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三下期，氛围开始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站在了岔路口，老师鼓励学生考研，家长希望孩子考公，自己对未来十分迷茫。

有规划的已经早早开始看课刷题了，没有目标的还在得过且过。

黎玖玖在之前也是很迷茫的状态，她一边觉得有个稳定的工作很有安全感，一边又不想过一眼望得到死的生活。

而且无论是考公考编还是考研，没一个不卷的，就业也卷。

长辈都说这是一个好的时代，但每个时代面临的问题截然不同。

以前也有哥哥姐姐在黎玖玖面前感叹还好他们出生早，读书早，以前虽然生活也没有那么容易，但是也没有那么卷。

整个社会的风气就是内卷，刚出社会的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年龄大的工作困境也越来越多。

中间的上班天天被PUA，读书娃儿从小学就开始培养。

黎母经常说：“不努力难道你还要像我们一样干苦力吗？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

你们这些读书娃儿总觉得压力大，你早上四点去看下那些工地，都已经开工了，那里面就算是个扫地都要竞争上岗。

特别是女的，超过55岁就不得要你了。

哪怕是50也干不赢45的，说着让你去你还要嫌那里面扫地累，好多人还是托关系才能进去干。

这周围都是农村妇女，走不远，能在工地打零工都是不容易的。

你表婶在工地还能开挖挖机，是个技术活路，中午连顿像样的饭都舍不得吃，就吃那两块钱的素菜饭。

哪个不幸苦？你妈我都是人家跟我关系好，晓得我要照顾家里面，平常有那种时间不紧张的零工也愿意喊我一下。

你有现在这条件，你看看附近哪家像我们家那么舍得，平常还要换大件家具，家里面也从来没有限制过你们的吃喝。

你晓得的那个老表家，你看他老婆平常吃的买的多好，你喊她拿500出来换个二手空调都要盘算很久，就是年轻人不会计划得。

现在经济也不容易，特别是现在消费降级，大家都舍不得花钱。

我们家还大手大脚的，你要学着点，我们都要改。

吃不穷，穿不穷，不会计划要受穷。

上回我去交水费，对门那个刘秀德家，一季度的水费才25块钱，我们家都快100了。

所以说，不要老是觉得只有你们年轻人压力大，没得哪个过得好容易得。”

黎玖玖听着也觉得有点道理，随之而来的是更焦虑。

对未来的不确定，家里无形的紧迫感，身边的人都有了去处。

她与同龄人产生了一种非常强的割裂感。

以前的同学有上班好几年的，有考编上岸的，有保研的，有正在踏入社会的，有结婚生子的。

别人都在奔赴人生的下一旅程。

而她，才刚刚专升本完，什么都没有，在新学校和大家都不熟，专业学的一般，对未来也没什么规划。

黎玖玖有时恍惚，年龄上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潜意识还是把自己当成小孩。

人就是跌跌撞撞的长大。

黎玖玖有一点想考研，但不是现在这个专业。

她现在读的证券投资如果不当老师的话，感觉其实没什么考的必要。

学校虽然是专升本志愿里面能报的最好的学校，却也不是985和211。

这种普通大学出来，不如直接工作攒经验，不是大公司一般没那么要求学历，更看重工作经验。

虽然说学历高肯定起点更高，但再读几年，投入的金钱成本不算，时间成本也不低。

跨专业考研也不容易，黎玖玖很喜欢地理，来源于她高中地理老师。

老师在地理课经常会拓展书本以外的知识，有时讲到某一个地方，如果去过就同学生们讲讲他和他爱人去过的经历。

那时的黎玖玖经常和好友会幻想，有一天自己也去往卷上、书上出现的地方，为那种感觉沉醉。

她喜欢老师说起某个地域的地理信手拈来的样子，喜欢对这个世界熟悉的感觉。

那种别人随口一说的地方，自己熟稔的说出它的附近有没有河流，是什么走向，有没有山脉，出不出名，是什么气候，该穿什么衣服。

一边畅想着学新的专业，一边又觉得自己不是学习的料子。

对想跨专业考研保持了三分钟热度后，没几天就放弃了。

她的对地理的喜欢太浅薄，只停留在第一层。

晚上和寒叶聊天的时候，寒叶说起自己准备考教资的事。

她也是专升本，进入新学校之后，为了争取一些东西，去当了团支书和辅导员助理。

每天都很累，要管班上的事，要帮辅导员做很多零碎的事。

只是为了能争取入党。

没办法，每个人在递交入党申请书的时候都希望就像里面写的入党动机纯粹，为人民奉献。

坚持下来的人，其实最后不论纯粹不纯粹，都会有自己的一些想法。

名额少，事情多，经常写报告，经常开会，大家不想干的事情都要去干，还要和老师同学们打好关系，成绩也不能差。

而且总会遇到很多不能骂出来的傻逼事情。

寒叶有很多时候的日常就是上课—办公室—图书馆—寝室。

早上出门，晚上才能回寝室休息。

属于自己的时间太少了。

寒叶心累的时候经常找黎玖玖聊天，即便说出来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但有朋友的关心和安慰，她都能好受很多。

她不是教育专业的，为了以后能考编，她只能一步步增加自己的筹码。

很累，但是值得。

接着发来一张文件夹里面打了马赛克，只有一个“党员名册.pdf.xlsx”的截图。

信息框最后弹出寒叶的一条消息：“总有一天，我要出现在这个名册上。”

“一定会的。”

黎玖玖发呆了很久。

她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想过怎样的人生。

但她对人生毫无规划，总是从众，做的人多她就跟着干。

她的朋友们都有自己的目标，做了选择。

而她还在原地打转。

钱，她现在有，但她没法和别人说自己中奖的事，她需要一个合理来源。

她知道自己的惰性，很懒，做什么都三分钟热度，不喜欢麻烦事。

但她的人生不可能，也不应该因为现在有了钱就什么都不干。

人生那么长，总得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