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番外篇 龙城-有何不敢看观音

龙城帮,书房内。

紫光檀大班台上,茶具和古董文玩被清理至一旁,中间摆上各种小工具。

靠椅背后,相框占据满墙,里头男人身长九尺,须长三尺,丹凤眼卧蝉眉,面如重枣,手提青龙偃月刀,站立之中。

而与这相对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幅卷轴古画,与之相比下显得娇小玲珑。

西装外套被随意挂在椅背,信一背靠关公,正伏案拿着火枪,将焊砖上的金条和银条烧软,待它稍微变色,用镊子夹起放玻璃烧杯中过水冷却。

等差不多后,将银条拿出放置打金台上,从一旁摸来橡胶锤,将四个面敲平整。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进”

信一头都没抬起,正拿着锉刀打磨银条。

阿鬼拧开把手,进来后又转身合上门,走上前和信一低语道“大佬估错,姓蔡嘅果然去咗赛马会所”(大佬猜的没错,姓蔡的果然去了赛马会所)

说到这他不免有些气愤“就知个衰仔未四咩好心,够胆阴到我哋个头,会所入面有我哋嘅人,您看唔系直接”阿鬼在脖子上比个了结手势。

(就知道这小子没安什么好心,居然敢算计到我们头上,会所里有我们的人,您看要不直接)

“畀你手下嘅人返嚟,唔同喇”他朝银条轻吹口气,银屑纷纷掉落在台上“鬼佬地盘,搅出唔好收科”

(让你手下的人回来,别更跟了,洋人地盘闹出事不好收场)

信一将东西放下,拍手抖落残留银灰屑,拿过一旁方巾擦拭“嗰间公司老板你打听到吗?”

阿鬼一顿,将自己所知如实禀告“万申集团,万福泉夫妇两个曾经仲宴请您同十二少,但您嗰日冇去”

“谂起咗”他从脑海中搜寻那天记忆,不禁开口嘲弄“哋夫妇两个系将赤松黄仙祠堂当家啦,都开起子公司嚟嘞”

(想起来了,他们夫妇是把赤松黄仙祠当家吧,都开起子公司来了)

阿鬼也跟着大佬讥讽“哼,呢个万申集团近几年势头极好,黑珍珠只不过喺佢哋边挂咗个牌,点知蒋仲年同佢哋夫妇葫芦度卖咩药”

(哼,这个万申集团近几年势头极好,黑珍珠只不过在他们哪挂了个牌,谁知道蒋仲年和他们夫妇葫芦里卖什么药)

信一转动左手无名指上戒指,慢条斯理开口“人哋唔系讲啦,系总华探长控股,又罗会长暗箱用,稳赚唔赔买卖?”

(人家不是说了,是总华探长控股,又是罗会长暗箱操作,稳赚不赔买卖啊)

“您真系要买入呀?”他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对大佬这种玩火**举动表示质疑“定系考虑下啦”

抽屉被拉开,信一从里拿出本支票,在上面飞快写出几个字,阿鬼还在絮絮叨叨“万一姓蒋嘅突然间发瘟,要联合对家打低我哋点?”

(万一姓蒋的突然发瘟,联合对家搞我们怎么办)

信一突然冷不丁开口“咁如果唔系,用你嘅私人账户买?”随后签名,撕下递给他。

(那不然,用你的私人账号买?)

阿鬼身躯一怔,讪讪道“大佬你真爱讲笑”立即上前接过他手里支票,道“呢件事我会上心,绝对唔会畀公司蚀一分钱!”

(大佬您真爱开玩笑,这件事我会上心,绝不会让公司亏损一分钱)

大佬一贯喜欢拿别人寻开心,信一收敛笑意“呢啲钱你攞住,最好两日之内走晒流程,另外...”

阿鬼见他若有所思,便等他把话说完。

“前排,万福泉呢个老鬼马畀佢个仔系铜锣湾开咗广场,个仔又唔辜负佢阿爸期望,做得好好睇睇,不特以低廉租金嚟装投资者,仲买通媒体大肆宣扬,呢块区域冇几耐之后会升值”信一不禁讥笑“果真系老鼠嘅仔会打洞,两仔爷鬼精嘅”

(前阵子,万福泉这个老滑头给他儿子在铜锣湾开家广场,这小子倒是不辜负他爸期望,做的有声有色,不仅以低廉租金来吸引投资者,还买通媒体大肆宣扬,这块区域不久后会升值)

阿鬼道“系呀,消息传出之后,二百三十家商铺几日内全部一扫而空”

“不过我听十二提过,系卖埠四百六十家” 这就搞笑了,难道这另外二百三十家是凭空多出来的吗?

阿鬼还在疑惑,信一已经起身,捞起椅子上外套,往门外走“去庙街,见一见老友”

-

沙田马场,马匹亮相圈内,

看完赛马状态后,蒋仲年和驯马师讨论完策略,就赶回包厢内,开门就见梳着大背头男人坐主位,叼雪茄,身边站着一名年轻壮实保镖,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他心里为自己捏把汗,换上笑脸作揖“真系唔好意思,雷公子你等咁耐”

雷公子闻言抬头,放下资料,摘下墨镜并未起身“我都就至到一阵”(我也才到一会)

蒋仲年见人没计较,从身后黄涛手中拿过酒盒,朝雷公子走去“唔知你钟意饮brandy”他将酒双手呈递。

他朝身旁保镖使了眼色,邢峰帮他接过,随即又开口问道“蒋老板今日想烂赌边匹马呀?”

场内传来嘈杂声,马儿和骑士在热身,服务员端来红酒,两人接过慢悠悠踱步置户外看台。

“第一场,5号福星仔,骑师布莱恩,跑1650米”蒋仲年回答道,见自己马儿出场,指给雷公子看。

铃声响起,骑师们夹着马肚往前冲锋,解说员正用英文慷慨激昂解说赛事状况。

看他一幅志在必得模样,雷公子不经给他泼冷水“咪开心太早,你以为信一嗰僆仔咁易上你当呀”

“哈哈哈”蒋仲年笑起“啱啱喺股票交易会所得知,佢已经入货二十万嘞,呢个僆仔定太后生,经唔住诱惑”(刚才从股票交易会所得知,他已经买进二十万了,这小子还是太年轻,经不住诱惑)

雷公子闻言,满脸得意,笑着和他碰杯,但心里还是有顾虑又嘱咐他“畀万福泉仔最近挟住尾,唔好出头露面”

(让万福泉儿子最近夹紧尾巴,别出头露面)

“你唔使担心,已经同探长嗰边打过招呼,搅事嘅人都畀闩埋嘞”蒋仲年道。

(您不用担心,已经和探长那边打过招呼,闹事的人都被关起来了)

雷公子这才心安理得,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恭维话,在此期间蒋仲年更是把混迹商业多年溜须拍马技能点拉满,连一旁黄涛听了都鸡皮疙瘩。

比赛接近尾声,最后一圈,五号最后一刻到达终点。

雷公子将红酒放回托盘,拍手祝贺“恭喜蒋老板一举夺冠,成功攞下花红”

-

架势堂神位上多了一块灵牌,信一对着它祭拜后,将香插入香炉,十二少就风风火火推门而入“呢个唔系好信一阿大呀?”

他将烟扔出,自己又掏出根点燃“咩风将你嚟嘅”(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信一一把接下,顺势半坐沙发扶手上“点,冇事就唔嚟睇下你啦”

“梗系可以,我身边仲差个马仔”他戏虐,朝主位走去。

信一厚脸皮道“我去做马仔,但系屈才嘞”他话锋一转“听讲你搵到威廉女?不特冇杀,人重架势堂养住,点呀?唔打算畀tiger哥报仇呀”

(听说你找到威廉女儿?不仅没杀,人还在架势堂养着,怎么?不打算给tiger哥报仇了)

十二少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看桌上太刀刀柄上贴纸不顺眼,将它一张张撕下,像是在泄愤“养?你太高估我耐性嘞”

信一觉察出不对劲,但没深究,这不是他此行目的“万福泉仔,你识唔识架?”

(万福泉儿子,你认识吗)

见他岔开话题,他松口气“明知故问,呢个僆仔最近靠商铺赚到盆满钵满”

答案接近自己猜想,信一又追问“铜锣湾二百三十家商铺?”

“冇错,个仔就会捐啲歪门邪道,一块地屈成两蚊卖,将收嚟嘅钱,全放入自家公司账户,然后攞后家投资者嘅钱,嚟重前家利息,只要不断有人嚟揾佢投资,呢个循环就一直落去”

(没错,这小子就会钻点歪门邪道,一块地掰成两块卖,把收来的钱,全放入自家公司账户,然后拿后家投资者的钱,来还前家利息,只要不断有人来找他投资,这个循环就会一直下去)

这下信一心里有了把握,他开怀大笑,过去拍他肩膀“靠谱?”

被他这么轻视,十二少气哼哼开口“你当我架势堂话事人系摆设?”

“咁我就唔同你客气嘞”

十二少“讲”

“我要呢仔做局套钱所有黑料”

-

次日,九龙塘,京巴伦道。

别墅内,信一正给蓝玉的宠物——一只小金鱼投喂早饭。

自己曾劝儿子,把尼莫放入庭院鱼池,那块更宽敞,可人家就是不愿意,非说里头有食人鱼,尼莫这一去就是肉包子打狗。

他一时语塞,这明明是自己图个好寓意,养得招财鱼,罢了罢了,不和小孩计较。

信一朝小白缸里撒了点鱼饲料,刚还沉在水底的尼莫,一下子浮上水面,将饲料一扫而空。

秉承着多吃点能长胖,这一理论适用于所有生物界,他又撒了一把进去,随后满意拍手离去。

正想上楼,但还没踏上阶梯,阿鬼就火急火燎推门而入禀告他“蒋仲年一早就走咗去我哋公司,提子知道佢正同我哋公司做,都就冇阻住,人睇紧你书房候住”

(蒋仲年一大早就去了我们公司,提子知道他正和我们公司合作,也就没拦着,人现在正在您书房候着)

信一蹙起眉头,嗔怒道“之前就讲过,书房唔畀外人入,点解你做嘅事?”

(之前就讲过,书房不让外人进,你怎么做的事)

-

书房内。

蒋仲年挺着啤酒肚,此时正负手而立,欣赏墙上卷轴画。

描得是,昏暗竹林中的下凡神女,着白纱交领直裾,山间似乎正起微风,大袖衫轻如蝉翼,被掀起袍角,露出用丝线苏绣着的白玉兰花。

光透过云层,绕过层层叠叠竹叶,聚落在身上,白轻纱从发髻上延伸到青石板路,所及之处焕发着不真切的隐隐光晕。

她抱着柳条,侧身低头回眸,只见眉心一点朱砂。

画外之人看着这一点红,被摄魂夺魄,就快要陷入其中。

“蒋老板嚟咁早,系要帮我开档呀?”信一压着怒气推门而入,阿鬼跟在身后,顺势闪一旁将墙上卷轴挂画收起。

蒋仲年抽回神,看着画轴卷起被放入柜中,心里还惦记着,于是开口道“蓝总呢副观音神像图画得咁谮气好啊!”

(蓝总这副观音神像图画得极好哇)

信一已经坐上靠椅,点了支烟,回他“系啊?我都觉得”(是吗?我也觉得)

他赞叹“蓝总有噉嘅藏品,因当攞雅室去,供宾客观赏,匿埋实在可惜”

(蓝总有这样的藏品,因当拿到雅室去,供宾客观赏,藏起来实在可惜)

阿鬼瞥见大佬目光凌厉,手在口袋里摸着蝴蝶刀,阴森森盯着蔡仲年,可他丝毫未察觉,还在滔滔不绝“香港这天湿气重,万一受潮发毛唔系可惜,噉,你出个价,要几多我都畀”

但蔡仲年瞬间又吃了后悔药“不过呢美中不足一啲,系发落尾上绑住赤红绸带,有啲唔啱,呢寓意系指女子未出嫁前要绑红索,结婚当日解下送畀老公,可观音系仙人,点可以同凡间度红尘嗲上关系?”

(不过这美中不足一点,是发尾上绑着赤红绸带,有些不合适,这寓意是指女子未出嫁前要绑红绳,结婚当日解下送给丈夫,可观音是仙人,怎么能和凡间红尘扯上关系?)

阿鬼担心信一将这铺盖当靶子捅个对穿,急着出声打断道“蒋老板,你今日系有咩事要嚟同我哋斟盘吗”

(蒋老板,您今天是有什么事要来与我们商议吗?)

“你睇我呢记性”蒋仲文难为情拍手道“我系嚟恭喜蓝总,黑珍珠股价涨置两蚊六,呢下总放心,我蒋某冇度扮嘢呀”

(你瞧我这记性,我是来恭喜蓝总,黑珍珠股价涨置两块六,这下总放心,我蒋某人没说大话吧)

信一幽幽开口“系呀,定系托蒋老板嘅福”他将蝴蝶刀重重拍在桌上,自顾自摆弄桌上小物件。

(是吗,还是托蒋老板的福)

蒋仲年见他拿着小铁锤,对着桌上银条敲打,自己心也随着频率一抽一抽跳动。

他看了眼信一背后关公像,斟酌着用词开口缓和气氛“我就系随口瞎诌,蓝生唔使摆喺个心度,睇关圣帝君面上,一定保你招达纳福,堆金积玉,夜夜温香软玉喺怀,白日美人推襟送抱”

(我就是随口瞎诌,蓝生不必放在心上,看关圣帝君面上,一定保你招财纳福,堆金积玉,夜夜温香软玉在怀,白日美人推襟送抱)

信一“...”

“不过呢观音钟静,唔应该坐南正对人,应该坐西向东,都唔可与其他神像捞供,噉就失去清净本意嘞”蒋仲年又提醒道。

(只不过这观音喜静,不应该坐南正对着人,应该坐西向东,也不可与其他神像混供,这样就失去清净本意了)

他听罢,放下手中物品,身体放松往后靠,嘴角漾起弧度,语气暧昧开腔“我有何唔敢睇观音?”(我有何不敢看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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