安，总觉得攒了波大的。

只是一直防备一直警惕，还是挺耗费精力的，她还是开车的人，那更是累上加累。

但就在她心神逐渐放松时，意外还是猝不及防地发生了，这波大的，居然真来了。

“滋——”

“嚓——”

轿车被刹车制动，往前滑行一段距离，车轮与地板用力摩擦，甚至生出几分火花来，车子堪堪在撞到人前，极限停下，车内二人被带着猛地往前倾，又被安全带拉回，重重砸在座椅上。

幸运地是，车真的很极限地停下来了，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不幸地是，车前，骑着自行车逆行的人，被这意外吓了一跳，没被车碰到，但摇摇晃晃，慌慌张张摔在了地上。

“啊！”

乔蔷：“……”人麻了。

她眼神有些幽怨。

看看前面，又看看陆彧。

这是她的车啊啊啊！

有本事等明天去碰瓷陆彧的车啊啊啊！

还有啊！

你爷爷的你逆行了知不知道！

乔蔷气得手抖，她解了两次，才解下安全带，随后打开车门，腿脚发软地走出去。

车前，女孩仍然坐在地上。

她的自行车是田园风的，车筐是竹编的，里面放着的一捧向日葵洒落在地，只留下几朵可怜兮兮缩在车筐里。

车没有碰到她，乔蔷可以保证。

只是她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不知道是膝盖还是哪里，好像蹭破了皮。

乔蔷不敢保证眼前这个女孩是像小猫那样的正常人，是以没有靠太近。

“你还好吗？”

女孩闻言抬头，一张泫然欲泣的清纯脸庞映入眼帘，即便是周围黑压压的，即便是在白色前车灯这样刺眼但无法照明的灯光下，也能清楚看到她美丽的脸庞。

她看向的，不是说话的乔蔷，而是后一步推门出来的陆彧。

“你怎么开车的，没看到有我这么个大活人吗？要是撞到人了怎么办？”

乔蔷：“……”

确认过眼神，是牛皮糖带来的人。

她当即刻薄道：“首先，我的车没有碰到你。”

女孩施舍了她一个眼神，但很快又去看陆彧，“你是有钱人了不起啊，你赔钱我也不要，谁稀罕你的臭钱！你们这些富二代，就是社会的渣滓！”

乔蔷：“……”

哇塞。

陆彧：“……”

嘎？

“其次，你逆行了。”

“最后，你是自己摔下来的。”

“我的行车记录仪，还有……”乔蔷指了指附近电线杆上闪着红点的摄像头，“监控也有拍到，所以，需要我给你报警吗，这位女士？”

乔蔷脸色挺冷的，冷得被女孩几句话雷得不轻的陆彧都被冻到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一视同仁地无差别对待了。

“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英雄好汉，你是不是不行？”

“……”

乔蔷快被气笑了。

这句话后面，是不是男主就该说，我行不行，你试试就知道了？

是不是有病？

她现在真的很怀疑因为剧情凑上来的，或者剧情带来的这些人不是真人，纯是剧情搞出来的非人类，非人类不是真人，是假人，不然怎么一个个都这种听不懂人话一心走剧情的死样子？真的很讨打啊知不知道！

探究的眼神落在女孩身上，她莫名觉得冷了好几个度，下意识抖了抖。

也得亏现在是晚上，加上这条道不算是公路，不然还会影响到后面的车，她开车比较靠边，这边出了点小问题，偶尔驶过其他车也能从里边走，不算影响交通，但她也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

想着想着，又很烦。

不是，某些小说里，一般遇到这种剧情，真的不管一管周围的死活吗？

“要么，现在起来，要么，去派出所，你选一个吧。”

乔蔷耐心不多了。

陆彧默默钻回车里，生怕被殃及。

可能是陆彧不在了，女孩没有脑子的debuff也跟着消失，看着说一不二表情冷漠的乔蔷，她气得站起来，又摸摸索索扶起车，瞪着眼，不说话。

乔蔷没什么表示。

她抠得要死。

她扭头上车。

“一边去，别挡道。”

女孩被她这态度气到了，但居然也没有继续挡着，一瘸一拐去了一旁人行道上。

她不走剧情的样子还是挺像个正常人的。

乔蔷停在原地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彧有心问，愣是没敢。

又是这种熟悉的，莫名其妙的，乔蔷会用奇怪眼神看着他的时刻，他得老实一点。

过了一会儿，驾驶室车门打开。

乔蔷面无表情下车，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女孩还在路边，见乔蔷又下来了，还以为她来找茬，趁着她还没绕过来，立马挎上车，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只是她挎的，正好就是擦破皮的右腿，疼痛使然，她轻声吸了吸气。

乔蔷绕过车头，已经走到旁边，她伸手拉着女孩的挎包，女孩便停在原地动不了了。

“你干嘛！我这不就要走了吗！”

她气得脸通红，只是天太黑了，没人能看到，就像是刚刚莫名聚集在她脸上只为了凸显她美貌的光消失了一般。

乔蔷看了看，正好了，受伤的膝盖是右边。

她沉默地蹲下，打开手里的药箱，从里面打出便携碘伏和棉签。

药箱放在双腿上，她一只手固定女孩的小腿，另一只手不算温柔地擦拭着。

“啊！很痛啊！”

嘴上叫着，也没有乱动。

她的脸通红，却不再是气的。

乔蔷又翻了翻，找出棉布和纱布，棉布垫在伤口上，纱布在膝盖处缠了几圈，用小剪刀剪下，再系个习惯性的蝴蝶结。

随后，她合上药箱，站起身，潇洒离开。

“喂！”

没有回头。

“喂！叫你呢！”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

“你，你是谁啊！”

车子发动，毫不留情开走。

女孩呆住，又气得要死。

车上。

开了蛮久的车，直到快要到陆彧家，直到车内气氛缓和不少，直到陆彧见乔蔷脸色没那么难看，才试探着开口：“你是在生气吗？”

他其实是一个对别人情绪很敏感的人，尤其是，他过于关注的乔蔷。他能看出来乔蔷生气了，但并非针对刚刚那个女孩本身，不然也不会有后面的事。

但到底是什么气什么，他就不知道了，但他想知道，因为对方是乔蔷。

“还行吧。”

确实还行。

再说一遍，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她也能确定，对面是人，是真实的人。

这种情况下，她能做到横眉冷对，对被剧情影响，亦或是操控的人不假辞色，冷漠对待，但更多地，是无力。

如果非本性，一个人硬生生被控制着去做一些事，那么被困在身体里的灵魂，会怎样哀泣？

她生气的对象，是剧情。

不知道到底是否存在的剧情。

她将其称为剧情，一直是因为，所有发生的一切，确实出自各种自己所见过的小说里，而操纵这种内容的，要么是剧情，要么就是作者本身。

比起去骂作者，她更愿意骂剧情。

毕竟，再强调一遍，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像周寻蜜那样，确实讲不通的人，她忽然可以心硬如石，但面对刚刚那个小姑娘，她承认，她确实心软了。

但也仅此而已。

“呼。”

乔蔷呼气。

“陆彧，你……”

“算了，明天见。”

车子在别墅区停下。

“……什么啊？”

为什么不说完？

陆彧心里痒痒的。

“没什么。”

乔蔷确实没什么想说的，只是突然想说点什么，恰好，周围只有陆彧一个人，她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叫叫人，人还在，那么她也就还在吧。

“你叫叫我。”

乔蔷偏头，直视陆彧的眼睛，她的眼神很淡，淡到好像下一秒不复存在一样。

陆彧蹙眉。

他不喜欢，他不想让乔蔷不在。

他单手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抱住乔蔷。

真正贴近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平时看着无坚不摧，铁人一般的乔蔷，那么那么的瘦，瘦到他轻轻一环，就能将她全部揽在怀里。

他莫名有些心疼，不知道是为什么。

“乔蔷。”

如乔蔷所愿，他叫了乔蔷的名字，不带任何缱绻意味，只是安抚地，心软地，信服地，叫了她的名字。

乔蔷的心，定了。

“嗯，谢谢你，陆彧。”

她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