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奥瑟卡利也无处可去,公安的通缉令快贴遍大街小巷了,还好在琴酒临走前他顺走了一顶同款黑礼帽,遮住了显眼的橙色头发。
当他在红灯前停车时,右边那辆车车窗拉开,司机一眼扫到了奥瑟卡利黑色的礼帽,眼神变了,奥瑟卡利还看见他掏出了手机。
这绝对不是警察,警察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奥瑟卡利在心里默念,抬手压了压帽子,这玩意儿的遮挡效果不怎么好啊。
红灯转绿灯,奥瑟卡利连忙开车逃离现场,往郊外开。果然一路碰到了五个路障,最后他还是从小路拐上了去往大阪的路。
从这里开始,警视厅的人大概就追不上他了。
但以防万一,奥瑟卡利还是绕路转了一大圈,最后目的地是长野。
车开到一半他不得不去加油站加油,幸好加油站没贴通缉令。
长野山区多,奥瑟卡利把车随意丢在路边,擦掉了他留下的指纹,步行穿过半座山,真正进入城区里。
奥瑟卡利忘记当时的他是怎么想的了,可能是真的厌倦了这个世界,想着随便找一个地方等着警察上门好了——而长野是一个好去处,因为他在这里买了一个御守,碰到了一个和苏格兰很像的人。
于是他来到了长野,如今奥瑟卡利不得不在这条路上走很多次,熟悉到闭着眼睛都知道他再向前走1864步能进入一家装修典雅的咖啡馆,咖啡馆里养了两只猫,一只褐色耳朵全身雪白,一只一身漆黑只有四只爪子上有零碎白毛。
而他走到咖啡馆的落地玻璃边,就可以看到两只猫趴在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脚边,长尾巴一下一下扫着男人的裤腿。
春天的天空白蒙蒙一片,阳光并不耀眼,但也见不到长野碧蓝如洗的天。
奥瑟卡利抬眼,对上了男人的目光。
每次对上诸伏高明的眼神,奥瑟卡利总觉得自己要被看穿了。
奥瑟卡利像之前那样犹豫了一下,才推开门走进去。这是他和诸伏高明第二次见面,初次见面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第二次诸伏高明大概就要把手铐拿出来了。
奥瑟卡利没记错的话,这时候警视厅内网上已经挂上了包括琴酒、朗姆在内一系列组织成员的通缉令,奥瑟卡利当然在列。
他要了一杯热的抹茶拿铁,坐到了诸伏高明对面。两只猫倒没有怕他,只是慢吞吞地瞅了他一眼,黑猫拿尾巴扫了他一下。
诸伏高明的目光移到了贝斯包上,或者说背带上,那里挂着一枚蓝色御守,樱花那面明晃晃地在胸前摇晃,好像他真的是樱花庇护的人一样。
“好久不见。”奥瑟卡利率先说。
诸伏高明颔首:“别来无恙。”
奥瑟卡利扬眉:“唔,诸伏警官,你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何以见得?”
奥瑟卡利点了点诸伏高明微微鼓起的口袋:“那里装着手铐吧,居然不戴在我手腕上吗?别说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给你的那个账户在不久前被调查过了。”
诸伏高明没说话,只是右手摩挲过口袋边缘,认真地说:“抱歉,但事出有因,调查只是我私人行为。”
奥瑟卡利喝了一口拿铁,撇了撇嘴,实在太腻了,望向窗外,低声说:“没必要道歉的,诸伏警官,这是你的职责。”
诸伏高明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奥瑟卡利有些出神,觉得他居然能坐下来和警察聊天这个场景实在有些魔幻。
“苏格兰,”奥瑟卡利顿了顿,继续说,“你应该知道他了,曾经是我手底下带的新人。”
诸伏高明静静地听他说。
“他是组织里比较优秀的狙击手,不只是狙击手,各方面都做的很不错,”奥瑟卡利垂眼拨了一下御守,无奈地笑起来,“他很优秀,在组织里挺有名的,这也是他后来暴露的原因。”
“刚开始只是怀疑,因为有几次行动他失误了,还碰上了警察,”奥瑟卡利默默回忆当年的事,“但因为他也受了伤,而且知道那些任务的不只他一人,所以组织没有确认。”
奥瑟卡利转头看向诸伏高明,看见他有些出神的眼睛,耸了耸肩:“但还是怀疑了,后来组织在警视厅里的卧底找到了苏格兰的档案。”
诸伏高明知道,所以景光被逼上了绝路。
“追杀苏格兰的是莱伊,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奥瑟卡利笑笑,“很不幸,莱伊也是卧底,他曾经想要放苏格兰走。”
诸伏高明终于开口问:“那后来呢?”
奥瑟卡利默然,忍不住移开目光,后来的事似乎有些残忍,他说这些只是为了告诉诸伏高明,他的弟弟在组织里过得怎样,不是来伤人的。
但诸伏高明坚持想要那个真相。
他慢吞吞地说:“当时是在天台,这是假死的好地方,本来都要谈成了,但他们听到楼梯间有脚步声,以为是组织成员,苏格兰就先自杀了。”
诸伏高明手指蜷缩起来。
他曾经在朗姆面前维持了一派镇定,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情绪,但在奥瑟卡利面前他可以稍稍暴露一点他的悲伤难过,因为奥瑟卡利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那不是组织成员,”奥瑟卡利含糊地说,“本来大家都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的。”
就连他当时都做好伪造证据的准备了,但做什么都没挡过苏格兰真的死了。
诸伏高明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猜到了真相,只是说:“阴差阳错。”
奥瑟卡利“嗯”地附和。
“在组织的时候,”奥瑟卡利说,“他挺严肃的。”说到这里他盯着诸伏高明看了几秒,“就像你那样。”
这可能就是人设,性格伪造,松田阵平说过警校时候苏格兰还是温柔体贴的人,不过是有一点点腹黑而已。
诸伏高明默默点头。
“冷静严肃,话不多,”奥瑟卡利重复了一遍,“只有在波本和莱伊争吵的时候会开口调停,说得多一点。”
“他人缘不错,跟组织不少人关系挺好,还能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诸伏高明没有半点意外。
奥瑟卡利说:“他这种性格在组织里面混得开,老好人一个,给人一种靠谱的感觉。”所以他其实参与过很多任务,比波本比莱伊都要多。
这也导致他暴露得比其他两人都快。
诸伏高明只是点头。
奥瑟卡利想了想说:“抱歉。”
诸伏高明认真地说:“如你所说,没必要道歉。”
奥瑟卡利解释:“我见到你就知道你和苏格兰有关,调查你,顺便查到了苏格兰,再顺着苏格兰和别的线索,查到了波本。我道歉只是让你知道这些别自责。”
“虽然你查到了,但你没有告诉你那组织里的人。”诸伏高明试探。
奥瑟卡利一口一口把抹茶拿铁吸进嘴里,皱着眉道:“我查到什么是我自己的事。”就像诸伏高明调查了那个账户,却没有上报给警视厅那样。
白猫跳到了诸伏高明的膝盖,他便低头摸了一把,任猫盘在他腿上:“这枚御守保存得很好。”
奥瑟卡利和他说开,终于能问出这个问题:“这颜色是不是很像?”
诸伏高明点点头。
奥瑟卡利弯了弯眼睛:“这贝斯包里装的是真贝斯。”
“嗯,我知道。”
奥瑟卡利把贝斯包靠在窗边,似乎随意地说:“那就留给你了。”
诸伏高明知道如果奥瑟卡利真的不在意,就不会背着它三年,不会在上了通缉令以后坚持随身带着它,奥瑟卡利用帽子挡住头发,戴眼镜掩盖绿色的眼睛,只有这么明显的贝斯,他没有任何遮挡。
“如果这东西落到那些警察手里,肯定会被大卸八块找一找里面有没有发信器之类的,或者看看有没有留下线索,”奥瑟卡利说,“那太可惜了。”
明明说着“太可惜了”,但眼神却像在说“太让人生气不爽了”。
自家弟弟的东西肯定会认真保管的了,奥瑟卡利想,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他来长野确实是来找诸伏高明的,为的就是把这贝斯托付出去。
一如他在房间里挂樱花和苏格兰的原因,他把贝斯留给诸伏高明,就想着贝斯是苏格兰更重要的东西,他曾很多很多次保养弹奏它。让更重要的亲人保存着更重要的东西,这很合理。
合理,而且正确。
奥瑟卡利几乎是皱着眉喝完那杯拿铁,诸伏高明拿过了那个贝斯包,他便跟在男人后面往警署走去。
走到半路,诸伏高明改道往家里走,奥瑟卡利站在外面看他把贝斯先放回家里,再拿出手铐把他带回长野警署。
然后,奥瑟卡利落网。
不,应该说奥瑟卡利自首。
但就算是自首也不过是从接近死刑的无期改成真的无期。反正霓虹少有死刑,奥瑟卡利还达不到让那群人在死刑书上签字的标准。
奥瑟卡利知道自己被押进法院,坐在椅子上听候审判时正好是上午十点整。
琴酒外逃,基安蒂和科恩落网,贝尔摩德回到美国,没有人来灭口,奥瑟卡利成了第一个听候审判的组织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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