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秦羽下楼的脚步，楼下的钢琴声也愈加清晰了起来。

好像是某一首歌的变调？

秦羽在心中暗自琢磨着，但是想了半天，都感觉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就是出不来，憋得难受。

“好像……还有点好听？”

秦羽小声嘟囔着，却听见楼下的钢琴声戛然而止，毫无预兆。

秦羽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到了二楼和一楼的转角处。

不应该呀，自己不应该是一个警觉性这么差的人。难道是因为听钢琴曲听得过于入迷了吗？

秦羽心中警钟乍响，正思考着自己现在是应该拔腿就跑，回到房间，拿孟暄当人肉挡箭牌呢，还是应该直接冲向厨房，抄起一把刀就下去干死对方？

然后就听到了一个沙哑低沉，又好像是在叹息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何人？”

秦羽知道，说话的应该就是在一楼弹钢琴的人，但是却又感觉，刚刚的声音，好像是从自己的耳朵后方传来，甚至耳后的汗毛还能感觉到丝丝冷气。

这、这到底是人是鬼？！

秦羽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但是既然已经被对方发现了，她秦羽又不是什么胆小怕事的人，干脆就直接大大方方地下了楼梯，站在了楼下那“人”的面前。

不，或者说，对方可能并不能称之为人。

现在坐在秦羽面前的，是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姑且认为她是女子吧，因为她面部过于英气，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连声音都低沉得不像是个女人，但是身上的衣服，却像是一条长裙。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前这人看上去好像不似实体，倒像是以前秦羽看的那些玄幻小说中，由一团黑气幻化成的鬼怪，死气沉沉，却又妖冶异常。

仿佛是被秦羽呆愣住的反应逗乐了，对方轻轻一笑——虽然这一笑在秦羽的视角上来看，有些过于毛骨悚然——随后说道：“原来是我的客人。看来这次的客人，也不是很安分。”

秦羽浑身一个战栗，开始后悔今晚是不是行动的过于草率了。

“也不是很安分”，难道说之前的客人，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吗？那么他们的结局……

我不会要死了吧？

这个念头突然从秦羽的心中出现，却突然给她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很奇怪地想着：算了，就那样吧，死就死呗。

好像“死”这个决定，或者这个结果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好像并不是一件多么难接受的事情，甚至会让她感觉到愉悦。

此时的秦羽没有注意到，当她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一直没有动过的怨恨值，突然下降到了90%。

秦羽说道：“那个……动手的时候，能轻点不？”

时间静止了，整个空间静默了，秦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但是她感觉自己刚刚的话好像确实有点问题，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她甚至想舔舔嘴唇，缓解一下当下的尴尬。

终于，对面嗤笑一声，打破了这个局面。

“动手？轻点？秦小姐想太多了。”

想太多了？她不就想求她杀她的时候轻柔一点嘛，如果一定要掏心或者掐脖子之类的，可不可以先让她给自己整一点麻醉。

不过，她何时告诉过她，自己姓秦？

还未等秦羽品出对方的话中的暧昧，对方的语气一变：“还在这里做什么？需要我亲自送你回去吗？”

突然阴沉下来的语气吓得秦羽周身一个激灵，但是同时，她又有着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不知是因为之前的钢琴曲，还是面前这个“主人”本身，她总感觉在对方的身边，竟然有着一种无比诡谲的安全感。

秦羽不知道这种安全感应该怎么形容，就好像她知道对面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但是又莫名有一种执念，那就是对方的危险并不是针对她。

所以，原主到底为啥对这个“主人”有了这么高的怨恨值啊？

秦羽想不明白。

斟酌一下，秦羽还是打算开口：“不不不，我自己走。只是……”

“只是什么？”

秦羽深吸一口气：“只是可不可以不要半夜弹琴……声音有点响……”

秦羽的眼睛微微闭上，她已经准备好接受对方的暴怒，然后一张鬼脸直接贴上自己的画面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一片平静中，对方说：

“好。”

不知为何，秦羽竟从这一个字当中听出了几分笑意。

-

回去之后，果真再也没有听到钢琴的声音，秦羽沉沉睡去。

待秦羽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日头高照，临近中午了。

此时楼下应该是孟暄在工作，一阵优美的乐曲声传了上来。秦羽揉揉眼睛，侧耳细听，发现这首曲子竟然与她昨夜听见的是同一首。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秦羽的起床气瞬间消失殆尽。

她立刻起身，走到楼下。

到了一楼的时候，孟暄刚好一曲结束，从钢琴凳上站起了身。

她朝着秦羽微微一弯身：“你醒啦。已经中午了，秦小姐一起吃午饭吗？”

秦羽忽略了孟暄有些戏谑的口吻，她注视着孟暄的修长纤细的手，试图看出与昨夜的手有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好。孟乐师刚刚弹的，是什么曲子？”

孟暄没有在意秦羽的异样，依旧保持着作为一名乐师该有的优雅与从容：“我也不知道，是主人给的谱子，我只负责演绎出来。怎么了？”

果然依旧是一问三不知，秦羽心中微微叹气：“没事。孟乐师，你昨夜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这一次，秦羽面带困惑地直视着孟暄的双眼，却在那双清澈的眼睛中差点失了神。

“没有呀，主人的城堡当中一向很安静，从未在夜晚有过声音。”说到这里，孟暄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眯眯地看着秦羽，问道：“秦小姐昨夜是做梦了吗？”

“可、可能是吧……”大概是孟暄的笑容过于真诚，秦羽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微微低下头，假装出了不好意思的状态。

只是……

秦羽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昨晚那人，那句莫名带着笑意的“好”。

“孟暄……”秦羽突然开口。

正在准备着午餐的孟暄转头看向秦羽。

“孟乐师，如果……你的主人可能不属于人类……你该怎么办？”

秦羽咬着嘴唇，死死盯着孟暄的面部表情，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但是对方只是歪着头思考了片刻，随后莞尔一笑：“不属于人类？这有什么关系呢？”

“啊？你不介意吗？”秦羽吃惊了。

这个反应让孟暄直接乐了：“哈哈哈哈，这有什么。大概是因为，主人给的……真的有点多诶。”

-

很快，夜深了。

大概是早上睡得实在过于踏实了，秦羽再一次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回忆起傍晚时问孟暄的那个问题。

“孟暄姐姐，你说，如果有一个人，她失忆了，但是却对另一个人充满怨恨，却不知道为何怨恨……如果这个人是你，你该怎么办呀？”

孟暄停下手中正在切菜的刀，笑着说道：“这就说明失忆的不够彻底，不如再失忆一次，彻底忘掉。”

“孟暄姐姐，你不要开玩笑，认真回答一下嘛。”

孟暄眯着眼睛，注视着逐渐西沉的夕阳，眼中光芒点点，应是反光，却似有泪光。

“认真来说的话……如果是我遇到这样的事，忘不掉却又无法原谅。恩怨到头终有报，若是恨到极致，不如一刀两断。”

说到这里，孟暄一个发力，将手中的刀直接插在了砧板上，笑着对秦羽说：“好了，菜都处理好了，下锅炒一下我们就吃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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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请杀了我（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