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军营。
营帐外一轮皎洁的月亮高挂在空中,给整个军营都投上了一层薄纱般梦幻的冷色。
营帐内,宋墨一身劲衣,宽肩窄腰,身材劲瘦挺拔,两把双刀别在腰间,正双手抱臂,站在地图前思索着什么。
营帐内摇曳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给他原本过于清冷的面容添了抹柔色。
陆争进来,双手抱拳,随后奉上一张字条,恭敬道:“世子,京城来信。”
宋墨眼眸微闪,一边伸手取过纸条,一边道:“是她的消息?”
自己家的世子和窦四小姐经历了这么多事,世子只说一个“她”字,陆争就已明白他指的是谁,陆争答道:“是,世子。”
宋墨修长的手指搓开字条,只见上面赫然写道:
窦四小姐暂无危险,但王夫人命她关禁闭抄书,不允许随意出入,想必过得困苦。
宋墨看完字条,下意识想将字条放进胸口,手曲到一半,迎着陆争狐疑的目光,才回过神来,又伸手把字条放到烛火上燃尽了。
看宋世子看了字条面露不悦,陆争担忧道:“世子,窦四小姐那边?”
“无事。”宋墨只随意应了声,随后坐到桌几前,拿过纸张笔墨,吩咐道:“再给我添些烛火来。”
陆争以为世子要回信,于是速度地给他添了两根烛火。
陆争陆鸣从小就跟在宋墨身边,宋墨待他们一向温和,除了在外人面前,两人对世子并无惧怕之意,也喜欢黏在宋墨身边。
世子没吩咐他退下,于是他也心安理得地站在世子身边为世子研磨。
这时,陆鸣提着桶热水进来,道:“世子,该洗漱歇息了吧。”
宋墨没抬头,陆争手上不停,嘴里道:“世子忙着呢,等会儿再说。”
陆鸣“哦”了声,大大咧咧把木桶一放,也站过来,和陆争一左一右,像两个门神似的。
宋墨提笔沾墨,落在书上两个字,把陆争陆鸣惊得不轻,只见纸上赫然写着“女诫”二字。
陆鸣藏不住事,忙奇道:“世子,您这是!”
宋墨专心地仿着窦昭左手的笔迹,淡道:“她在窦家被王夫人刁难抄书,想必辛苦,我若能为她分担一二,也是好的。”
陆争陆鸣不约而同相视一笑,意思是:八字还没一撇,世子就眼巴巴地贴上去了,唉,往后被窦四小姐拿捏得死死的了可怎么办才好。可惜宋墨专心于眼前的女戒,并不知道两人心中所想。
陆鸣一回神,发现宋墨并无参考《女诫》,可以说是默写,于是惊奇道:“世子,您连样本都不用看?!”
宋墨笔不停,道:“小时候犯了错处,被父亲关到库房中,实在无趣了就翻书看,就看过女戒。”
陆争和陆鸣是一直知道宋墨有过目不忘之能,可没想到儿时随意看过的书,到现在还能逐字逐句默出来,不禁对世子的崇拜之意又上了一层,欣慰道:不亏是我们家世子,虽然那窦四小姐诡计多端,陈府颇深,但我们世子也不是吃素的!
宋墨原本写得一手好字,可如今为了模仿窦昭的字,一笔一划皆有考量,速度也只剩正常书写的一半。
写了几张后,宋墨道:“你们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陆争从瞌睡昏沉中惊醒,不忘道:“世子,明日您还得早起操练兵马,早点休息吧吧。”
陆鸣也劝道:“就是,世子,您先去休息,我和陆争来抄就行。”
宋墨笑了笑,道:“不仅只是抄书,还需一笔一划都防着四小姐的字来,才能不被人发现。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虽说平时也会跟世子插科打诨几句,但两人对世子还是言听计从的,于是虽然心中很忧虑,也是下去歇息了。
同轮明月下,京城窦家。
窦昭正专注地用左手抄着《女诫》,素心素兰围在她身边,小心地端着烛火为窦昭照明,生怕哪里火光昏暗伤了窦昭目力。
窦昭被两人如临大敌般的认真逗笑了,哭笑不得道:“我只是抄个书,你们俩至于吗?就这么会儿不会伤眼力的,你们困了先去休息,不用等我。”
两人听着窦昭这么说,手里却不愿意放下,素兰恨恨道:“王映雪分明就是故意刁难,小姐你就不该惯着她。”
素心应和道:“就是!小姐,她分明就是故意为难你,不给她点颜色瞧瞧难出心中这口恶气!”
俩个气愤不已,倒是衬得窦昭更加闲适自在似的,而事实确实也是如此。
前世她被礼教规矩束缚太深,一心一意为了别人的眼光和喜怒而活,反倒落了个那样悲催可笑的下场。
重活一次,她已经看开了很多东西,比如世俗的眼光和审判,毕竟这种东西,只要你不在意,别人就拿这劳什子玩意儿绑架不了你。
另外,前世她虽操持侯爷府各种大小事宜,可目光也局限在眼前琐碎的事物上,没有长远来看。这世,她谨慎小心,算十步才会走那一步。
就如她入京,再比如她现在能听王映雪的话,在屋里安静地抄书,都是她的计策罢了。
她对素兰素心道:“王映雪阴毒,又颇具城府,如不能用权宜之计让她暂时放松警惕,恐怕她不能露出更多马脚。反正只是抄书,也无皮肉之苦,关在这里也正好不用去各种宴会上交际,挺好的。”
素兰素心听了窦昭这番话,心中怒气消散不少,也笑起来,三人吵吵闹闹,倒也不至于无趣。
第二天一早,宋墨已穿戴整齐按时出现在军营的训练场上。
除了眼睛有些红外,浑身没有一点一宿没睡的疲惫痕迹,还是一副清冷玉面少将的模样。
宋墨趁着空隙,招手传来陆争,偏头在他耳侧吩咐道:“桌案上有一沓我为窦四小姐抄好的书,你吩咐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务必要送到窦四小姐的人手里,明白了?”
陆争道:“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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