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昇叔叔婶婶一身疲惫地回到家里,在学校里上学的堂哥也请了假回来。
“你那个大伯可真有意思!”南昇婶婶想到今天那两口子冷漠得看一眼就走,就有些心口发堵。
难道南昇不是他们的孩子吗?
这么大一个孩子说没就没了,她本来还以为要浪费口舌和两口子解释一下。
甚至都想好了要是两人责怪,她肯定要怼回去。
结果这两人连问都不问,看到骨灰被送出来,转头就走了。
有必要做得这么绝情吗?南昇婶婶就这样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噎得难受。
“妈,你也知道大伯和大伯娘就是那样。”南楚劝了一句,“再说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庭,今天能来,我都觉得有些意外。”
他作为晚辈,是真的不好多说什么。
他对这个大伯,原本很是崇拜,因为大伯很能挣钱,而且不怕吃苦。
但是后面南昇的事情,让他意识到,大伯根本是个没有责任心的男人。
自己孩子不闻不问,如果不是自家老爹将南昇接了过来,南昇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根本不知道怎么生存下来。
爷爷奶奶去得早,两家的关系就变得没有那么亲近。
大伯娘和大伯离婚之后,迅速就找了个人嫁了,很快就生了个孩子,对南昇根本不理会。
他平时住校,和这个堂弟接触得也少,但是乍一听到他去世的消息,也是发了好久的呆。
想到以前只要回家的时候,堂弟偷偷地站在远处看着他和家里人说话,他就有些心酸。
其实南昇应该很渴望和父母在一起的吧,眼里的光,不会骗人。
南昇叔叔叹了口气,他这个大哥,是有本事,但是亲情也太淡薄了点,自己的亲生儿子,生前不闻不问,死了以后,只是看一眼就走。
他真的不好说什么。
客厅的灯忽然闪动了下,三人都抬头看过去,却没发现什么问题。
等他们视线再移过来的时候,南昇婶婶发出一声尖叫,“啊——”
南昇叔叔和南楚都一脸震惊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南……昇。”
“你们不要害怕,我说几句话就走。”南昇看到婶婶惊恐的眼神,立马往后退了一步,赶紧解释。
三人惊恐的情绪看到站在那里不动的南昇缓解了不少。
“你……你不是死了吗?”最终还是南楚的胆子大点,强装镇静的看着南昇。
“嗯,死了。”南昇点头,“我很快就要离开,但是在离开之前,我和人恳求,想见你们最后一面。”
南昇的话让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南昇婶婶忽然开口,“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和那些野孩子乱玩,你偏偏不听话!”
“那些人没人管,没人问,你不还有我和你叔吗?我们还能少你一口饭吃?”
“你看你,什么都没干成,最后连命都丢了。”
南昇听到婶婶的数落,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之后轻轻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我擅自跑出去,让你们担心了。”
南昇婶婶的话戛然而止,抿着唇看着南昇没再说话。
“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和叔叔婶婶说声谢谢。”南昇挠了挠头,“我知道我平时很不讨喜,天天就做一些叛逆的事情。”
“我爸妈不问我,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我还是从心里感激叔叔和婶婶,如果不是你们,可能我早就饿死了。”
南昇咧嘴笑了下,“谢谢你们,在我父母不要我之后,还愿意接纳我。”
“这次,我真的要离开很久,以后你们也会少一个负担。”
南昇婶婶一下子用手捂住了嘴巴,眼眶被泪水模糊。
“南昇……”南楚不忍心的往前走了两步。
“堂哥。”南昇对南楚笑了笑,“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叔叔婶婶,我走了。”
“你们不要担心,我在地府也会好好表现的,再见。”
南昇的身影逐渐暗淡,客厅的灯再次闪烁了下,重新回复原先的模样。
“谁会担心你!”南昇婶婶呜咽着说了一句,捂着脸痛哭。
南昇叔叔低着脑袋,眼睛红红的,鼻子发酸,双手抱着脑袋一声不吭。
倒是南楚站了一会儿,看着父母的样子,还是劝了一句,“爸妈,你们别难过了,最少知道南昇并没有怪家里,而且,我相信他在下面也会很好。”
宁县的内河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游客渐渐地再次增多。
黎修白捂着帕子咳了两声,扶着小区路边的长椅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又猛烈地咳了几声,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阵发黑。
“你没事吧?”卫左没想到在自己小区跑步还能遇到那天在公司见到过的神神叨叨的人。
他有些犹豫的停了下来,看着黎修白白的几乎透亮的脸,手掌犹豫的贴到了他的额头。
滚烫的温度让他一惊,眼疾手快的抱住往下面倒的人,“喂!你别晕倒啊!”
黎修白缓缓睁开眼睛,鼻子里的消毒水味道一直萦绕。
他看了一眼正在缓慢滴落的吊水瓶,又看了一眼手背上的针,坐起来之后,直接上手拔掉。
卫左一推门进来就看到黎修白着干脆利索的动作,“哎,你怎么回事?不知道你自己在发烧啊?正吊水呢,你怎么就把针拔了?”
“你这人可真看不出,还能干出来这事?”
黎修白的目光落在卫左有些气急败坏的脸上,微微皱眉,似乎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有些生气。
他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却被卫左一把按住,“我跟你说话你是没听懂还是怎么着?”
他觉得自己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难得大发慈悲的送人到了医院,结果这人睁眼之后不仅连声谢谢都没有,还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真是让他有些气不顺。
“卫少的好心我心领了,”黎修白表情冷淡,“只是下次再遇到我这样,请不要擅自将我送到医院。”
他微微一用力,将手从卫左的手中抽了出来,穿上放在床边的鞋子,整了下衣服,绕过杵在面前的卫左,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去!”卫左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忍不住骂了一句,敢情他好心送人到医院,人家不仅不领情,还怪他?
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他忍住咬牙,“MD,要是老子下次再看到你这样,我要不是目不斜视的过去,我就不姓卫!”
难得发一次善心居然被这样嫌弃,卫左简直要气死了,出了医院直接开车往朋友约的酒吧去。
走的时候还发现路边站着的黎修白,站在路灯下面面无表情的看着医院的大门,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脚踩下油门,车子飞快疾驰。
黎修白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医院那重重叠叠的黑影争先恐后地想出来,眉心拱起一个川字。
他不愿意到医院就是这个原因,每次到医院,都会引起鬼魂的骚动。
因为他所到之处,鬼魂就立刻知道他到来。
来找到他的鬼魂太多了,一般的鬼魂他根本没办法理会。
他现在处理的,几乎都是身上有怨气的鬼魂比较多。
就好比之前的王佳佳。
虽然她自己没觉得,但是因为她是枉死的,并不是正常的生老病死,按照道理来说,寿命并没有完全结束,但是却被人中途抹杀。
这种鬼,就算不是她自己的意愿,也会因为她的死亡不正常,而在人间逐渐染上浊气,变成厉鬼。
医院里的鬼魂大部分都是正常的生老病死,正常死亡的鬼魂,只要等着时间到了,自然有牵引直接去地府,并不需要他的帮忙。
人在死前争,死后也想争。
正常的,都是在排队。
每天死的人太多了,地府也不可能一下子容纳那么多的鬼,所有的鬼都在排队。
但是也有走后门加塞的,希望能够下一次投个好胎。
不是没有有能力的人,但是这样的人,普通人是接触不到的,更别说鬼了。
黎修白,则是他们最容易接触的一个了。
他出现在鬼魂出没的地方,就好像黑暗里的一座灯塔一样,非常的明显。
有等的不耐烦的人,自然想找到他看看能不能帮忙加塞进去。
黎修白手指在医院大门远处划了一下,看不见的波纹从大门开始往里面延伸。
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的没有血色。
停下动作,他再次猛烈地咳嗽起来,捂着嘴角的帕子收起来的时候,有着一抹暗红。
不过他丝毫不以为意,随意将手帕拽在手里,拿出电话接听,“喂。”
“小白,今天春城那边的人过来了,你现在有时间吗?一起出来坐坐。”
黎修白看了下腕表,现在是晚上八点钟,他沉吟了下,“好,地址发我。”
推开半开的木门,喧嚣的吵闹声纷涌而至。
黎修白面不改色地穿过闪动几乎晃眼的彩灯照射区域,踏着木梯上了二楼。
暖色的灯光柔和不刺激,音乐是轻缓的音乐,和一楼的氛围截然不同。
“这里。”车秋晏在卡座里对黎修白招手。
“这是我同事,黎修白。”车秋晏对坐在旁边的两人介绍,又转头拉着黎修白指着红色长发的女人说道:“这是春城的话事人,边蔓蔓,蔓姐。”
“那个叫春雷,在春城跟我做的是一个工作。”
春雷是个银色头发的男生,耳朵上带了三个耳环,在灯光下反射出亮光。
“你们好,欢迎到云城来。”黎修白对两人点头,顺势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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