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缥缈,诡秘无常,天之外,为九界。
九界修者,非神、非仙、非人。
灵韵星官的玄兮洞府,记载着创世以来所有的九界修者,唯有两位,一出生就被列入神御第一,是为百年难得的天阶修者。
其中一位,于十数年前不知所踪,而另一位,则被封为九界翊神,从此,四城皆听命于他。
某天夜晚,聚魂谷内突然发出万丈金光,此光直插云霄,狂风呼啸,惹得谷内冤魂躁动不安,天音真人从梦中惊醒,额前 眉间净是虚汗,他匆忙赶往聚魂谷,只见那碧梧沧书已静止在地狱海上空,刻不容缓。
如今天降神懿,必定有所指示。
与此同时,九界北翊正在神行宫内为一修者燃尽海烛以续命百日。
当天音真人着急忙慌地将碧梧沧书带到翊神面前,却见眼前之人竟将这上古神书封印进了一女子额间。
天雷滚滚,足足响了三日,才终于停歇。
床上的女子肤色如雪,穿着一件黄色长裙,虽然脸上戴着一层金色珠纱,但那若隐若现的精致五官,哪怕不摘面帘,都已然是个大美人。
此女名瑶歌,是九界北翊随手带回的病弱孤女,一个低阶修者,虽然灵骨还行,但却体质特殊,即使帮她延续了生命,但终究时日无多。
瑶歌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离宫的船上,与她一同上路的,还有这位失去念力的九界共主,和暴躁好战的太古炎龙。
此龙自九界北翊降世起,便不曾离开他半步,如今共主为救瑶歌遭到反噬,炎龙不仅无法理解,甚至是愤恨,它一跃从空中冲下,犹如熔岩般赤红的双目,透过天船半开的窗户,怒不可遏地盯着瑶歌,银色的鳞甲闪烁着深邃的蓝光。
“别吓她了。” 船内传来九界北翊孱弱的声音。
瑶歌虽被太古炎龙吓得双腿发软,但见神尊面容稍有好转,立即跪在了他的脚边,眼眶泛红。
九界北翊垂眸,脸上透露出无尽的疲惫,看着跪在地上衣裳单薄的瑶歌,只问了句:“为何去重生崖寻了断?”
瑶歌攥紧衣角,一阵静默,半天,才沉吟搭话:“翊神,我,我知道那些宫娥在背后如何议论,我只是不想给您添麻烦。”
不想添麻烦也添了。
“以后别总想着死。”
九界北翊压低嗓子咳了两声,语气不急不缓:“我与你一同,去寻无相镜。”
瑶歌似乎猜到什么,却又不敢出声,仍在他脚边跪着。
“这无相镜共有九片,每一片都能让人迅速提升修为,若顺利寻回,你便可活命,我也能尽快恢复天阶修为。”
找到无相镜自己就能活,瑶歌说不出的欢喜。
可是,“翊神,您百日内,都没有念力了吗……”
瑶歌嘴唇微颤,清亮的眸中泛起水雾,在这之前,她哪里知道重生崖,重生的只是高阶修者,像她这般修为,只会化为孤魂。
“准确来说,只是没有原来的念力。”九界北翊姿态闲散,半卧于坐榻之上。
他应得倒是轻飘,若让四位城主知道,翊神变成了低阶修者,指不定要如何将瑶歌挫骨扬灰。
“对了,本尊化名沧恒,离开神行宫,就莫要再叫翊神了。”
眼前的男子虽换了常服,仍掩盖不住那超脱尘世的不俗气质,他的眼角还有一颗泪痣,但终究没有人敢问来由,还有那双眼睛,明明黑得深不见底,却似一汪秋水含情,只一眼,便能让人沦陷。
“那,我们现在便是去寻无相镜吗?”
身为一个低阶修者,瑶歌从不敢想有一天能和九界共主闯荡九界,但这件事,的的确确发生了。
“你体内的碧沧书显示,第一片在云溪镇。”
沧恒眉宇舒展,神情愉悦,手搭在膝盖上,说话的时候连眼皮都懒得抬。
“碧梧沧书在我体内?”
瑶歌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怪不得她从醒来的时候就觉得身轻如羽,额间发热,原来,竟是如此。
她并不知道这个与她同命同根的法器有多厉害,更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她什么也没想,只想活下去。
天船将他们带到一片石地上便消失了,太古炎龙也变成了沧恒腰间的一抹配饰。
午后烈日高悬,惹人烦躁,这石地里竟是一丝风也没有。瑶歌头顶仿佛笼罩着一团热气,闷得令人窒息。
这石地错综复杂,忽高忽低,瑶歌踉跄着向前跌去,可沧恒却依旧身姿挺拔,步子不紧不慢,眉眼间还含着浅浅的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瑶歌终于看到好似写着云溪镇的牌子,心里一高兴,脚下不知踩到什么东西,脚踝被死死缠住,她抬脚用力扯了扯,反而越陷越深,如今整个人已掉下大半。
沧恒越用灵力拉她,瑶歌的身体就越发膨胀得厉害,她僵硬地挣扎着,发现自己并不是被东西缠住,而是被一双干枯如柴的手紧紧拽住,好似要把自己拽进地下一般。
当沧恒好不容易将瑶歌拉起来,却发现眼前女子好像并非同行之人。
“你为何这样看我,难道我毁容了?”
瑶歌立即伸手去摸脸,五官还在,四肢也在,不过,就是有点奇怪。
怪在哪?
瑶歌用肥硕的十指,捏了捏自己粗壮的腰,随即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
沧恒也是半天才反应过来,噗呲地笑出了声,泪痣也跟着晃动,这还是瑶歌第一回见他笑得这样随意。
瑶歌着急忙慌地拿出水囊喝了一大口,路上,又试了十几种恢复真身的术法,但最终还是拖着这副庞大的身躯,赶在太阳落山前,艰难的走到云溪镇。
到了镇上她发现,这里的人无论男女竟全都是这般丰腴,反倒像沧恒这样高挑纤瘦之人才显得格格不入。
这云溪镇的吃食甚是多样,看得瑶歌眼花缭乱。自从去了神行宫,她已经许久没吃过人界的东西了。
瑶歌东晃西逛,已经吃了不少零食,还是觉得腹中空空,便又和沧恒走进了一家面馆,若不是瑶歌亲眼所见盆里的东西,她还以为小二端了盆水来。
这面不仅大的吓人,而且配料十足。
“老,老板,这面要多少钱?”瑶歌有些心虚,早知道刚刚应该先问价格才点。
“姑娘若食这面,本店不收钱。”胖小二用鄙夷的眼神瞧了沧恒一眼,“如果是公子食面,才收钱。”
“为何?”沧恒不悦地皱眉。
“因为,”小二得意洋洋的说:“本镇的胖子吃任何东西,买任何东西,都是不收钱的。”
“还有这样的镇?”瑶歌脸颊两侧的肉挤到一起,说话都费劲。她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吃的那些东西,都是老板主动拿给自己的,的确没有给钱,小二的话不假。
奇怪,太奇怪了。
沧恒在面馆四周转了转,除了他们,这个镇上没有任何修者的气息,反倒是一片死寂之象。
他的眼底闪过一缕诧异,难道,是因为无相镜?
瑶歌吃得津津有味,又让老板拿了三个包子和一张肉饼。
沧恒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眼瞅着瑶歌又胖了一圈。他抓住瑶歌的胳膊,就像抓着一根树枝,连她的肌肤都变得干燥粗糙。
“这里有问题,不能再吃了。”
沧恒施展念力想让瑶歌把吃进去的食物吐出来,可周围的人发现沧恒会术法后,全都走了过来,此刻,他们已被数十名男子团团围住。
“你居然是修者。”领头的壮汉恶狠狠盯着沧恒,手里还拿着一把屠刀。
“各位,好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瑶歌说话越发不利索了。
“姑娘,你怎会和修者在一起,你可知,我们云溪镇最痛恨的就是修者,但凡入我镇的修者,全都要放干血,绑到烈日下晒上整整九十天。”
“啊?别,别啊!”
瑶歌急得把舌头都咬破了,这可是天之外的九界翊神,你们这帮凡人居然想着放干他的血。
“来人,把他绑起来,明日子时,行刑放血。”
几名肥硕的壮汉说绑便绑,两人将瑶歌强行拉开,上来就把沧恒按住,瑶歌想施法帮忙,却被沧恒阻止了。在未弄清楚事情始末之前,不好贸然动手,以免打草惊蛇。
也对,翊神念力虽不如从前,但毕竟还有炎龙护体,这些凡人定伤不到他,还是先搞清楚这个镇子的古怪,再想办法。
抓了沧恒的村名们显得异常兴奋,他们不仅将沧恒拉去游街,每人手中还举了一根树枝,瑶歌不明所以,也被人塞了一根树枝,高举过头假装欢呼,心里却是惶恐不安。
天色越暗,镇上游行的村名就越多,而且一个比一个胖,瑶歌一路被挤来挤去,早就动弹不得。
“这是要把他绑到哪去?”眼看追不上队伍,瑶歌便想问问旁边的妇人。
谁料这里的人极度敏感,眼神里满是防备,瑶歌只好找个借口,说自己是怕他逃了,如此,妇人的态度才缓和下来。
“关进陆府,那里有最牢固的法阵,专门对付修者的。”妇人边说,眼里边露出得意又恐怖的神情。
瑶歌生怕对方起疑,不敢再多问,既然知道神尊在哪,总能想办法救他。
当瑶歌终于和队伍走到陆府门前时,凑热闹的百姓早已散去。只是,站在近乎铜墙铁壁的陆府门前,瑶歌瞬间有些慌神。
周围全是法阵,她一个低阶修者,该如何进去救人……
瑶歌实在想不出法子,只好在陆府附近找了处茶馆,以便打听消息,随机应变。
镇上的人似乎都喜爱夜间出门,此刻已是子时,但茶馆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瑶歌看到陆府大门终于打开,一群人进进出出,看起来像是要办丧事,但这兴高采烈地挂白帘,贴白字,却又像要办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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