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成绩排名在下午的时候被展示了出来。

一下课，好多的学生就围了上去，纷纷开始找着自己的成绩。讨论的声音接连不断，姜渝隐隐听到有人提到了自己。

因为语文早读出尽风头，她听到有人迅速跟旁边人说：“那么生僻的题都做出来了，语文还不是没考第一名。”

……真是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呢。

姜渝不甚在意地单手撑着脸，目光游离之际，她看到拿着一张成绩单走过来的成如清。

果然班长就是会有特殊关照。

成如清避开人群，直接走到了她的座位面前，将年级的整张成绩单摊开放在了桌子上，神色微妙地说：“按照以前的成绩来看的话，你这次是不是考得有些太好了？”

姜渝的表情更加微妙，她惊讶地问：“我以为你以前根本没有关注过我。”

“……”成如清停顿了一瞬，面色不改地说，“但我现在可以翻阅之前的所有成绩。”

“你还真是……”

“认真负责？”

“无聊至极。”

“……”

两人就此沉默下来，不远处有人凑了过来想要问班长成绩，但成如清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对方自找没趣，很快又灰溜溜离开了。

姜渝低头继续找着什么。

好一会儿，成如清才笑了一下，“如果要找傅燃的话，他排107名。”

“……”

他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你……”

程乐云刚刚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她兴高采烈地跑回位子上，大声宣布道：“姜渝，你这次可太厉害了！”

成如清的话就此被打断，他将成绩单卷了起来，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姜渝，之后便神情自若地离开了。

姜渝冲着程乐云笑了笑，恬不知耻道：“天赋异禀。”

“……你明明是外挂辅助！！”

“只辅助了语文一场而已。”姜渝试图狡辩一下。

程乐云阴恻恻地说：“可你数学明明也押对了，肯定也是回溯了吧！”

“……”姜渝叹气，“胡编的，并且我压根不会做那道题！”

“……”

程乐云震惊了，她缓了一会儿，才得出结论：“说什么天赋异禀……你天赋异禀的是运气吧！”

“嗯……怎么不算呢？”

-

实际上，让姜渝比较在意的，其实是年级第一名。

两年了，宋岭第一次跌下神坛。

周五下午的社团时间，几个人一同去了图书馆里，是宋岭说要带着大家一起分析一下成绩。

程乐云因为在社团中的职位重要，被叫走帮忙了，临走之前，她还惴惴不安地说：“宋岭自己不会受到影响的吗？”

“……”姜渝摇了摇头，“不知道。”

“总之，你注意点别刺激到他。”程乐云继续说，“越是像天才的人，越是会在某些地方钻牛角尖。”

带着程乐云的嘱咐，姜渝压力很大的拿着卷子去了图书馆，进去之后发现其他人都已经早早的坐好了。

她坐下之后看了一眼傅燃，却发觉对方似乎微微往一旁挪了挪。

……

不是，至于吗！

这个人已经自恋到觉得靠近也是喜欢他了吗？

她在心里愤愤地想，如果不是这个时间羁绊牵连的话，她怕是也不想跟这种想法怪异的人拥有革命友谊。

虞真意似乎也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了？”

傅燃轻描淡写地说：“没事。”

姜渝同样敷衍，“我们还是先聊聊这次考试吧。”

说完之后，她才又看向一直低着头沉默的宋岭。他的眼睛掩在有些过长的刘海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不会真的深受打击吧？

姜渝试图缓和一下氛围，于是说：“宋岭的押题还是很厉害的，感觉对我的帮助很大，我进步了好多名呢。”

虞真意瞥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拆穿她：“可你假期生病了，根本没完成打卡内容。”

“……”姜渝顺着说下去，“只看了一点点都能进步，只能说真的有用！”

说完，她迅速用眼神示意虞真意收敛一些。

“既然姜渝已经自我剖析完了，那其他人也自己分析一下吧。”宋岭终于微微抬头，然后开口。

傅燃一哂，“比起给我们分析成绩，你应该给你自己分析一下的吧？”

“——毕竟这次的第一名不是你了呢。”

“……”

姜渝觉得傅燃在伤害别人这一方面还是很有才华的，而且，似乎他对宋岭的不满甚至超过了成如清。

……为什么呢？

宋岭的表情未变，他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又像是已经回答过了很多次一样，淡淡道：“状态不好。”

姜渝顺势打量了他一下。

厚厚的镜片下，宋岭的眼睛里尽是疲惫，眼下也是一片青黑，脸色更是白里透青，俨然一副没有休息好又心事重重的样子。

像他这样被老师喜欢，被同学敬仰的学霸，也是会有难以启齿的心事吗？

不愿再深谈，宋岭把话题再次掰正回去，他避开了傅燃，直接问虞真意：“你自己先分析一下。”

“……”虞真意看着她那烂到极致的卷子们，皱眉问，“有必要吗？”

宋岭推了推眼镜，一针见血道：“如果你想要超过虞真诚的话。”

“……”虞真意咬牙切齿地问，“所以，到底应该怎么学习才能进步？”

宋岭说：“努力刻苦。”

虞真意没好气道：“你的第一名难道是靠努力刻苦得来的吗？”

宋岭的表情仍旧波澜不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只是“嗯”了一声。

虞真意：“……”聊不下去了！

但姜渝总觉得，宋岭应下的应该是真的。

-

晚自习之前，宋岭自己先行离开了，而虞真意也很是心安理得地在鸡汤洗脑之后还是毅然决然地翘了晚自习。

十月份的天，六点钟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过的风早已褪去了炎热，停下的间隙中已多是凉意。路边屹立的大树上也逐渐有了打着弯飞落到地的黄叶。

路灯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姜渝偷偷看了一眼目不斜视地往食堂走去的傅燃，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直接问：“你跟宋岭的关系很不好吗？”

傅燃想也没想地回，“我们不熟。”

“但你看起来非常排斥他的样子。”

“……”

过了一会儿，傅燃才问：“如果我说，我就是非常讨厌他的话，你会直接跟他断绝关系吗？”

“……”姜渝觉得，她跟宋岭之间唯一的关系纽带就是傅燃了。

傅燃移开了视线，继续问，“你可以放弃他给你带来的成绩进步吗？”

“……”这问题也太过尖锐了！姜渝想不明白，明明是她提问想要知道他们的关系，怎么绕来绕去绕回到了她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傅燃看着陷入沉思的姜渝，微乎其微地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地说：“既然回答不出来，我跟宋岭如何，其实都没有关系的吧。”

“怎么会呢？”姜渝下意识开口。

“……”

“比起你说你们不熟……我跟他才更加不熟的吧。”

鬼使神差地，傅燃偏头看了过去，姜渝的脸在月光的映照下模糊了轮廓，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现在的她格外的认真。

她说：“如果你真的讨厌他的话，我们以后也没必要非要带他一起玩了。我还没有信心把你讨厌的人变成你的朋友。”

“至于什么成绩进步……”

姜渝轻笑出声，眼眸亮亮的，像是在说一件好笑的事情：“本来如果没有你的话，他也不可能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所以——他怎么样其实不重要，还是你……”

还是我是最重要的。傅燃在心里把后面的话补充完整，心情的郁结也微微化开了些。

但是。

……

她为什么能够如此自然地说出这些话！

姜渝没有察觉到他的表情变换莫测，但看出来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果然站好队伍才是她的首要任务。她决定乘胜追击，继续把自己的好奇心转化成关心的话语，“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没发生过什么。”傅燃的表情再次恢复波澜不惊，“我只是觉得，一个一直旁观的人竟然想要跟我做朋友……有些好笑。”

“……”

姜渝根本说不出什么“你给他个幡然悔悟”的机会这样的话。

她想，也许在傅燃的眼里，宋岭如今伸出的手并非是援助之手，而是衡量利弊之后的……裹挟着利益的手。

虽然以她现在观察来看，不太明白宋岭的目的何在，但站在傅燃的立场上，无论是什么，都是应当避而远之的。

唉，怪她当时因为押题的诱惑太大，一时之间鬼迷心窍了！远离这些奇奇怪怪的人才是能让傅燃好好活着的保证，也是自己能够顺利毕业的筹码。

她果然不能在明面上再跟宋岭再有什么交集，至于私下……作为傅燃免费的的保镖——她的第二双眼睛，倒也还得继续下去。

傅燃被姜渝突然认真起来的表情弄得有些蒙，他不清楚对方到底脑补了些什么，只能再象征性解释了一下，“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怀有目的的接触我。”

一直怀有天大目的的姜渝：“……”

她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小声说：“但是也不能说所有的目的都是不好的吧……”

傅燃想到了虞真意，觉得她虽然是怀有目的，但这目的无伤大雅，并且也多是真情实意，便顺势点头：“你说得对。”

立马代入自己的姜渝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傅燃才看着她在心里叹气。

像她这样不带攻略目的接近的人，果然很难再找出来第二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