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

第二日姚佑安就先去了梁国公的军府报道,梁国公虽然官至正一品兵马大元帅,是武将之首,但非战时只领京中五卫所的训练监督任务,京城五卫所把控着京城四门和皇宫四门的守备,士兵皆是从各地边军抽调上来的精锐,将帅大多是从姚正元秦王时期就追随他的老人。可以说是战力非凡的五卫所掌控着整个京城的命门,而赵武能被授予训练监督五卫所的职务,代表了皇帝至高的信任。

赵武平日住在自己的国公府,但办公是在梁国公府附近的元帅军府,这里临近皇宫和丞相府,从西边的朝化门进可以直达皇宫内六部的尚书厅,方便各方政务沟通和监督。虽然设在皇宫外,但仍然很重要。

姚佑安从皇子宫殿中乘着轿子出发,一路瞌睡地过来,进门就正好遇见梁国公半露臂膊地在耍大刀,四周是穿戴着盔甲的军士,他刀风凌冽,身侧传来阵阵破空声。

而梁国公脚步腾挪,两米的大刀被他掌控自如,伸劈挑砍之间,长杆宛如游蛇。他的攻击随着灵动的步法配合的天衣无缝,迅如疾风,使人望之胆寒。

“好!好强!”姚佑安站在门口看呆了,甚至不敢走上前去。

听到门口的稚嫩童声,赵武在做完最后一个挥砍的动作后顺势停住,他看似轻易地将大刀杵在地面,发出一声厚重沉闷的撞击声,然后一手持刀,一手抚摸着胡须朝姚佑安哈哈大笑。

“小殿下,现在可已是辰时了。我府上的鸡都叫了两轮了,还一副糊涂样呢,擦擦嘴进来吧。”

说罢,赵武将大刀给手下拿好,两个手下扛着大刀退去。赵武便一边接过下人的汗巾擦拭,一边进府中。

姚佑安疑惑地看了看杨晨,杨晨见状立马上前告罪擦拭,于是他这才知道自己在轿子上睡觉流了口水,嘴边还有痕迹。

有些尴尬,但问题不大,姚佑安不在意地走进府内。看到院中摆满了各式器械,甚至还有举重的石头。而威严的军士穿戴着盔甲持枪肃立,向自己行礼后便恢复肃穆的样子。

到了堂内,赵武已叫下人上好了茶,他率先开口道:“小殿下,你二哥曾也在我帐下习武。他曾说练武之人应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听说小殿下在书堂对习武更感兴趣,是否也是像你二哥这样的想法?”

姚佑安坐下后整理好自己的衣袍,突然听到这个问题,倒有些猝不及防。

自己似乎只是觉得练武更好玩而已,毕竟现阶段读的书都有些太无聊了,完全没想过什么关于武道的理解。

其实按道理来说,姚佑安可以随便编一个冠冕堂皇的漂亮的回答应付赵武,但想着这算是自己一生的师傅了,还是坦诚以待比较好。

“伯父,我只是觉得练武比读书更好玩,没什么太多的想法,至于二哥的这个说法......当个高手确实够了,但是要当将军肯定是不行的。”姚佑安真心实意地说。

赵武点了点头,继而问:“那你是想做高手还是做将军呢?”

啊?

姚佑安心里有些局促:我只是想当个咸鱼,高手将军都不想当啊。

我都是皇子了,混吃等死不香吗我跑去打打杀杀?老头子你能不能给个第三选项啊?为什么非要在这两个里面选一个啊?格局能不能打开一点!你这让我怎么回答?

姚佑安嚅嗫了半天,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赵武见状也没为难他,想来是姚佑安年纪太小,说不出目标也是正常。

于是赵武最后对他说道:“等小殿下有朝一日有答案了,再来找臣。日后需卯时三刻来此练桩,来此的路上不可乘轿,自己过来。一日的训练和教习臣都列好了,上午在臣这里习武,下午去书堂学习,今日小殿下先歇息,明天正式开始。”

杨晨接过赵武的纸册,上面写着训练和学习的内容,姚佑安瞥了一眼,头皮发麻。

“卯时三刻?!”

姚佑安离开元帅军府的时候,人就一直处在恍惚之中,这早上大概五点四十五就要到元帅府,自己小短腿从后宫走过来起码要一个半小时,还要穿衣洗漱吃饭,那岂不是三点钟就要起床了。

他想到这时间,痛苦地抱头,他真的不想这么早起来!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去西京街。”

“是,殿下。”

他等杨晨唤来侍卫伪装好,然后出发去西京街,在小轿子上又补了一觉,下来时终于精神抖擞。

克罗米尔正在门前等候,姚佑安下来伸了个懒腰,朝他笑着挥手:“过来过来,我带你去吃蟹黄包。”

克罗米尔看见他挥手,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有些愣愣地看着他:“殿下不是去习武去了吗?”

“唉,别提了。”姚佑安想起来就头晕,但是看着克罗米尔疑惑的眼神,一边带他上轿一边给他解释道,“赵将军让我早早赶过去报道,但是我一般起的有点晚,稍微迟了一会儿他就打趣我,说他府上鸡都叫了两轮了我才到。”

克罗米尔静静地听着。

“然后问我想当将军还是武功高手,我可没有那么多想法,学点武功够用够好玩就行,他给了我训练的计划,路上我看了一下,从卯时三刻到午时初都要在他那里练呢,中午吃个饭休息一下又要去书堂学习。”姚佑安叹了口气,“看着都觉得累。”

“嗯嗯”克罗米尔点了点头。

“明天正式开始,我想着下次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正好今天你还在休息,干脆去昨天那家店吃个够,我们再到街上逛一下,之后好多天都玩不了了。”姚佑安说完,敲了敲轿子的木板,轿子缓缓起步。

再来到那个蟹王包店,出来迎接的是昨天那个挨打的小二,将他们送上雅间后,姚佑安又点了类似昨天的菜色。

“小哥,你脸上的伤是怎么了?”姚佑安点完菜后,语气天真好似关心地问道。

小二听闻捂住额头微微露出的淤青,有些局促地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小人不小心磕到了。”

“这看起来都有些黑了,给他点药吧。”姚佑安露出孩童真诚的笑容,杨晨见状上去给他一瓶跌打药和几两银子。

这药和银子能值他一年的工资,他看着这钱心里有些纠结,也很心动,家里的老母亲卧病在床急需钱看病,自己也受了伤需要买膏药,这些东西算是解了他燃眉之急,可......无功不受禄。

“小公子仁义,小人无以为报,小人叫陈康,就住在城外的陈家村,小公子以后要是有用得上小人的地方,小人绝不推脱。”

姚佑安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装不下去,有些慌地让他快起来。

“陈大哥别行这么大的礼,不过是一点伤药和银子罢了。”姚佑安小小的一只,站在椅子上,示意杨晨快把他拉起来。

“不不,小公子不知道,我家中老母生了急病,掌柜最近有难,也没办法借钱给小人,我的伤是小事,可......可我的母亲急着看病,大夫说再拖下去可能就.....公子给我这笔钱,就是救我母亲的恩人。”陈康固执地又磕了一个头,眼中泛泪“钱我会还给公子的。”

其实姚佑安知道,不如说正是因为知道才会给他这么一笔钱,昨天离开后他就让杨晨去查了一下这个小二的背景,本来只是想问问这商家奉例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收获的反应有点超出预料。

“陈大哥还是先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这钱不用你还,我暂时也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这几两银子对我来说只是一顿饭钱,但用在你身上,却能救一条人命,这才是发挥它最大价值的地方。”姚佑安见陈康终于被扶起,也松了口气。

“不过我倒是有些疑惑,这蟹王包看着生意也不错,怎么会几两银子都借不了给你呢?”姚佑安顺势问道。

陈康犹豫了几下,想了想,开口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其实这条街的人都知道。咱们这条街基本都是勇武侯康爷的地盘,受康爷保护,之前本来每年都要交奉例,钱虽多但也能负担起。去年康爷突然下令改了规矩,不仅半年交一次,而且一次的数目也是咱们店难以承受的。掌柜这半年的奉例还没够数,也就没钱借给小人了,小人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开口借钱。”

勇武侯康友华,自己印象里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之前南洋朝贡的时候远远见上过一面,留着络腮胡,眼睛有一处刀疤,人有点黑,看着是个挺凶悍的人。

但是了解不多,只听说是武勋卓著的第一侯爷,作战勇猛异常,为人凶戾,甚至曾经将敌人大将的头盖骨拿来当酒碗,擅长突击,是军阵尖锋。

“这样啊,你们店的收益侯爷大概收多少成上去啊?”姚佑安好奇地问。

“之前是六成,现在是八成,但是康爷不是按现在的账面算的,而是按之前的账面,定下了定额再按八成交,淡季根本交不上这样的数额。”陈康说完,眼眸低垂有些难过。

“这也太不讲理了。”姚佑安听闻皱眉。

仅仅只是提供保护,之前的四六已经是过分了,现在还按之前的收益基准来定二八分,还半年交一次,这哪还有什么活路,吃相太难看了。

“没有办法......谁让这是侯爷呢。”陈康说完,见姚佑安没再问话,便低下头向姚佑安告退,姚佑安点了点头。

等到陈康离开,姚佑安带着一丝怒意疑惑地问杨晨。

“杨晨,这也是京中的常态吗?”

杨晨躬身上前,也面露疑惑地思索:“公子,奴只听说过勋贵们收商户一二成一年一交,六成已是苛刻,想来商人们也不会愿意,更别说这八成,还以固定的账面上交,那一年到头商人不仅所赚甚微,更有可能还要亏钱,这实在是闻所未闻。”

“真是奇了怪了。”姚佑安转头看向克罗米尔,“为什么这条街的商人能忍受这样苛刻的条件,实在不行,换个地方开铺子也好啊?”

克罗米尔没有出声,刚才的谈话对他来说太过无趣,他从座位跑到了右侧的阳台,此时他的注意力都在街上的人群之中。

“让开让开!京兆府办案!闲人退散!”

一声浑厚的怒吼从街上传来,随后是有规律的脚步声从远及近,姚佑安脑中的雷达一响,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也跑到阳台上去,杨晨大惊跟上,时刻注意着二人的安全。

透过栏杆,姚佑安看见一群穿着捕快服的衙役跟着一个拿着鞭子的人向巷口跑去,领头的持鞭人抽打着前方,行人连忙避开生怕遭殃。

姚佑安看着又皱了眉,这领头的未免太粗暴了,不少人仅仅是走慢了几步就挨了鞭子。

“他奶奶的,别挡道听到没有,官府办案!”说完领头的人狠狠抽了前面一下,还好行人激灵跳开了,不然可得吃上这一鞭。

“班头!这边!”

“兄弟们跟上。”说完,这队捕快就朝着一个巷口跑了过去。

姚佑安看着街上慌乱惊恐的人群,压下心中的不悦,对克罗米尔说:“走,有热闹看。”

然后他转头对杨晨说:“杨晨,带我们跟过去。”

“啊?殿......公子?”杨晨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见姚佑安已经拉着克罗米尔朝楼下跑去了。他才连忙对屋内的侍卫挥手,“跟上!跟上!”

姚佑安带人跑下楼,正好遇见上来送茶的陈康,陈康惊讶地问:“小公子是要去哪里?”

“哦哦,对,你跟后厨说一声,菜等我们回来再上。”姚佑安回头朝跟来的杨晨喊道,“杨保保先把钱付给他们,回来再吃!”

说完迅速地朝大门外跑出去,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陈康呆在原地,看着下楼的“杨保保”和一些家丁,只见“杨保保”焦急地问他公子去了哪里,自己指了方向后,甩给自己一张银票,随后带着家丁急匆匆地向小公子消失的方向跑去。

“公子!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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