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逃亡!魔女和杀手(六)

桑原慎也反应慢半拍地回头,意料之外地看见一张柔美清秀的面孔。

女人半遮半掩在浅棕色长发下的面容颧骨较高,脸颊瘦削,鼻梁挺拔,薄薄的嘴唇涂着嫣红的口红。她拉过高脚凳坐下,裙身紧绷着勾勒出流畅的腰臀曲线,细瘦的手腕上的手环叮当作响。

“是有点晕。”桑原慎也微微揉了揉太阳穴,慵懒地附和道。

女人掩唇微笑:“要不要出去吹会儿风?”

一个暗示意味十足的邀请。桑原慎也掀起眼皮,片刻后,将酒杯里的残酒一饮而尽:“外面风大,吹着你这样的美人怎么办呢?”

女人的目光在他被酒液浸湿的嘴唇上停留了两秒,笑:“我住的酒店就在附近,房间里有个很适合看夜景的露台。怎么样?”

“听起来不错。”桑原慎也放下酒杯,懒洋洋拖长语调,“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

女人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如果你今晚表现够好的话,我会告诉你的,波本先生。”

桑原慎也听她用“Mr.Bourbon”称呼他,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简直太奇怪了,他可不是组织的人,别拿酒名称呼他啊。

“那我可得好好表现。”他故意将最后一个词拖长音,与女人心照不宣地一前一后往外走。

【喂喂。】森的无奈快要从他的语气里溢出来了,【你不会真打算和这位杀手先生春风一度吧。】

是的,杀手先生。

这位连续杀害了四个人的连环杀手即使化了妆,修饰了过于明显的男性化特征。但桑原慎也对人体了如指掌,自然一眼就分辨出来男性与女性在骨骼上的区别,却反而困惑起来。

是性倒错吗?桑原慎也落后杀手先生半步,评估似的眯起眼。行为举止都很女性化,完全没有一点男性的特征,简直就像男人的躯壳里装了个女人似的。

【慎也。】森的声音冷了下来,警告道,【乐子不是这么找的。】

独身一人面对连环杀手,不是自大就是愚蠢。

【安心啦。】桑原慎也安抚他,语调轻快,【不会有问题的。】

森重重地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临离开前,桑原慎也瞥了眼左侧的卡座。棕发绿眼的女人似有所觉地抬起头,冲他抛出一个飞吻。她的对面,那个秃头中年西装男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旋即又被女人抚摸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

桑原慎也摸了摸下巴,有意思。

他复而将视线投到伸手亲昵地揽住他的杀手先生身上。他比自己要稍微矮了些,目测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离得近了,桑原慎也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和那种死亡的腐烂味道。

他曾很长一段时间与这种气味为伴,因此下意识的,他的呼吸变得清浅快速,瞳孔收缩,交感神经前所未有的兴奋起来。五感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敏锐,酒吧里嘈杂的声音、浑浊的气味、空调的冷风和口腔里残留的酒香挑逗着神经,桑原慎也胸膛起伏了几下,在杀手先生感到不对的前一刻控制住了自己。

他们走出The Loupe Lounge,慢慢沿着马路走,聊得很投缘。桑原慎也像是个被冲昏了头脑的愣头青一般告诉他自己是从日本来参加记者大会的,并抱怨昨天下午的分组会议议题无聊透顶。他们一路从日本的风土人情聊到西雅图的风景,杀手先生说自己是本地人,十分推荐他去西雅图附近的北瀑布国家公园看看。现在正好是夏季,积雪融化,公园内会有大量的瀑布和溪流,气温也只有68度*左右,很适合徒步旅游。

桑原慎也适时地露出神往的表情,但又有点遗憾:“我们会议只有三天,之后我就要回国了。”

杀手先生安慰他明年夏天也是可以来的,带着他在路口左转,皇冠假日酒店就在前方。

桑原慎也:……

杀手先生的房间在他们楼上,入夜后酒店大堂里没什么人,前台的工作人员沉迷于刷手机,头也不抬。进电梯前,桑原慎也注意到没有亮起的监控摄像头。

昨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以及今天早上他离开的时候,监控摄像头都是开着的。

桑原慎也挑起眉:【看样子,我们的杀手先生似乎就在这里工作呢。】

森似乎还在生气,没理他。

杀手先生刷开房门,让桑原慎也先进。这个房间的格局与他的略有不同,只有一张铁制大床,床角处的地板上有着明显的因摩擦而产生的划痕。他站在房间中央,听见门被反锁的声音。

“介意我用一下洗手间吗?”他回过身,问。

-

虽然已经入夜,但西雅图警局仍旧灯光明亮。FBI的探员们已经发布了初步的侧写,他们很担心按照这位杀手进化的速度,今天晚上极有可能会再有一位死者。因此,警局的绝大多数警员都被召回后派出去巡逻,只余寥寥几人。

霍奇纳将同伴们赶回了酒店休息,自己却留在了警局以策万全。他写完了例行的初步报告,趁着自己还头脑清醒,开始撰写要提交给上级的关于琴酒的侧写分析。

“……始终处于高度警惕的状态,对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保持敏感……缺乏基本的共情能力,对他人的痛苦、恐惧或需求毫无感觉,甚至会将他人的痛苦视为可利用的工具,符合反社会人格障碍中 ‘对他人痛苦的显著漠视’的诊断标准。同时,他表现出高度的操纵性,极度自负……”

他写完一大段深奥晦涩的心理分析,停了停,回忆起艾米莉在回程的路上告诉他的话。

“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是东欧人。”艾米莉在副驾驶座上,说,“也许是乌克兰或东德。”

霍奇纳:“为什么这么说?”

艾米莉解释:“他说英语时有点发软辅音的习惯,并且极个别双元音被单元音化,虽然不明显,但的确是斯拉夫语系母语残留的影响。”

艾米莉的母亲是大使,她从小跟着母亲在各个国家辗转,因此会好几门语言,对于发音和口语的问题更敏锐。

霍奇纳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艾米莉的推测加了进去。尽管他不能确定口音上的问题究竟是琴酒无意中的纰漏还是一个故意为之的陷阱。

琴酒作为全世界唯一一个活跃了将近十年的杀手,在有着十分鲜明的个人特征和风格的前提下从来没被确切的目击到,就证明他是个非常聪明且谨慎的人。

因此,霍奇纳并不赞同上面的人想要通过刑讯逼供或是司法交易的方式从琴酒那里得到情报的想法,也并不认为琴酒真会如他们所愿那样配合。

警察局的电话风平浪静,留守的警员们已经开始昏昏欲睡。霍奇纳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为近似刷锅水的味道皱了皱眉。

在发现琴酒认识艾米莉之后,霍奇纳有意识的将绝大多数问话让给了女探员,自己则从旁观察。琴酒虽然控制得很好,但毕竟不是精通心理学的专家,但在某些问题上神情的细微变化还是泄露了一点蛛丝马迹。

当提及德国被捕的事情时,琴酒下意识快速眨眼,上眼睑轻微收缩,眉毛内侧短暂下压,嘴角向右侧轻微下拉,这些都是个体内心负面情绪被主动克制后的状态。也许可以解读为他不甘心被警察逮捕,但霍奇纳却认为是某种外部的因素而迫使他束手就擒。

如果是这样,琴酒的动机和行为就很值得深思了。

霍奇纳在报告的最后附上了自己的猜测,检查过拼写无误后发给了上司。劣质咖啡已经冷透了,巡逻的警车返回换班,一阵喧嚣。霍奇纳合上电脑,决定短暂睡一会。

-

桑原慎也拧开水龙头,慢吞吞、仔仔细细地洗手。

他盯着水流冲刷掌心的血渍,看着红色的水痕顺着指缝往下淌,在水槽里晕开淡淡的粉色。

某根神经突然像被电流击中,眼前的洗手台、水流渐渐变成了另一种浓稠的红色。

浓重的血腥气与硝烟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夜色被月光照的雪亮,寒冷而潮湿的水汽湿漉漉的裹挟着他。桑原慎也愣愣地低下头,看见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血还温热着,粘稠的从指缝里滴落。滴答——滴答——

他甚至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急促、沉重,像要撞破胸膛,将堵塞在胸口的巨大悲恸一起撞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

他看见自己的手指开始剧烈颤抖,整只手不受控制地抽搐。黑暗像一堵墙,沉甸甸地压过来。那种痛苦挤压着他,让他想要大口呼吸,却怎么也填不满瞬间干涸的肺叶。

为什么!

月光倾泻了一地,像一层层白纱,将一汪血泊照的发黑。血泊的尽头,躺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是谁?

是他吗?

“慎也……”

【慎也!】森的声音如惊雷般在他耳畔炸响,桑原慎也猛地回过神来,水流“哗哗” 地冲击着陶瓷面,灯光明亮且煌煌。

【你怎么了?】森担忧地问他,悠扬的声线如藏在绒布里的珍珠,圆润光洁。

桑原慎也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面色苍白,灰眼睛却亮的可怕,像是两团燃烧的鬼火。他关上水龙头,尽量平静地回复他:【我没事。】

只是一些记忆的碎片罢了。

他将手上的水擦干,又拨弄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额发,才施施然走出去。

房间中央,杀手先生被双手反绑在一把结实的木椅上,嘴被一团布料塞得很紧,愤恨地瞪着他。

桑原慎也拉过另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随手抽掉了他口中的布料,微笑:“现在,让我们来谈谈吧。”

注一:使用华氏度,换算成摄氏度是二十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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