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老化生锈，钥匙艰难在锁孔里转动几圈才打开门。

许丽华推开松动铁门，一股封存已久霉味扑面而来，她走到窗边拉开帘子，顺势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房间。

“将就着住吧，也不是什么大小姐了”

屋里物品落满灰尘，墙角结了蜘蛛网，胜在家具没损坏，姜梨走进床边，用手扶着床头用力推了推。

木床随即发出咯吱咯吱响动，许丽华打着哈哈“又不是从早到晚都躺上面，能睡就行”

她边说边往外走“没什么事我就走了，明天忙，店里还得算货”

姜梨叫住她“姨妈”

她声音微颤，轻轻吸了口气“我阿爸他...”

许丽华回头，脸色终究软下，上前一把将她抱住，轻拍背道“大人之间恩恩怨怨就别提了，段家豪不是个东西，我早就和你阿妈讲过，哎，以后你就安心呆在姨妈这”

姜梨抬头，泪水停留在眼眶中，夜晚会放大所有负面情绪，自己不想沉浸在悲痛中太久，她不能一蹶不振。

毕竟该死之人还活着。

“姨妈，我没事”她将手放在许丽华肩上以示安抚。

“乖女，待会收拾下，洗个澡，一路舟车劳顿，明天姨妈给你接风洗尘”

接着，她想起什么，握紧姜梨双手，低声嘱咐道“晚上别随便出去晃悠，门要锁牢，出门左拐，姨妈就在楼梯口过去那间，有事来敲门”

姜梨想起刚进城h社会挑衅那场面，急忙点头应下。

送走姨妈，她稍微收拾了床铺，拿布头沾水将所有家具擦了个遍，屋内洗去蒙尘，看着顺眼些许。

不一会传来敲门声许丽华拿着新被褥站在门口，“你怎么自己收拾好了，来来来，这些都是我刚买的，我想着你肯定睡不惯，城寨只有这条件，只能委屈我们小梨子了”她满脸慈爱望着自己。

姜梨快步上前接过被褥，哀笑道“没流落街头已经很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做什么”

姨妈摇摇头没接话，只吩咐早点睡，就踩着拖鞋回房去了。

她带上门锁住，再三检查是否牢固，才放心离去铺整床。

周转一天，衣服湿了干，干了湿，软趴趴站在身上难受得很。

她打开箱子，吃力掀开摆地上，里面物品就敞开暴露在外，箱子塞满衣服，她从中翻出毛巾T恤就进了浴室。

淅淅沥沥水声从里传出，不一会门被打开，姜梨裹着浴巾推开门，水汽从里冒出，还未来得及擦干，就听窗外传来响动，裹紧浴巾正想上前关窗。

崩！

刹那间，从上掉落黑影，重重砸在雨棚，随后一只手扒着窗沿翻身进屋。

她伫立不动，看上去相当冷静，实则头皮麻了一半，鸡皮疙瘩瞬间起满手臂。

男人身上带血挣扎起身，姜梨脑袋轰地一声，失声尖叫。

门就在这时被信一踹开，男人见人追来，原路返回跳出窗户，踩着颤颤巍巍雨棚往楼层之间深处跑去。

信一一个箭步冲上前，但没追到人，手撑窗沿嘴里骂句脏话。

回头见姜梨脸色苍白只裹着浴巾，他看了眼就认出，是刚才被毒虫纠缠的女仔，不自然挪开视线，将聚在门口马仔推开使唤他们去理发店等自己。

“唔好意思呀，小姐，手下唔识规矩”

啪！

清脆一声，信一偏过头，脸庞渐渐浮显红印，他皱着眉头不可置信看着她，好在马仔被自己支走，不然第二天要被四仔他们笑话。

姜梨紧咬紧下唇将手护在胸前，双眸含泪死死盯着他。

许丽华闻声赶来，见窗边地上有小摊血渍，心一下就揪起来，把挡在门口信一推开，急忙扶着姜梨手臂问有没有事。

信一插兜站在原地，懒散道“华姐冤枉呀，我真系冇掂女仔”他手指了指脸“哝，破相以后冇人要我”

“门就是你踹开的！”姜梨不依不饶，许丽华将人护在身后对着信一问“僆仔，大晚想死呀丫，拆屋，因住我将你做成鱼蛋，你大佬都帮你唔到”

信一笑出声，摆弄门锁，语气欠欠“好哇，咁我唔做头马，畀华姐打一世工”（那我不做头马，给华姐打一辈子工）

话毕，锁头掉落在地，看样子装不回去，他灵机一动对华姐说“我听日亲自修”

又对身后姜梨扬了下巴“靓女”

姜梨送她一记白眼。

信一满不在乎，随便找个台阶下“大佬嗰边嗌我，拜拜喽”一眨眼就没了人影。

今晚只能和姨妈将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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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店内，银发男人站水池前仔细揉搓毛巾，嘴里叼根烟。

信一走上前，小马仔纷纷让路。

“大佬”他收起二世祖样，毕恭毕敬喊道。

龙卷风闻言回头望他“乜事，嚟咁夜”（怎么回事来这么晚）

“哇，你面上乜事”龙卷风挑眉笑道，城寨里谁敢惹这小霸王。

信一用手遮挡直称无事，龙卷风饶有趣味盯着他用手捂住另一半脸，但也没多问，指着地上人吩咐他“听日带佢去四仔边睇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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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内一大早就坐着群人，昨晚被追杀的男人躺在行军椅上，四仔带着头套，正在为他检查伤口。

架子上一排望去琳琅满目碟片，日本剧情，欧美动作，泰国人妖因有尽有。

电视剧里传出女人呻吟，几个混混围坐在板凳上看到痴迷。

四仔发怒，将电视剧拍灭“喂，睇片定系睇医生”（看p还是看医生）

信一站在门口咂嘴“都话咗阿嫂俾人呃去艺能界发展，睇亚洲区啦”

四仔拿着像带砸过去，被信一闪开，恰好击中身后姜梨，她捂住额角，吃痛啧了声。

“做咩呀，信一当鱼蛋，你想做成烧腊丫”许丽华指着四仔气势汹汹道。

她一大早带着侄女，想着她本是医学生，可以来四仔这帮忙，可刚要进门就遭受暗算。

“唔好意思华姐，罪魁祸首就系咁靓仔”四仔指了指旁边信一。

许丽华不想理会，问他们靠椅上人是谁，信一接话“跑进城寨嘅一只耗子”

四仔好奇华姐身边姑娘“呢个僆妹边嚟嘅”

被这两人一打岔，许丽华差点忘记此行目的，拍大腿道“我侄女，医学生，啱啱畀你帮手”

信一背靠着医馆招牌，起哄道“大学生吖，畀四仔屈才嘞”

许丽华上前拍他泡面头，责备道“唔系跟你个h社会去收租，日日打打杀杀冇正得”

四仔自然高兴，多个眉清目秀青春学生妹，医馆里养眼多了。

信一嘴角笑意霎时没了，哼了声，从四仔面前走过，顺便拍了下他的脸，右手从口袋里掏出张纸，随手扔给靠椅上男人，“陈洛军，你嘅事大佬帮你摆平，大佬帮你啦”

“呢个系欠条要还”

信一用手指他，警告道。

陈洛军拿起纸仔细端详...

许丽华不耐烦说“h社会事情就系多，唔理你咋呀，我侄女喺呢唔跌一条毛，交畀你喇”（h社会事情就是多，不管你们咋样，我侄女在这不能掉一根头发，交给你们了）

信一抢抢先一步回答她“包喺我身上”

四仔看不惯他这幅谄媚样，翻了个白眼。

“唔好咁生疏嘢，嚟出嚟”信一见姜梨怯生生站在门口，走过去将她拉进医馆。

又看她放不开，对医馆里混混道“都躝出去！”

转身对姜梨摊摊手，用别扭普通话道“现在清静了”

姜梨被他逗笑。

信一“咁就啱嘞，笑起嚟多好睇”（这样就对了，笑起来多好看）

许丽华混迹城寨多年，荒唐事见多，竟忘记初来乍到侄女能不能适应在av店打工，老板还是带着头套，满脸刀疤的男人。

姜梨用余光憋了眼架子，抓着衣角掩饰尴尬。

四仔自顾自给她介绍器械药品，姜梨看他镊子上带着棉球插在碘酒瓶里，及时打断他“不好意思，这个镊子半根都泡在瓶子里，破坏无菌，以后还能用吗”

信一“？”

陈洛军“？”

“还有，纱布不是独立包装，敞开放落灰怎么办？”

姜梨走到桌边将带血纱布扔进垃圾桶，又把碘酒里棉球连带镊子夹出。

四仔出声“城寨没这条件，没执照都可以在这开医馆，你当这是正规医院”他不喜欢别人对他行事指手画脚。

她瞬间意识到话太多，小声道歉，四仔脸色缓和些许。

信一瞧见妹仔又回到怯生生模式，开口缓和气氛“我哋都唔系咩h社会”

扯正领带，清嗓道“小姐，哩好，我系城寨治安护卫委员会副会长信一”他一本正经，不言苟笑，朝她握手。

姜梨扯了嘴角，手犹豫接上“你好，我是姜梨”

信一一把捏住她手“以后大家就系朋友，嚟，叫声信一哥哥”

四仔嗤笑“快奔三嘅人，应该叫叔”

信一脸色微恙，将桌上废纸揉成团砸向四仔脑袋。

粤语仔细听还是和普通话相似，姜梨在一旁低头捂嘴偷笑。

信一嘴上不输“咪睇我哋四仔带个头套，冇畀人斩前，但系大帅哥，模特艺人呢”

这句话触碰四仔逆鳞，他抄起板凳挥去，信一眼疾手快拉着姜梨逃离现场。

“我带妹仔畀房门换锁，等会畀佢送回”

四仔朝他们背影喊“半个钟唔返算旷工”

-

信一谢过杂货铺老板，拿着新锁招呼姜梨，让她跟上自己。

冰室老板阿七拿着铁桶排队接水，见信一慢悠悠走来，身后多了新面孔，眯着眼，不怀好意出声“好福，喺边搵嚟嘅靓女”

信一伸手给他光头上一个暴栗“好地地做乜你嘅工作，话多”

被挨揍后，阿七无奈摇摇头，暗自气愤道下次一定给他叉烧饭里放点料。

姜梨回头看看阿七，觉得不太像个好人，扭头跟上在前头吹着口哨的信一，至少在四仔和光头承托下，他看着比较正常。

半小时后...

姜梨用手揉揉被信一扯红那处手腕，看着他猫着腰对门锁捣鼓半天，斟酌开口“如果不行的话...让师傅来好了”

信一捂住脸：我唔要面啊，破相冇人要你娶我！（我不要面子吗，破相没人要你娶我啊）

妹宝：我娶你呀！

ps：第二章上半段没有复制出来，少了1k字，现在补上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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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h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