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的谢峻谢医生,跟他的带教老师自请到基层医院实习,理由是要争取多的实践机会,毕竟在继承人员配置往往都是相对城市医院要紧缺很多。带教老师听到他的说法,感动到无以复加,连连夸赞他的好学生深明大义,有远见卓识,其他人都削尖脑袋往城市里面走,他却想着反其道行之。
带教老师甚至许诺他在见习期满之后,必定打报告要求将他调回自己身边,有医技的医生好找,但有医德的医生却相对不常见。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了什么办法,也可能只是巧合,总之,他的基层实习医院,就在宁山镇卫生院。
婚纱店相遇的那一次,是他刚到宁山镇的第一天,安顿好行李物品,在街上溜达,无意间遇到邹瑶。
以上都是出自谢峻的一面之词。
邹瑶笑笑,谁知道他话里有几分可信度,如果他表现正常,还跟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冷到可以冻死人,那她可能还会相信几分。细细观察他的表现,他那别有用心的狭促笑容,抱歉呐,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愿意相信。
当天拍摄的间隙,石蓝临时被姚永泽差人叫走,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反正谢峻不是王玉还没来得及让她澄清,误会甚至没有给她机会去解开。
事后她再想去找石蓝澄清,却不是她忙,就是自己忙,彼此错过。
算了,最终邹瑶还是放弃。
没多久,婚纱店橱窗很显眼的位置就挂上了她和谢峻的婚纱照,就是被他耳语吓到张大嘴的那张,要多丑有多丑。
邹瑶去抗议过,都被婚纱店边夸奖边打哈哈蒙混过关,九零年代的肖像权制度也不健全,况且邻里街坊的,要真为了照片撕破脸,她自己家的生意还要不要做,小镇就是亲情社会,有些时候不过就是你欠我一些,我借你一些,要是真计较起来,怕是难以在镇上立足。
苏四的厂子倒了台,邹瑶想着能通过苏四的业务线,打通和广乐螺蛳粉的关系,现在的广乐虽然看着是家小店,但邹瑶心里明白,经营数年之后,广乐可是会发展成拥有无数连锁店的本地知名品牌,实力不可小觑。
为了美好灿烂的未来,她无论如何也要尽量争取让自家作坊做独家垄断的酸笋供应商,一荣俱荣,届时邹家作坊指不定也可以跟随广乐一路飞升。
虽然不知道广乐为什么有不进宁山镇货物的规定,但不妨事,上有政策,她自诩脑瓜子转得快,一样有应对的方法。
不就是地域歧视吗?那换个地方出货就好了。
苏四的厂子从水源、原料到发酵工艺,都存在大大小小的问题,需要整改的地方太多,一时之间也达不到邹家的标准,索性停工放假,把厂子的场地空出来,方便她安排存放邹家的酸笋。
对内是权当邹家库房,对外可依旧是苏四厂子出品,这样就不算违逆广乐的店柜,上门谈判也算是有资本。
邹瑶信心满满。
恰好邹爸爸准备要出院,她也借机会再次到广乐,想再继续谈合作。
广乐的用料扎实,听说都是凌晨3天就开始用大骨和本地螺蛳熬制汤底,因而他家螺蛳粉汤入口醇厚绵长,米粉吸满汤汁,入口也是唇齿留香,不存在发酸发臭的味道。
用料沉稳扎实,食客即便是嘴上不说,但味觉是骗不了人的。广乐的门庭若市,食客络绎不绝,跟她上次跟谢峻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差别,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感觉食客甚至比之前来的时候更多了。
邹瑶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跟他们搭话介绍的是张姨,自称是广乐的管事。这回来访的目标,也是想跟她谈谈。
邹瑶食指委屈,敲了敲打粉窗口的玻璃,柔声询问里面煮粉阿姨,“请问张姨在吗?”
“张姨?哪个张姨?”
“就是管事的那个张姨。”
“哦,你说之前那个管事的啊,被小谢总叫去开新店了。”
小谢总?是谢峻?他不是都去宁山镇卫生院了吗?“谢峻还管广乐的事啊?”
“谢峻是小弟,小谢总是小谢总!”煮粉阿姨手上伙计不停,还被邹瑶问东问西,感觉她很烦,像是莫名其妙来查户口的,反问她,“你到底要不要买粉?”
“买买买,”邹瑶也察觉到对方显然是被逼急了,连忙堆出小脸,“来一碗螺蛳粉,菜多粉少。”
菜多粉少是当地人特有的一种要求,没有在正餐时间又嘴馋想吃螺蛳粉的食客,都会要求菜多粉少,既不会有太多的饱腹感,又可以吃到吸满螺蛳粉汤汁的青菜。
张姨不在,邹瑶一时也想不到要跟谁对接,索性先坐下来吃粉,边吃边想。
旁边有两个小姑娘从她身边经过,手上端着配料盘子,应该也是广乐的员工。
“小谢总你见过没有,长得好帅啊,待人又亲切温和,跟小弟高高在上的态度截然不同。”
“我前几天刚好请假回老家办事,没得见过小谢总,有多帅啊?”
“怎么说呢,温柔版本的小弟吧!”
“真的假的,小弟就是脾气性格不好,颜值那可是出了名的,要是小谢总脾气又好长得又帅,那我要把握机会哦!”
“我也想把握机会哦!”
两人都相视一笑,渐渐走远。
温柔版本的谢峻?谢峻的兄弟啊!之前怎么没听说过谢峻还有兄弟啊!要是真有其人,怎么之前还传说强制让谢峻辞职,让他回家继承家业呢?
横竖是别人家事,她也没有插手的立场,本来她也只是来跟广乐谈合作,只要找到负责进货的管事,她才不操心对方到底是张姨还是小谢总。
她拦住还在忙碌的店员,问道,“你们小谢总在吗?”
突然找管事的,还以为她是来找麻烦,店员警惕起来,“干嘛?”
意识到店员误会她,邹瑶神色和缓,还换上公式化的笑容,“我是酸笋的供货商,听说之前你家的供货商出了点小意外,特地来看看,能不能谈谈合作。”
“哦……”店员对营销人员已经见怪不怪,态度也冷淡下来,“不知道小谢总来不来哦!”
碰了一鼻子灰,邹瑶自讨没趣,也不继续纠缠,吃完螺蛳粉,就转身到医院,帮爸爸收拾要出院的东西。
哥哥和嫂子跟人租了一辆小货车,先把较重较大的东西搬下楼,余下一些琐屑,邹瑶心细,她整理收纳更加能胜任。
邹爸爸看着女儿忙碌的背影,低叹一声,“我听说了,你大伯他们这次的做法的确不对。”
执拗倔强的顽固父亲,一向以亲情为第一要义的父亲,这一刻竟也低头承认大伯他们的做法不对,也不知道他内心经历多少痛苦与挣扎。
邹瑶楞在原地,一言不发。
好在结果是好的,邹家作坊屹立不倒,名字也还是原来的名字。
她继续手头上整理的动作,用尽量平稳克制的语调,缓缓说,“都过去了,他们现在也难威胁到我们。”
她回到此时此刻的目的,也就是如此吧,让爸爸看清楚他们兄弟姐妹的真面目,不要再踏入他们处心积虑设下的陷阱。
“你回宁山镇的时候,派出所的人有电话打来。”
“哦……”派出所打电话来,不外乎是王玉的消息。她早就在宁山镇见过王玉本人,派出所的消息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因此她的回复兴趣缺缺。“找到了?”
“是啊,她们说王玉是柳州某家人走散多年的孩子,现在认祖归宗回去了。”
还认祖归宗,说得那么隆重,怕不是真的要回去继承百万家业。邹瑶满不在乎,柳州这个城市,人口众多,谁知道他到底是哪家的孩子。
不过这也是不是她需要操心的问题,王玉回了家,自然是要比留在宁山镇当帮工或者上门女婿要有前途的多,横竖也是个城市户口,以他出色的工作能力,更不愁没有发光发热的机会。
“知道了。”嘴上说得有多轻松,心里就有多苦涩。
邹爸爸沉默了一阵,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那你和王玉的婚姻……”
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跟她保证会回来,他叫她等他。然而风云变幻,物是人非,也许他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已经有了更好的人呢,她再苦苦纠缠是不是显得自己太狼狈?
邹瑶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稳下自己想要愤然哭泣的心情,极尽克制,让自己的鼻音稍稍缓和,才慢慢道,“没事,我和他只是契约婚姻。”
“契约婚姻?”在民风淳朴的九零年代,契约婚姻简直闻所未闻,一向因循守旧的邹爸爸自然是难以接受,一股脑儿从床上坐起,逼视邹瑶,“你什么意思?”
“遵照奶奶的遗嘱结婚,如此而已。”邹瑶恢复神色如常。
“你-你-你!!!”邹爸爸被邹瑶的弥天大谎气得怒发冲冠,就要跌跌撞撞的下床给这个不孝女来上几巴掌,刚准备下床,就“咳咳咳……”
他真是养了个好女儿,为了继承权,不惜联合外人撒下弥天大谎,他养她十八岁,都不知道她心机深沉到让人觉得恐怖!
邹爸爸被气得呼吸愈发窘迫,他两眼一翻,在晕死过去前看到的还是自己女儿为他担心焦虑,紧张到惶恐不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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