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寒暄完，纪九凌看着不远处神情惶恐盯着她的人，不禁失笑，怎么还是这么怕她啊，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李清见纪九凌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吓的差点想跑，还是赵雪拉着，在他耳边说：“你是他父亲，你这么怕她做什么？拿出点做父亲的威严。”

他也不想这这么露怯，可植根于骨血里的畏惧哪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消失的。

赵雪也怕，不过她更好面子，那些似有似无打量的目光硬生生让她咬紧牙关站在原地。

“好久不见，爸和赵姨。”纪九凌端着香槟走到他俩面前，依次碰过他俩的酒杯。

“怎么不好好在家里待着，跑来参加晚宴？”

他们处于宴会地带边缘，本该没什么人会注意，但这个圈子里谁不认识纪九凌。

“孙家寄了邀请函给我们。”赵雪的语气不耐的回答。

“赵姨，我是我问我爸。”纪九凌还是那副样子，表情不变，“孙家只邀请家主，你是吗？”

“还是你呢？”问完赵雪又转向李清。

“既然你们都不是，又怎么能来参加呢？”纪九凌给旁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这里的人孙尚居都提前安排过，那侍从见到纪九凌的暗示，便想送客。

纪九凌就在这处笑看着，看着两人如跳梁小丑被请出去，对两人的吵骂声无动于衷。

好了，已经完成一件事接下来要继续清理门户了，消失三个月也好，那些在阴暗处按耐不住的全都爬了出来，也不需要她费时间一个一个去抓。

宴会也没什么好待下去，跟孙尚居说了声就起身离开了，走之前还听到了几声议论她的话，“纪家掌权的还是一如既往雷厉风行。”“别惹着她就好了，生意场上谁不礼让三分。”“听说纪九凌找了个小白脸养着玩？”

小白脸？纪九凌踏出宴会大门的脚收住，燕尾服跟着她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站在窃窃私语的人面前。

“太太们，晚好？”纪九凌就像上个世纪的贵族举着高脚杯前来闲聊，高马尾，修身的黑色燕尾服西装，宫廷风的衬衫。

那些太太们近距离看着她，脸色浮现出不自然的红。

“纪总，怎么了？”人们总是对美好的事物报以好心情，却往往忽视它的危险。

“我刚刚不小心路过听到你们在闲聊我的伴侣？”

这是来兴师问罪了??几位太太被她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尬笑着说：“说不定是纪总听错了？”希望能糊弄过去。

她们这边动静引起了那些太太们丈夫的注意，本想不趟这昏睡，可看清在场的人有谁后，只好硬着头皮，盯着纪九凌的目光过来当和事佬。

“我听到你们说他是小白脸。”

“哎呦，纪总，不好意思啊，我这妇人家每天只知道嚼舌根，冒犯到您了，我肖某给您赔罪。”其余人剐了一眼自己的家眷，附和着要赔罪。

“我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这事过了也就过，不过你要记住，他不是什么小白脸，他是我的未婚夫。”

“我不喜欢听到这种议论。”

“好的，纪总！”

纪九凌就是一个小心眼加护短嫉妒心强的人，本来和乖乖分开就让她极度不爽暴躁，那些没眼力见的还敢在后面说他，真是让她不高兴到了极点。

顶着一张死人脸，低气压的纪九凌来到了地下室，这地下室是专门用来关押叛徒，常年黑暗潮湿不见天日，弥漫着血腥味。

跷着二郎腿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手撑着头看着面前鲜血淋漓苟延残喘的人。

“二叔？”

没动静，纪九凌挥挥手叫人端来一盆水直接给地上的人浇了上去，盆里是稀释过的生理盐水，撒在伤口上。

地上的人瞬时扭曲挣扎嚎叫，封闭的审讯室里只有粗喘。

当初在宣和应该让乖乖带她去地牢参观参观的，上学的时候就听说古代的酷刑只有你想不到就没有它做不到。

唉，有点可惜，纪九凌喝了口手边的威士忌，用鞋尖踢了踢地上的人，厌恶至极道：“别喊了二叔，到时候喉咙喊哑了，你还怎么骂我咒我下地狱？”

“疯子！”纪文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抬起早就看不出面容的脸，脸上的鲜血顺着刀疤的痕迹滴落在地，“你不顾血缘，杀你弟弟如今又杀我，你是要把纪家的人都杀完才高兴，才如意吗？！”

纪九凌耳朵都已经听出茧了，反反复复每次骂都是这几句，血缘在她这算个屁。

当初害她母亲身亡，害她幼时失去家人都庇护，如今趁着她不在是三个月，转移纪家的家产，笼络人心，细数下来这二十几年来遭遇过的无数次暗杀，与他们脱得了干

系？

现在过来跟她谈血缘？不过是纪家的旁支，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小小蝼蚁，竟还想撬动参天大树？

“二叔我给过你机会了，当初我不动你是想给你机会，谁知道…”纪九凌说话的语气陡然一转，鞋尖抬起他的下巴，看着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谁知道你背着我和纪明勾搭上，背着我做的那些事我都有记着呢。”

“一个都跑不掉。”话落，纪九凌比了一个手枪的姿势，“砰！”应声倒地。

“老板，要拖下去吗？”

“不用，拖到一边去，把纪明带上来。”死了一个纪文无所谓，纪明才是最重要的。

纪明被带进来时，比纪文好不到哪里去，旁边人跟拖死狗一样把他拖进来，手一松，直接瘫倒在地，跪都跪不住。

地下室会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有时还会有全世界只剩自己的错觉。

她其实对纪明没怎么用刑，单单把他关着，没几天就开始哭着求饶喊着放他出去之类的话，明明刚进来的时候还在骂着纪九凌的十八代祖宗。

纪九凌换了个姿势，两手交叠在腿上身体前倾，低声问：“你往组织里安排了多少人？”

她大致知道，不过保险一点还是想确认。

纪明满脸通红，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现在还有功夫和纪九凌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纪伯，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纪九凌重新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亮黄色的液体划过冰球，折射出光泽。

手下人得到示意，打开旁边关着的电视，一帧一帧放着里面的照片。

“我看看纪伯最喜欢哪个，”纪九凌也和他一起看，玩味道：“没想到纪伯一把年纪了，小情人倒蛮多。”

纪明咬着牙浑身颤抖的看着纪九凌，恨不得扑上去与她撕咬，不过这个想法怎么可能实现呢，他的脚筋全被纪九凌命人挑断了。

放到最后一张，上面是一个女人搂着两个孩子对着屏幕灿烂的笑着。

纪九凌察觉到纪明呼吸的停滞，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惊奇的开口：“原来纪伯最喜欢这个，那我们做个交换好不好，你把名单上的名字都写下来，我就不杀她们。”

“做梦！”纪明还是不肯，他就是不想让纪九凌如意，凭什么要听这个女人，凭什么纪家的家主位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

自己苦心经营到头来却是空欢喜一场，让他怎么甘心！不甘心的后果就是，电视里的照片变成了监控画面，画面中绑着三个蒙眼的人，一大两小。

就这么当着纪明的命往女人的腿上扎了一刀，痛苦的呐喊透过监控传过来纪九凌也没兴趣跟他继续耗下去，她还得赶紧处理完这边的事，赶回去，万一她家乖乖回来见不到他怎么办。

“我数三二一，你要是再不答应你就和他们一起陪葬。”

“1”

随着纪九凌的话落，猝不及防的监控里的小男孩被刺了一刀，孩子的哭叫声如催命符般传过来。

纪九凌神色不变的继续数：“二”，又是一声小孩独特嗓音的哭叫，只不过这回是小女孩。

纪明怎么也没想，纪九凌的三二一是每人各挨一打。

魔鬼！

“—”

“我说！”

纪明看着监控里离女人心脏只差毫米的刀，脱力倒在地上。

“我说！你放了他们..！”纪明现在才醒悟，不应该惹纪九凌的…从头到尾，下场就像一进门就看见的纪文。

纪九凌喊人拿了纸笔放在地上，重新坐回原位，好心提醒：“不要耍花招，你知道后果的。”

纪明抖着手，哑着嗓子说：“不会。”事到临头反正他也不会活着走出去，和纪九凌斗了这么久，还是她赢了。

“把11号军火库的位置也画出来。”

纪九凌看他把名单写完后迟迟不肯动手，有些恼，没收着力道踹了人一脚，直接踢出去几米撞到的审讯室的墙，“纪明，我猜你应该不想在经历刚刚的事，女人受得了几刀？小孩挨的过两刀吗？”

纪明捂着腹部吐了口血沫，满嘴的血抓着地上的笔，“我…我写。”

十分钟后纪九凌拿着两张纸满意的站起身，朝后挥了挥手，枪声随着审讯室的门关上而消失。

等她地下走到外面时，早已是黄昏，天空中飞过几只乌鸦，下着淅淅沥沥的雨，纪九凌接过手下递来的黑伞，沉沉夜色几乎与她融为一体。

从夜色中走来，又回到夜色中去。

似曾相识的场景，只不过那时乾安还跟在自己身边，这回又要一个人了…

她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要是超过一个月洛乾安还没来，那么她就回去，至于纪家，随便了反正她外公身子骨还健朗。

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孤身一人走入夜色。

————

宣和

“公子，你不再吃一点了吗？”赵伯看着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担忧的看着他。

“不用了我已经吃好了，还有文书要处埋完，”说罢洛乾安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怎么就饱了呢，猫都比公子吃的多，”赵伯叹着气指挥下人收拾碗筷，“明明都是喜欢吃的菜，和纪姑娘在一起的时候都吃的挺多的。”

看着公子消瘦的背影，自从纪姑娘走后，公子一天到晚就把自己关在书房。

……

洛乾安反手把书房门关上，第一眼便先看木盒里摆着的两个小玩意，看着它们好生的躺在原位才松了口气。

近日天气变化多端，他有些感染了轻微的风寒，时常捂着帕子咳个不停，喝点茶水润润嗓子，就继续开始处理公文，也没在意。

其实本可以不这么急，只是他等不了，仅仅是为了早日见到纪九凌，如此简单。

陛下答应他只要处理好洪涝赈灾征税这事后，便答应他辞官的请求，所以他想快点，更快点。

静下心，一埋头在抬起头来，发现早就到了点蜡烛的时间，屋外下人唤着他用膳，洛乾安敷衍了几句晚点到，下人也不敢催，吩咐厨房把饭菜热着。

处理完手头的事，洛乾安一闲下来内心便是巨大的空虚，如何都填不满，满脑子都是纪九凌……

要是换作以前这个时辰，纪九凌必然催他去用膳休息，要是不去她就会把自己摁在桌子上亲白日的用膳也是，换作以前

洛乾安想不下去了，整个国师府，每个角落，都有他和纪九凌的回忆，只要一有苗头，那些回忆就像野火烧不尽，怎么都扑不灭。

从一旁拿出宣纸，沾上墨水。

开头是自己心爱人的名字，自从和纪九凌分别后，洛乾安都会把每日的所作所为所见所感一一写下，最后在落下自己的名字。

这样就可以像他们在一起的无数次交谈，就像他们从未分开过。

做完这一切，洛乾安才从书房里出来，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举着手放在自己的头顶，张开五指对着空气抓了几下，维持着半握的姿势不动……

纪九凌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喃喃细语：“乖乖，你知道么，我这月亮很圆很好看，不过不及你陪我看过每一次。”

她同样把手举高，呈现出半握的姿势，若是时空相融合，我们头顶是相同的天空，那我与他（她）必然已十指相握。

乾安

……

九凌

……

我在对着月亮诉说对你的相思成疾，你能听到吗？

听到我的思念

我很想你

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

想念你的体温怀抱笑容

想念你给我带来的所有

……真没出息，洛乾安你又哭了，说好不会在流泪了，你都答应九凌了

啧，纪九凌胡乱擦了几下脸上的泪水，怎么最近老是哭，到时候要被乖乖看笑话了。

纪九凌不是好人！是个大恶人（这才符合她的成长背景）她只对洛乾安一个人好，只在他面前藏起獠牙，只听他一个人的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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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们从未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