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轶在高中的时候,对自己的性向其实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那更像是一种模糊的、源于本能的吸引。他莫名地喜欢靠近那些看起来特别干净、清爽的男生,觉得和他们待在一起,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而颂衍,无疑是其中最符合他这种“审美”的一个。
那时的颂衍,总是穿着洗得发白却异常整洁的校服,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好看的弧度,眼神清澈得像雨后初晴的天空,能驱散所有阴霾。沈轶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忍不住想往他身边凑。
从最初带着歉意的主动搭话,到后来习惯性的“骚扰”,沈轶和颂衍的关系,在打打闹闹中一天天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沈轶发现颂衍有个习惯,每天都会带一瓶光明的酸奶。有一次他随口说了句“这个酸奶挺好喝的”,第二天,他的课桌上就多了一瓶。从此,颂衍的每日酸奶里,总会默默地为沈轶多带一瓶。
还有唱歌。颂衍其实五音不全,但心情好的时候,会忍不住哼唱几句,而且总是哼五月天的歌,从《倔强》到《突然好想你》。沈轶每次听到,都会故意皱起眉头,拖着长音抗议:“颂衍——别唱了嘛——!”颂衍就会停下,转过头,用他那带着Y市口音的方言,有点无辜又有点执着地问:“啷个呀? ”(为什么呀?)
沈轶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想笑又得憋住,只好胡乱找个借口,眼神飘忽地说:“唱得……嗯……唱得‘好听’,太好听了,所以不想听了,行不行?” 那“好听”两个字,说得心虚极了,尾音都带着笑。
颂衍通常会被他这拙劣的借口噎住,半晌才会红着耳朵嘟囔一句:“操。” 然后就不再唱了。
沈轶当时并不明白,那种想靠近、想逗弄、想独占这份特殊待遇的心情叫什么。他只是凭着本能,想要离那个干净的、会给他带酸奶、会为他唱跑调的歌的男生,近一点,再近一点。
沈轶最初成绩不算优秀,甚至在班级倒数,沈母通过班主任找到颂衍,言辞恳切,没有半分富家太太的架子,只是像一个为儿子学业焦心的普通母亲。“颂衍同学,小轶的成绩……唉,我和他爸爸实在没办法了。听说你是年级第一,特别优秀,你看……周末能不能抽点时间,帮帮他?报酬方面你不用担心……”
颂衍看着眼前这位气质优雅却眉宇带愁的阿姨,她言辞恳切,没有半分富家太太的架子,只像一个为儿子学业焦心的普通母亲。“颂衍同学,小轶的成绩……唉,我和他爸爸实在没办法了。听说你是年级第一,特别优秀,你看……周末能不能抽点时间,帮帮他?报酬方面你不用担心……”
几乎是下意识的,颂衍打断了沈母关于报酬的话:“阿姨,钱我不要。如果沈轶同学自己愿意学……周末我可以和他一起复习。” 他答应的原因很复杂,或许藏着一丝对那个少年不为人知的好奇。
然而,当他第一次站在沈轶家那扇气派的雕花铁门前,看着门内延伸出去的、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和那座在阳光下静谧宽敞的独栋别墅时,一种无声的震撼还是攫住了他。这和他家那个温馨却局促的单位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肩上旧书包的带子,一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悄然滋生。
开门的是保姆。走进客厅,挑高的天花板,光洁如镜的地板,昂贵的摆设,都让颂衍尽量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但微微加速的心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沈轶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懒散地靠在二楼楼梯口,看到他,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哟,大学霸,还挺准时。” 他领着颂衍走进自己的房间。房间很大,各种最新款的游戏机、模型杂乱却又有序地摆放着,靠窗是一张巨大的书桌——上面却没什么书。
补课开始时,气氛有些尴尬。颂衍尽量专注于讲解数学题,声音平稳。沈轶一开始还心不在焉,但渐渐地,也被颂衍清晰透彻的讲解吸引,收敛了散漫。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书桌上,形成温暖的光斑。讲到一道复杂的几何题时,颂衍微微倾身,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细致地画出辅助线。沈轶为了看清,也下意识地靠了过来。
距离瞬间被拉近。
颂衍专注地讲着题,嘴唇微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细密的阴影,阳光勾勒出他清秀的侧脸轮廓,皮肤白皙,甚至能看到脸上细微柔软的绒毛。他清润的嗓音和偶尔随着音节轻轻滚动的喉结,都带着一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独特干净的气质。
沈轶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失控般地加速。一种陌生的、酥麻的悸动,窜遍全身。他闻到了颂衍身上淡淡的、像是肥皂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很干净,与他房间里昂贵的香氛完全不同,却莫名地让他口干舌燥,心跳如擂鼓。
他忽然发现,这个平时看起来冷淡又固执的“书呆子”,近距离看,竟然好看得有点过分。
“……所以,这里连接这个点,就出来了。明白了吗?”颂衍讲完,抬起头,清澈的目光带着询问看向沈轶。
猝不及防地,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近得几乎能看清对方眼中的自己。
沈轶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移开目光,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他慌乱地抓起水杯灌了一大口,水流太急,竟呛了一下,咳嗽起来,脸更红了。“咳……没,没事!懂了,懂了!”
颂衍看着他反常的举动和红透的耳尖,疑惑地微微歪头:“真的懂了?不用我再讲一遍?” 说着,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帮沈轶拍怕背顺气。
那只干净修长的手即将碰到沈轶背脊的瞬间,沈轶却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绷直了身体,躲开了那个触碰,声音都变了调:“真不用!”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胶着。颂衍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地收回。沈轶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更是窘得不行,只能假装埋头看题,心脏却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满脑子都是刚才颂衍近在咫尺的侧脸和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
为了掩饰尴尬,沈轶随手抓起颂衍放在桌上的铅笔,假装在草稿纸上写画,
接下来的时间,沈轶都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颂衍握笔的手指、轻抿的嘴唇,还有偶尔因为思考而微微蹙起的眉头。
阳光悄然移动,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光洁的地板上交叠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书本的油墨味、阳光的味道,还有一种悄然萌动、青涩而甜蜜的暧昧情愫,在安静的房间里无声地流淌、发酵。
这个下午,有些东西,似乎真的变得不一样了。对沈轶而言,补课不再仅仅是任务,而是变成了某种隐秘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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