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阿九咽下了其他话。

“想说什么就说,你怎么也学别人说话说一半。”喻时瞥来一眼。

阿九低下头:“本来想把大房和二房那两个公子爷最近的情况汇报一下,后来想,喻明达这次马失前蹄,应该能消停很长一段时间了。”

喻时轻轻叩了叩方向盘:“我本来在意这份家业,但现在我不在乎了,所以他们做什么都无所谓,阿九,世界很大,可以出去看看。”

“啊?”阿九赶不上他的节奏,只是觉得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怎么?”

“我好像哪里听过。”他搔搔脑袋,脑子里浮现一个人的名字,“是盛小姐说的吗?”

喻时嘴角牵动,胸腔里发出一声笑:“对,她教会我跳出上限,看外面。顾家提供初始资金,她异地买卖国库券,想必这笔钱已经早就挣出来了,根本用不着跟顾青葳争微末好处。钱,拿在自己手上才是钱,别人口袋里的只是数字。”

“所以,你是想……”阿九满脸惊骇。

“你想的没错。喻家,只是钱袋子。”喻时轻轻掸了掸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像掸掉某些烦人但甩不脱的累赘,“明天去山上道观,我把爷爷的话带给他,然后,下午回京市。”

他想见她。

与此同时,顾德胜浑身虚脱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

佣人还没重新请,蒋秀荷什么都只能自己做,她清理完厨房台面,出来坐着喝口水。

看顾德胜回来后就是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难免有点厌烦:“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顾德胜回过神,摆摆手:“你来。”

“神神叨叨的。”蒋秀荷说着,坐过去。

顾德胜咽了口水,满脸空白地看着她:“我今天见到电视上的领导了,你猜他问完话跟我说什么?”

“什么?”

他缓了好几口气,颤抖着说:“他说,你有个好女儿啊。我想问他是我哪个女儿,我那时想,大概是青葳在英国同学的家里人?毕竟咱们小夏不认识什么人。”

“可那么大个领导,我不敢,然后他又说,能从农村考上师大,还把英文学那么好,了不起……”

顾德胜说完,狠狠灌了口茶,双目无神地移向蒋秀荷,“他说的,是小夏吧,啊?”

“那当然是!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蒋秀荷丢给他一块抹布,随即起身, “剩下桌子你来擦,我要上楼去看看他们今天送过来的清单。”

“你个婆娘……我这不是想着,这次完事儿了,咱们给闺女存笔嫁妆嘛!”顾德胜嘴里骂骂咧咧,但从京市延续下来自己做家务的习惯,还是让他纡尊降贵地把桌子给擦了。

“存多点吧。”蒋秀荷说,“我来办。”

现在顾德胜的帐她管着,很清楚有多少钱是可以拿来存的。

夫妻俩竟然同时忘记了,上次跟顾青葳通电话时说的,有进展会及时告诉她。

顾青葳还等着喻明达告诉她釜底抽薪之后雪中送炭的好消息。

她一直没等来那个电话。

第二天,喻时上山见喻振邦,已经一年不见的父亲。

喻振邦水磨一样不给个痛快的回复,喻时眼看着日头渐高,耐心告罄扔下一句:“你既然不管,那你那份我也不管。”

喻振邦惦记着每年捐给道观的功德,磨磨蹭蹭只能答应。

在道观吃了一顿素面之后,喻时和阿九一起下山。

他把那辆京牌车的钥匙扔给阿九:“你开一段,剩下我自己开。”

“老大,要不我还是给你买火车票吧?”

“不用。”喻时抬眼看着漫山的绿色,归心似箭。

到喻家老宅后,喻时接上乌彪直接北上,而阿九则等到喻时的父亲喻振邦施施然回到老宅之后,才启程动身。

回到京市,已经暮色四合。

喻时直接将车开进了师大校园,停在盛未夏的宿舍楼前。

他没让乌彪下车,拉开车门看向某一间宿舍的窗口。

窗前拉着窗帘,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

但即使如此模糊,喻时也辨认出其中一道是她。

刚才不觉得,这会儿见到了人,终于感觉到长时间保持一个坐姿的倦乏。

心落回了原处。

他走到宿舍楼底下,敲开宿管的窗,递过去一盒糖果:“劳烦您喊325房的盛未夏下来。”

宿管正边听广播边打毛衣,被打断了颇为不爽,但看到精美的糖果的盒子,已经在鼻腔的啧声,又吞了回去,再又看到俊美的这张脸,顿时什么情绪都没了,慈和地说:“小伙子等着啊,我上去给你喊下来。”

她利索地一收桌子,把糖果塞进抽屉里,拍拍身上的毛线头上楼去。

宿管一般很少上宿舍喊人,最多拿个喇叭在楼下喊一嗓子。

盛未夏见这阵仗,猜不出是谁,便很快下了楼。

下来楼,一眼看见喻时站在车门前。

他人很高,完全撑起了黑色的长呢大衣,浸在黑色的背景里,让人一眼只看到他的俊美,第二眼才看到有些苍白的脸色和唇色。

“你怎么来了?病了吗?”盛未夏脱口而出。

喻时垂下眼看着她。

大概是出来得急,她只套着鼓鼓的棉袄,头发随意披在肩上,衬托得她脸愈发小。

她眼里有关切。

喻时心头掠上来一阵非常强烈的心悸。

他连开500公里车不停歇,就为了看到她。

那些周旋,交锋,勾心斗角,权衡利弊……所积蓄起来的负面能量,在她望向他的瞬间,像从心里蒸发掉了一样。

强烈的心悸叫嚣着对她的渴望,于是他说:“想看看你。”因为缺水,他声音有些哑。

话音入耳,盛未夏像耳朵被烫了,一直绵延地噼里啪啦烧到后脑勺。

她不自在地瞥开眼。

这人是怎么回事,寻常的一句话,叫他说得像调/情。

那种熟悉的懊恼,又浮上来。

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非常微妙的平衡,她每次能感觉到喻时待她不同时,下一瞬又会清醒地认识到,那种不同是因为喻书兰,乌彪,甚至某种巧合。

比如这会儿,乌彪适时地在车上扑腾了一下,挠了挠车玻璃。

他又说,“乌彪也在,它也想见你。”

喻时把车门打开,乌彪噌一下跳下车,歪着脖颈蹭她,脑袋蹭完又开始舔她手。

盛未夏意识还没从那个“也”字上抽回来,没注意到喻时把狗绳往旁边一拉,中断了它愉快舔手手的动作。

她抿了抿嘴,忽略掉对他罕见的不满,保留分寸地问:“锦中办事还顺利吗?”

她知道,这次他抽空回锦中,必然跟喻明达有短兵相接的一场正面斗争,或者是她想象不到的冲突。

乌彪蹭来蹭去的小动作不断,狗头一会儿顶着盛未夏的小腿,一会儿蹭她手臂。

喻时眼中情绪酝酿片刻,化作一片深沉:“还顺利,虽然还有点麻烦要处理,但算是结果不错。顾老板今天被领导约去谈过话,也顺利。”

“哦。很麻烦吗?”

她果然并没将顾德胜的生意放在心上,他想。

“我把阿九派出去处理了,还有上回你托我给你同学寻的工作,要是愿意就帮阿九远程对账,你看行吗?”

夜风凉,乌彪舔了舔她发冷的指尖,忽然噌的一下跃起,前爪分别趴在她两个肩头,伸出毛绒绒的胳膊将她围起。

乌彪的毛丰厚粗硬,盛未夏挨到的初时有些不适应,很快从后脖传来暖洋洋的感觉,意识到这是狗子在搂她。

喻时抻了抻狗绳,看向她,“别怕,它怕你冷才这样抱着你。我小时候,它也经常这样抱我。”

它抱他,它又抱自己……

盛未夏想象力奔腾了一会儿,很快刹停,心中暗暗说:别人没说什么暧昧不清的话,这回是她自己想岔了,想多了。

她吸了吸鼻子,刚烈清冷的空气让她头脑清醒:“好,那我回去了。”

喻时眼神一动,摘下自己的围巾,围到她脖子上:“早点休息。下周喻书兰过生日,你来好吗?”

围巾带着他的体温,和他身上清爽的药草味落到她脖间,完全有别于狗毛的触感,让她一下子脑子卡顿住。

“嗯?”他从鼻尖溢出的声音沉沉的,像有蛊惑的能力。

盛未夏有些乱,嘴巴已经比脑子先回答:“好。”

说完才恍恍然地一跺脚,转身跑了。

喻时看着她慌张逃走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几不可闻地自言:“实在做不到老师说的那样循序渐进,步步为营。”

一声微叹之后,他又想了一遍后续的部署安排,转身让狗上车,然后开车走了。

盛未夏一口气跑上楼。

习惯锻炼以来,她已经不会因为这点运动量气喘了,但这会儿扶着门,盛未夏有些腿软。

深呼吸调整后,她才推开门,却见宿舍里其余三个室友齐刷刷看着她。

钱悦双眼迸发精光,眨了眨圆眼,率先打破沉默:“我们都看见了。夏,刚才是你对象吗?你瞒得够好的啊……”

卢小音揣着明白装糊涂,扫着左右两人:“刚刚那个有点儿眼熟啊,是不是?”

孔礼真颇为认真:“没看错的话是上次来给我们做讲座的京大学长,叫喻时吧?”

盛未夏啪一下关上门,绷着脸,气息却不足:“没有的事,你们看错了。”

“三双眼,哦错,六双眼是不可能看错了!”卢小音推了推眼镜,一把揽人过来,指着她脖子上的围巾,“瞧瞧,这是什么?室长,你俩演示一下。”

说着,身量比较高的孔礼真拿起钱悦床头的围巾,款款地给钱悦围上,两人还凑近了状若耳语。

即便是女生扮作喻时,那份手系围巾的温柔也让人脸红,动容。

“六双眼睛都看到了,你就别抵赖了,天呐,我们夏夏把京大校草拿下了!”

盛未夏很想说真的什么都没有,但脖间混合着他和自己体温的围巾,让她一时语塞,心跳如雷。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人哐哐敲响。

盛未夏如逢救兵一样打开门,导员从门外探头进来,小声说:“那个去欧洲交换的入选名单出来了,你们寝室有俩,你和卢小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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