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赏花宴上,各色月季、绣球装点着公主府,池塘里漂着的荷花清新淡雅,冲刷走夏日的酷暑。府内,京都贵女们身着华丽的衣裙,比盛开的鲜花还要美艳。
“这哪是什么赏‘花’宴啊,分明人比花更美啊。”陈哲铭看到来来往往的女子,眼睛都发直了。
萧家兄妹与陈哲铭是一同来的,这会儿的萧传润稳重了不少,只是声音还透露着小女孩的的兴奋。“凌公子!凌公子在那!哥你快给我看看我漂不漂亮!”
其实殷长桓早就看到凌玉了,他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薄纱袍子,两肩处绣有团花纹,与这融融夏景格外相配。
“他怎么总是喜欢穿亮色的衣服呢。”殷长桓暗想着低头看了看自己墨色的衣衫。他就不同,总是习惯穿深色的衣服。其实他也时常觉得这样的衣服缺少些生机,有些可笑啊,他这样的人,谈什么生机活力呢。
“漂亮漂亮,我妹妹最漂亮了。”
这边几个人正说着话呢,凌玉竟向他们走来,萧传润有些红了脸,微微向哥哥的身后躲着。凌玉先是向众人行了礼,随即站在了殷长桓的身旁,又与他提起了治水一事。凌玉在一边自顾自的说了半天,见殷长桓表情冷冷的没什么反应,觉得有些奇怪,便住了嘴,盯着他的眼睛看。
“都说圣心难测,看来太子也是一样的嘛。”凌玉在心中暗想。他看了一会,也不能从殷长桓平淡的眸子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无奈苦笑。
实际上,殷长桓一直在认真的听他讲话,并仔细思考他的方法的可行性,有些出神,竟然忘记了回答。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到凌玉正眨巴着眼睛盯着他,那双眸子亮晶晶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比真的琥珀还要夺目。
“咳,方法不错,我欲向陛下上疏亲自去到豫州治理水患,不知凌郎中是否愿意与我同去?”
凌玉听到他这话,眼睛一亮,像只未沾人世的小鹿一样,连忙点头应下。
“豫州本就是臣的老家,旱涝灾害也一直是臣的一大心病,臣参加科举进京做官就是为了救助苍生,今能为家乡百姓出力凌某定义不容辞。”
凌玉话音刚落,就见一众女子簇拥着长公主向这边走来。
夏日的宴会办在院内,人们依次落座,品尝着冰镇的葡萄和西瓜等水果,空气中到处都是花果的香气。
今日的宴会,来了不少富家子弟和朝廷官员,四皇子殷长柏也来了。这殷长柏便是皇贵妃的儿子,自幼被娇宠着长大,性格顽劣暴戾,目中无人,尤其痛恨殷长桓。他从看到殷长桓的第一眼就开始计划着要让他好好出出丑。
长公主本提议以作诗为赛,殷长柏不学无术,但他十分好武,平日被他的狐朋狗友们称赞的竟真认为自己的武艺天下第一,怎么可能同意比赛作诗。他连忙起身道“作诗纵然风雅,但毕竟缺了些男子气概,今日各家千金小姐也都在场,不如我们比赛射箭,展示一下我大齐男儿的雄风。”
长公主原本想要否决,但殷长柏的一众狐朋狗友连声附和,她也就只能应下。
很快,小厮们就摆好了四个箭靶并拿来了一堆弓箭。殷长柏不着急上前,先指派了自己身边的几个公子上前射箭来为自己的神勇做铺垫。箭靶颇有些远,几人都成绩平平。紧接着是萧文修上场,四箭,全都命中红心,引起了在场众人的一阵惊呼赞叹。
殷长柏不屑的嗤了一声,不等小厮将萧文修的箭拿下,一手同时握住四箭,全都射在了萧文修先前的箭上,将他的箭劈成两半。他这一操作,顿时惹的现场掌声雷动,殷长柏挑衅的看了殷长桓一眼,讥讽道“皇兄不是向来文韬武略吗?今日怎么不见皇兄出手,莫不是怕了?”
殷长桓轻笑抬眸,嘴角弯起,却眼神冰冷,他素来厌烦这个胸无点墨的弟弟,今日在这样的场合被他挑衅,更是平添了三分怒火。
殷长桓站起身,蒙住眼睛,一手拿弓,一手握住四支箭,四箭齐发,箭箭命中靶心。殷长桓一脸淡然的摘下白锦,瞥了殷长柏一眼。殷长柏恨恨的握紧了拳头,满脸狠厉与周围热闹欢快的气氛格格不入。
“桓儿当真箭法了得,栀夏,去把院中开的最好的那盆绣球花搬来,就当做此次比试的彩头吧。”长公主与殷长桓是同母所生,最是疼爱他,看到殷长桓压了殷长柏一头大悦,心中也颇为得意。
“慢着!仅仅比较了箭法就要定皇兄为魁首岂不是有失公允,不如我与皇兄切磋一二,再定胜负可好?”
殷长桓理都没理他,只是悠哉悠哉的品着茶,蔑视的意味十分明显。
殷长柏见他这反应有些恼怒,只好自顾自的说下去“既然皇兄喜欢蒙眼,那便蒙着眼睛与我比试可好?”
听到殷长柏这番话,萧传润坐不住了,连忙开口阻止道“那怎么行,这种比试根本不公平,即使四殿下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况且太子哥哥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怎么办?”
此时场上已经火药味很浓烈了,没有一个人敢再说话,都在旁边躲着看戏。
“无碍,蒙眼便蒙眼吧。”殷长桓止住了她的话,起身拿剑,信步闲庭的走到中央,取过白锦蒙住眼睛。殷长桓刚刚系好白锦,殷长柏就迫不及待的向他挥剑砍来。
殷长桓侧身躲过,只听得耳边一阵狠辣的剑风,似要将他生生劈裂。
殷长桓挥剑还击,一剑划破了殷长柏的衣袖。二人又过了几招,殷长桓一手游刃有余的挥着剑,一手背在身后,姿势即潇洒又飘逸。殷长柏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划开了好几刀口子,十分狼狈,而殷长桓的却仍然衣冠整洁。
“看来这太子殿下还当真是功夫了得,蒙着眼睛居然也能压他一头。”凌玉坐在席位上品着茶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殷长桓的身影。
殷长柏已经被气红了眼睛,全然不顾及在场这么多公子小姐,一手执剑向殷长桓劈去,另一手扔出几枚暗器,全场大骇。
“小心!”凌玉与萧文修齐声喊道。电光火石之间,凌玉飞出一只茶碗正正的挡下一枚暗器,顿时茶碗被击的粉碎,掉落一地。
萧文修提起剑飞身上前打掉几枚暗器,殷长桓挡住殷长柏的剑,摘掉白锦,一脚将疯魔了的殷长柏踹飞出去。
“殷长柏!”长公主拍案而起,“你怎么敢!”长公主也是刚烈的性子,绕过桌案,提起殷长柏的领子就是一巴掌。
这时的殷长柏也已经回过神来,无力的瘫倒在地上,还是几名侍卫将他扶起来的。
“当众刺杀太子,搞不好可是死罪。”凌玉挑眉,轻笑着看着这一幕,有些幸灾乐祸。
殷长柏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不等长公主赶人就赶紧自己退下去,去宫中找皇贵妃商议去了。
这一打岔,人们也都没有了兴致,这场筹备多日的宴席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公主府外,殷长桓正欲上轿子,突然被一道声音拦下。
“殿下留步!”
殷长桓一转身就看到凌玉跑过来,或许是跑的有些急了,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微微的喘息着。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如湖水般清澈明亮。浓密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在他脸上落下两道阴影,如同蝴蝶起舞一般。
“殿下,微臣还想与您商量一下豫州水灾的事情,治水之事刻不容缓,如今水患还未爆发,还有防范的机会,如果延误,到时候洪水泛滥,豫州定会民不聊生。”
“没想到他竟如此将天下苍生放在心上,看来当真是我大齐可重用的人才啊。”殷长桓在心中暗想,又添了几分对凌玉的赞许。
“那便请凌公子上轿,与我一同去太子府一叙。”
“这…这恐怕不合礼数。”凌玉哪里想过有朝一日能与太子殿下同乘一轿,不敢有动作,惶惶的站在原地。
殷长桓见他现在战战兢兢的模样有些好笑,刚才不还有说有笑,还能飞茶盏挡暗器吗,现在这是怎么了。看他这幅样子,他也生了些逗弄他的坏心思。
“既然凌公子不愿,那就改日再议吧。”
“殿下!我去!”凌玉怕他反悔,赶忙一步上了马车。
或许是他登的太急,马车重重的摇晃了一下。殷长桓素来低调,马车并不豪华,狭窄的空间内,二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
“没想到凌郎中非但才华横溢,武功也不错啊。”殷长桓指的是他刚刚帮他挡暗器的事。
凌玉被他这样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哪敢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
殷长桓笑笑,没再说话。马车就这样静静的,在这诡异又别扭的气氛中缓缓离开了长公主府。
殷长桓不觉得两人同乘一轿有什么不妥,但在场的其他人可都惊呆了。
“凌郎中何时与太子殿下这般熟络了,居然还上了殿下的轿子。”陈哲铭吃惊的看着远去的轿子,拍着萧文修的肩膀说道。
“你问我我问谁啊,自从回京之后,我还没能与临清同乘过一轿呢。”萧文修耷拉着脑袋,神情有些受伤。
“我的凌哥哥,呜呜,我还没邀请他一起去品茗居吃糕点呢,呜呜…”萧传润在一旁咬着手帕小声嘤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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