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欢声笑语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默契的将视线全部看向门口——那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垂落在一侧的手上拿着一把黑色雨伞,雨伞上的水顺着滴落至地上。
灯火通明的照相馆内和外面的天昏地暗形成对比,而这个在此刻推开了门的人似乎要将这灯光渗透出去一般。
那人将口罩帽子全部褪下,露出一张极其漂亮帅气的脸蛋,漂亮到有一丝不正常,或许是在灯光下,那张过分白皙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沈望书的笑话一抛,所有人笑的前仰后合浮夸的动作还没收回,就这么僵持着。
沈照微微收敛了笑容,率先开口“不好意思,照相馆现在打烊”
“抱歉这么晚打扰,我不是来拍照的,外面的雨下的太大了,看见这里还有光亮,就想过来问一下能否避个雨”
他的裤脚尽数被雨水打湿,有些许的狼狈,但钟十安抬头看过去却并未在那人脸上看出丝毫的尴尬。
外面的雨确实很大,雷声也很响,这个时候也确实不适合把人推出去。
时礼站起来给他倒了热水拿了干毛巾“到这边来坐一下吧,暴雨来的快走的也快,你先在这里等雨停吧”
“好的,麻烦您了”礼貌至极。
钟十安坐在地毯上大笑,势必要讲出一个更好笑的笑话给自己扳回一城,几场笑话下来笑到筋疲力尽,肚子疼,钟十安靠在时礼的腿上歇了会,猛然坐直了身体问“小书,你什么时候回湾海啊?”
沈望书“大概过几天吧?应该不会久待的,这一次过来就是检查一下身体,和哥哥也好久没见了”
“啊?”
“我身体不太好,这几年祖母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湾海的医疗资源比不上颂城这边的,正好哥哥一个人生活在颂城,我们很久没见了,就过来玩几天”
“好吧,那你是不是快要放假了?我们六月份去湾海玩吧?”钟十安亮晶晶的眼睛闪着光“湾海有一家早茶我超想去的,而且那里还有一家网红川菜馆”
时礼“川菜太辣了,得提前准备解辣的”
钟十安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好,大概定在什么时候?我来安排”老温默默记下要求。
“老温好帅啊!你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向都变了,即将超过沈照,老温我支持你一举当上肆缘的老板!”钟十安紧紧的握着拳。
沈照不满的“啧”了一声“你当着老板的面让我员工篡位?你是何居心?老温,游玩名单撤掉她!”
“呵呵?缘遇!吧台名单撤掉他!”钟十安不甘示弱,双指并拢,做出指挥的样式。
双方剑拔弩张,即刻大战。
钟十安眯起眼睛,看向敌人的眼睛像是淬了毒箭,随时即可要了敌人的性命。
同样,沈照不甘示弱的看回去,双方以茶几为准,各执一边,所有人员动作迅速的站好队,即刻落座,两人中间的长条沙发上仅有缘遇还稳坐如山。
双方手中各有三张牌,钟十安的牌在手中不停翻转,将花色与数字遮挡的严实,沈照同样如此,他手大,扑克牌被严实的卡在中间。
两人动作默契的盯着对方的眼睛,手上动作不停的将手上最上面的扑克牌扣在桌面上。
一秒钟,毫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的翻开。
钟十安:红桃Q
沈照:黑桃Q
此为平局。
牌局焦灼,场外人员沈望书乖巧的蹲在茶几边,被这无声的气氛莫名弄得有些紧张。
时礼克制的白眼没翻出去,显然对两人幼稚的行为包容性很大。
对局者却不管这些。
紧接着第二张牌,双方同样的动作——将扑克牌夹在两指中间,面向自己,触碰桌面的那一刻翻转。
钟十安:红桃K
沈照:黑桃K
再度平局,双方手中各剩一张牌……
沈望书和应祈蹲在对角的位置,焦急等待着牌局的胜负。
缘遇百无聊赖的倚靠在单人沙发上,对牌局毫不关心,老温穿梭在屋内,准备今晚彻夜的物理粮食。
双方按着最后一张牌等待揭晓,却被从进门后一直没有出声的人打断,对方笑着放下水杯,起身“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牌局了”
“冒昧问一下,这家照相馆的老板是哪一位?我想预约明天的拍照时间,请问什么时间可以?”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对方的脸实在是太完美、太漂亮了,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看上去真诚的不得了。
缘遇站起来,优雅的抚了抚衣摆“你想要预约什么时间?”
“明天下午三点”
“好的,请问贵姓”缘遇已经绕过茶几进了柜台前。
“我姓归,当归的归,久别重逢的久,归久”
“好的,归先生,明天下午三点钟我会预留出时间,吧台那边有二维码,你想要什么样的照片,可以随时沟通”缘遇尽职尽责的询问。
“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了,刚找了朋友过来接我,明天见”归久摇了摇手中的手机,勾上口罩戴上帽子,拿上伞推开门离开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这插曲过后,牌局上的气氛也陡然消散,没有进行下去的严肃感觉。
沈照“今天雨太大了,楼上还有空房间吗?小书不能熬夜,先让她去休息吧”
俨然一副照相馆老板的样子,缘遇先是抬眼看向沈照,对方一副“我是老板娘”的样子,没皮没脸。随后又把视线看向蹲在钟十安一旁的沈望书。
小姑娘眼巴巴的盯着缘遇,意思是:我今晚能留宿在这里吗?
缘遇点头“好,我带你上去,楼上东边的房间有备用衣物,我带你过去挑两件”
“麻烦缘遇姐姐了”
“不麻烦,衣服而已”
至此,在这场尚未停下的暴雨中,将“比赛”分为上下场,这上半场落幕,等待下半场的胜利。
屋内安静下来,吃着刚出炉的甜品——老温在牌局焦灼的时间居然弄出来几份甜品,提拉米苏、华夫饼都在其中。
老温“沈小姐的那一份我放在冰箱里了,明早起来可以当成早餐,可能胃口上面没有刚出炉的好”
“没事,直接叫她小书就行”
话题点到这里,钟十安想起来“沈照,你为什么……喊的是祖母,不是奶奶呢?”
“是诶,祖母这个称呼可不常见,不常见到我都没听到有人喊过”应祈把提拉米苏和华夫饼合二为一,创造了新的甜品“你是第一个”
沈照缓缓解释“小时候是跟着祖母一块生活的,五六岁的时候被父母接到身边生活过一段时间,可能是因为刚到那里各方面不太适应,走丢闹出不小的动静,找回来后就生了场病,对家里人总有些隔阂,再后来就被接回祖母的身边,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称呼为祖母了。”
“你小时候走丢过?是无意的还是……”钟十安措辞紧张、小心翼翼。
沈照沉默“绑架”
嚯,这一下,屋内是彻底安静下来了。
“我的身世很好了解到,从小和祖母生活,和父母这边的亲情不够,五六岁接回来自然要和父母培养感情,绑匪大概就是看中了这一点,以此要挟换钱”沈照的声音很淡然,三言两语便把极为惊险的过程描述出来。
“先吃东西吧,二楼的房间不够,是打地铺还是……?”缘遇掐断话头。
“谁要睡觉啊?”钟十安一副贼心生起的表情“这么好的天气,朋友都在,时礼快去把门锁上,今天晚上我们彻夜狂欢!”钟十安猛然站起来。
“放心,楼上的隔音非常好!吵不到小书休息滴!”
思虑周全、设备齐全、主谋领头、辅助到位、缘遇无话可说。
在这一夜,屋内五颜六色的灯光在暗夜打向天花板,她们在这里拍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钟十安从衣物间翻出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衣服,不知道有些配饰要怎么用,便一股脑的都往身上带。
铃铛挂在腰间,不时发出响声,墨镜挂在鼻梁,她说要和沈照比赛谁更霸总。
沈照不屑一顾,因为不屑于装,他本身就是。
钟十安冷笑“看来已经装上了”
这一夜她们闹到很晚,这大概是钟十安第一次喝到不省人事,被时礼抱到楼上,占领了缘遇的房间,缘遇毫不介意,因为楼下精力旺盛的应祈和老温还在划拳,应祈以茶代酒,老温的脸上因为喝酒出现了绯红,但划拳的技术仍然碾压他。
沈照喝了不少,一多半都是和钟十安喝的,因为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执着的要把他灌醉。
缘遇坐在吧台内侧,远离所有人的喧闹,独自吃着那份甜品。
应祈划破天际的喊叫声还在,他和老温的划拳场地在逐渐扩大,沈照无法便转移到了缘遇的身边,眼神涣散,显然是今晚也喝了不少,钟十安虽不会喝酒,但关于酒的知识知道不少,比如让沈照混着各种酒下肚。
或许是借着酒意,也或许是真的醉了,走路摇摆,摇摇晃晃的往吧台那边去,面对着缘遇坐下。
缘遇疲惫的一手撑着太阳穴,见他过来,将叉子放好,给他倒了杯蜂蜜水,随后继续无聊的消灭那份甜品。
不知道今晚的狂欢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沈照神情恍惚,道声谢,抬手喝了那杯蜂蜜,一杯下肚,酒气也并未消散多少“很甜”
缘遇抬头看过去,皱着眉,一杯蜂蜜水甜什么?
思绪还没扩散出来,她的面前便被黑色压下来——沈照起身隔着吧台凑过来亲了她,缘遇眼前的视线尽被覆盖,自然看不见沈照撑在台面上的双手已经爆了青筋。
缘遇懵登,对此刻的情况反应过来后对方已经离开了她的唇,坐回去了,再次说了一句“很甜”
缘遇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最终问出一句“你真的喝醉了?”
沈照连说话都冒着酒气,今晚各种酒水真的喝了不少,他绕过吧台牵起缘遇的手,将人抵在后面的柜台,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沈照呼出来的酒气尽数撒在她的脸上,沈照说“不是要狂欢吗?”
“什么?”缘遇皱眉一步步往后退,对他今晚的话一概不解。
沈照压下去,往前又走了一步“时礼带着安安去了你的房间休息,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可能真的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在灯光不时照过来的空隙里,缘遇发现沈照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西装的外套,现下上半身只有衬衫马甲,纽扣也解开了两颗,衬衫袖子被随意的拉到小臂上方,价值不菲的领带和外套此刻估计被随意的扔在沙发上,也可能正被老温坐在屁股底下。
他脸很红,好似随时都能倒下去一般,但却比平时更诱人。
缘遇抬眼看过去,问“那你要干什么?”
“想亲你,现在”
缘遇没有回答,他也等不到回答,直接亲上去,缘遇退无可退,忙忙之中只能感受到放在她后腰和脑袋上的手,是防止她抵在柜子上磕着。
缘遇没挣扎,因为挣扎也没用,对于沈照是否醉酒这点有待商榷。
沈照在对方没有后退的情况下,仍在步步前进,穿着垂感极佳的西服裤,一条腿分开缘遇的双腿,好一会沈照放开了需要呼吸的缘遇,在她耳边轻笑了声“它要倒了”
缘遇侧头看过去,后面的柜子隔层上林林总总放了不少东西,摇摇晃晃大概是真的有要掉下来的意思,但缘遇没时间去仔细观察了,因为她还没回神就被沈照拉走了。
外面的细雨没停,缘遇穿着旗袍,手被牵着,在雨里狂奔。
雨水打在脸上,两人身上的衣服湿透了,途中经过遮雨的地方,沈照将人一把拉过来,双手环抱住美人的细腰。
“你要去哪?”沈照的恶趣味在这一刻涌现,收紧了力道,将缘遇逼的向他再靠近一分。
缘遇不随人愿,偏不说话,沈照便一个转身,将人紧紧拥在怀里“哪就在这?”
缘遇平静的眼眸看过去,冷不丁让沈照一个打颤,掩盖的咳嗽两声,带着人往自家酒店那边跑过去了,早就提前交代好大堂里不要有任何人在,房间收拾好,门刚推开,缘遇就被压在墙壁上,吻迎面而来。
湿掉的衣服没人在乎,却一路辗转至浴室。
……
反观照相馆这边,从两人跑出去开始,应祈和老温就停住了划拳,老温也喝了不少,划拳一停,就泄力跌落在沙发上,留下没喝酒的应祈在原地愣住“你俩要去哪?”
他茫然的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楼上,收回视线不知该作何想法。
第二天的应祈是被太阳光的照射才缓缓睁开眼睛的,窗帘和大门齐齐拉开,缘遇和沈照穿戴整齐的出现在门口,手上拎着早餐,动作神情自然的放在吧台上“他们俩呢?”
“你们俩昨天去哪了?”应祈还没睡醒,胡乱又到“不对,是今天的凌晨,下着雨你们干嘛去了?”
“你不饿?你今天上班要迟到了”沈照懒得搭理。
应祈无声怒吼,昨晚虽然没喝酒,但也沾染了不少酒气,沈照扔给他一个纸袋子,里面是他的衣服,也是被收买的人心,应祈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时礼一手卷着袖子出现在楼梯口,老温早已经收拾妥当开始布置早餐了。
“小书呢?还在睡?”沈照也在帮忙,具体表现在给缘遇端茶递水,送早餐。
“不清楚,你今天有工作吗?”时礼转了话题,直面核心。
这让沈照端热牛奶是手一顿,心里暗暗懊悔,昨天应该再小心一点的,冲动了。
缘遇神情正常,到手的牛奶送到嘴边,老温不明所以的视线在两边徘徊——这,时礼什么时候开始关注上霸道沈总的工作安排了?
沈照在心里叹气“没有安排”
“哦,那找个地吧”时礼踱步过来“那拳击场吧?”
沈照无奈“我好歹是个总裁”
脸上挂彩出现在公司不合适吧?
“是吗?”时礼微微笑“那沈总的业务确实广泛”
“这……你们在说什么啊?老温我怎么听不懂?”老温都视线逐渐模糊,两边无缝衔接的转来转去,没听明白,头还有点晕。
“没事,先吃早饭吧,我给小书打个电话”沈照默默领下这顿拳击,到嘴边的早饭瞬间咽不下去了。
“不用给我打电话了,我下来了”沈望书温柔的声音从楼梯口传过来,身后跟着同样睡眼惺忪的钟十安。
缘遇“睡得还好吗?还习惯吗?”
“很舒服!缘遇姐姐特别贴心,她提前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沈望书甜甜的笑着凑过去抱住了缘遇的手臂。
沈照“好了,我先送你去医院”
“啊?”沈望书小脸皱在一起。
“等会抽血不能吃饭,祖母和母亲已经过去了,抽完血再吃,我让人给你送过去”沈照手上的动作不停,将缘遇的早餐都安置妥帖,才抬头看过去。
“好吧”
“没关系哒,等你做完体检我带你在颂城这边这边逛一下,我们这边可好玩了”钟十安为表她的诚意,特意将早餐放下,抬手和她打招呼。
“好!我很快回来的!”沈望书跟在他的身后出门,临走前回头“我能去你的工作室看看吗?”
钟十安爽快答应“可以!等你下午来,我带你去!”
“先吃饭”时礼将人拉回来,又去嘱咐应祈“你快点别墨迹,你等会上班要迟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拿路上吃不行吗?”应祈抬头看时间,距离他上班的时间又缩短了十分钟“时礼!哥!求送!”
时礼被这一嗓子气到,抬手照着他后脑勺给了他一下。
时礼今天的行程很忙,主要于下午的拳击,行程很满。
将下午三点之后的场地分为两地,钟十安带着已经体检完毕的沈望书在参观她的配音工作室。
而沈照提前到拳击场清了场,他想今天大概是没法安然无恙的走出这个门了,受了那么久的气,得想个办法让他撒在别处。
办法没想出来,时礼也确实非常给面子的直接越过防护棒,迎面给了沈照肚子一拳。
沈照就这么看着他走过来,站在原地不动不躲,时礼拧着一张脸,恨不得把沈照打出一个洞,他们心照不宣的不说任何一个字。
硬生挨了一拳后,沈照也开始反击,两人扭打在一起,毫不相让。
沈照“多大的人了,气性这么大?”
时礼“呵,多大的人了,当骗子当上瘾了”
一个说对方小心眼记仇,一个说对方这么多年当上骗子老大了。
时礼眯着眼睛,恨不得在此刻直接把对方打成猪头,敏锐的从对方眼神中捕捉到此种想法,沈照及时打住“我们昨天的情况半斤八两”
时礼冷哼一声放开手,就地躺下。
沈照“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下楼给安安冲蜂蜜水看见的”时礼的脸色算不上好“包括你拉着她跑出去的情况我也看见了”
“啧,失策”沈照叹气,也跟着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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