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瑾帝送来的札子在九公主手里留了三天，将上头每个字都描摹一遍又一遍，仿佛这样能将过去的人看出影来。

“殿下，皇帝来催了，”芙蓉给九公主行礼，“说是札子再不送过去，今年他们就赶不过来了。”

那日醒来后九公主勉强振作精神，现在已经能下地，便喊人在梅园摆了躺椅，日日去赏梅。

九公主指尖轻点札子上的名字：“才十一月，怎么就来不及了？”

“要做准备，就这么空手来，不合适。”芙蓉苦笑着给九公主解释，这些事九公主自己不是不知道，她只是想有人说给她听。

“你说，他们会送什么东西给我？”九公主将札子甩在桌子上让芙蓉拿走，却问了个芙蓉没法回答的问题。

芙蓉皱巴着脸，憋了半晌，只能说出一些九公主爱吃爱玩的东西。

听罢，九公主便笑出声来：“芙蓉儿还是跟以前一样笨，他们啊……什么都不会送给我的……”

就像九年前，同样的生辰，只有九公主什么都没收到。

她确实什么都不缺，可也不代表，一点心意都不送。

芙蓉难过地看着九公主，忍不住出声：“殿下……听、听说皇帝得了新奇玩意儿，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他那眼光能有什么好玩意儿？”九公主被打断思绪，顿时没了精神，又窝回被窝里，双眼无神地发呆。

闻言，芙蓉只能叹气，再次在心里骂惠瑾帝无用，连哄殿下都不会，可不就是无用？

札子送到勤政殿门口，芙蓉没有进去，只跟惠瑾帝的侍卫说：“札子送来了，殿下近日还在梅园，希望圣人不要随随便便过去，打扫了殿下雅兴，估计又要打起来了。”

这话不是瞎说的，刚来东夏时，九公主还很意难平，身体好的时候一旦遇上惠瑾帝，少说得围着皇宫追着打上好几圈。

惠瑾帝每每想还手，看到九公主袖子下遮掩的左手，就只能躲。

时间久了，惠瑾帝不再到后宫，九公主更是逐渐卧病在床，最严重的时候，连床都下不了。

侍卫东湘接过札子，了然笑笑：“九公主脾气还是这么不好，随同圣人去南岩的时候就没少被她揍。”

说起来，芙蓉还是很怀念过去的九公主，只是此生，大约都见不到了。

芙蓉跟东湘道别，准备离开回去照顾九公主，两人身后的门突然打开，惠瑾帝叫住芙蓉。

“芙蓉，九公主在梅园？”惠瑾帝身后跟着大总管金财和副总管银宝，两人抬着一个被布罩住的笼子，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回圣人，是在梅园。”说到这，芙蓉顿了顿，大概反应过来惠瑾帝是想去见见九公主，便说，“殿下最近身体不好，圣人——”

惠瑾帝抬手制止她要说的话：“朕不过去，你让金财银宝随你过去送点东西，让她挑一个，朕记得她以前一直想要的。”

芙蓉疑惑地歪头去看那个笼子，仔细听了听，有呼吸声，霎时一喜：“圣人有心了，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芙蓉姐姐的听力还是这般好。”旁边的东湘忍不住插一句夸奖。

得了芙蓉的回答，惠瑾帝就不担心礼物送不到九公主手上，松了口气：“芙蓉你别让她养死了，还有，如果她都喜欢的话，全留下也可以。”

“多谢圣人，奴婢会将圣人的话带到的。”芙蓉对着惠瑾帝行了礼，便叫上金财银宝走了。

好不容易送出补偿礼物的惠瑾帝一直看着芙蓉走出宫门才转回殿内，过了会儿又探头出来问东湘：“东湘，除了那个，你记得九公主还想要什么吗？”

东湘一愣，思索许久，迟疑着将手里的札子递过去：“少将军……算吗？”

“……”惠瑾帝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眼里明晃晃的全是“要你何用”。

——

另一头，芙蓉带着两位总管到了梅园，先让他们在外头等着，她先轻手轻脚地进去看看九公主有没有睡着。

还没走到躺椅前，就听九公主闭着眼开口：“你带了什么人回来？”

芙蓉一喜，惊喜于就算病了这么久九公主的武功也没退步，语气轻快许多：“皇帝送了礼物过来，殿下，看看吧，是个有趣玩意儿呢。”

九公主缓缓睁开眼，抬眼看她：“你被蠢皇帝收买了？今天提了他两次。”

“确实是您一直想要的东西，所以奴婢才提了两次，就算不喜欢，也可以等见过再说是不是？”芙蓉蹲在旁边温和劝道，眼里都是希冀，让人无法拒绝。

想着这些年芙蓉确实很辛苦，九公主无声叹气，点了头。

得到准许，芙蓉立马去喊金财银宝进来。

金财银宝将笼子摆在地上，随后蹲下掀开帘子，金财向九公主行礼：“九公主万福，东夏皇福寺与一头白虎有缘，白虎今年大限将至，送来三只崽子给老方丈，圣人便要了来，希望九公主喜欢。”

等金财说完，芙蓉接上话头：“殿下，皇帝说如果您都喜欢，全留下也可以。”

九公主斜倚在躺椅上，静静凝视笼子里酣睡的三只白虎崽子许久，最终抬手挥了挥：“知道了，留下吧。”

金财银宝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当即跟九公主行礼告退，生怕迟一些九公主就反悔说不要了，回头惠瑾帝折腾的可是他们！

等人退出亭子，芙蓉去将帘子拉得严严实实后才去抱起笼子，对九公主笑道：“殿下，以前您说一直想要的——”

“想要的不是我。”九公主不等芙蓉说话就打断她。

芙蓉一愣，轻轻“啊”了一声，笑意逐渐散去，不是九公主想要的，自然就是……某些人想要的。

“老三羡慕大姐在胡族，每日有狼陪伴守护，木安笙常年在关外，亲手熬了一只海东青，她便也想要，她想要的东西，木安笙要找给她，木安笙要，我就会帮忙，所以，当时我才闹着非要一只白虎。”九公主看着笼子里的小崽子，年幼时，竟都是这般憨态可掬。

“那这白虎……”芙蓉暗自后悔，就不该相信那皇帝能送出什么合心意的东西来。

九公主没有立马回答，伸手进笼子里戳戳白虎崽子软乎乎的毛，轻笑：“算了，留下来吧，怪可爱的。”

幸好可爱，才没有再退回去，往年惠瑾帝寻来稀奇古怪的补偿，少有能留下的。

难得有一件，不仅芙蓉这边高兴九公主有了些生气，惠瑾帝那头也仿佛提前过年。

白虎崽子还小，不能大冷天的跟九公主一样整日乱跑，得在暖和的地方睡觉吃饭长大，九公主大约是喜欢毛茸茸的手感，知道小崽子不能跟着一块去梅园之后，自己便也不去了。

留在凤栖宫陪小白虎玩。

动物崽子都长得快，送来时不过两月大，没几天就很大一只了，还会满床乱跑。

一日，九公主难得有兴致下床去堆雪人玩，还没将雪人滚大，就见芙蓉呈上来一张名单。

九公主接过安达递过来的手帕，站起身看向芙蓉：“这什么东西？”

芙蓉笑着举起来：“皇帝送来的名单，说是老方丈算的名字，让殿下选一个、不是，选三个，那三个虎崽仔还没名字呢。”

这几天九公主抱着三只崽子打滚，一直叫的是自己起的小名，竟是忘了皇宫要登记名册这回事。

“唔……”九公主拿过名单细看了会儿，细数，“一、二、三……十八个，安达，拿三个骰子来，要不同颜色的。”

觉得每个名字都很好的九公主最后用骰子决定了三只白虎崽子的大名，分别是乾辛、玄水、金瑞。

等芙蓉送选好的名字给皇帝的时候，九公主回头看向在殿内玩的三只崽子，一个个点过去：“糯米、糖糕、圆子，还是吃的好记。”

“咳——”安达在旁边轻咳一声：“殿下，说反了，左边那只才是糖糕。”

“……”九公主阴恻恻地看过去。

安达立即站直：“是属下记错了。”

——

凤栖宫有一个跟宫门那么高的雪人，特别大——九公主用命换的。

整整堆了三天才弄出那么大的雪人来，一弄完九公主就喝了盏茶的功夫，啪唧倒下，吓了汇报事情的芙蓉一跳，就连在旁边守着的安达都没反应过来。

“殿下——”

这一倒下，再醒来就是十一月底，新年临近，宫内宫外都一片繁忙，没有人再去关心总是生病的凤栖宫九公主，最近连流言都不传了。

九公主缩在床榻上，揣着三只崽子取暖。

“殿下，尚服局送来了今年新衣的款式，年后三公主他们要来，不管是款式还是花样，都得另作，您要看看吗？”芙蓉带着一水的小宫女立在床前问。

“哎呀……差点忘了他们要来，那就……”九公主摸着崽子毛毛转头去看花色，本想点红色的，忽然停住，“这时候着红是不是不够好看？”

这些年九公主愈发瘦，人都瘦脱形了，精神也不好，很难撑起红色。

从来，九公主都是一身艳红骄矜高高在上，如今却是连着红都不敢了。

芙蓉有些哽咽：“殿下……”

“人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这般难看。”九公主无奈苦笑，“选青绿色的吧，那个颜色也好看。”

“是……殿下。”

【此章完】

突然想起来，好像他们还没名字……

话话的预收文2：《人人都爱白月光》

文案：【一句话简介：可我是替身】

温梓笙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无极仙山长玥仙子的替身，在被当成长玥仙子的人丹之前，温梓笙都是这么以为的。

后来，温梓笙剔仙骨、废修为、跳诛仙台，只为了能堂堂正正走出仙界无极仙山。

最后却被六界大能逼得走投无路逃上昆仑台，因为长玥仙子重修神格缺了一道灵魂本源，刚巧，温梓笙是长玥仙子备用的命格。

——

亲手养大温梓笙的师叔祖站在昆仑台前，说：“只是一道灵魂本源，本尊允诺，绝不伤你性命，过去种种，既往不咎。”

温梓笙笑着应了声：“好啊。”

转身，便跳了昆仑台，抹去往生印记，重入轮回盘，或转生成人，或此身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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