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被生物钟叫醒的时候秦聿正在阳台上听电话。

民宿房间是开放式卧室的设计，卧室连着方厅，方厅连着露天阳台。秦聿站的位置很刁钻，从楼兰的角度一眼就能看见他。也不知道在外面冻了多久，秦聿耳朵都泛着红，头发被冬日的晨风吹乱，正捧着杯热饮在藤椅里暖手。

秦聿在阳台上打电话，楼兰隔着玻璃在床上看他。

感受到目光的注视，秦聿转头对楼兰招招手，眼眸里盛满碎金的笑，又指了指蓝牙耳机。

楼兰比了个OK的手势，又闷在床上继续睡了。

隔着玻璃门，秦聿看着楼兰又翻身窝回被子里，他也转过头去背对着阳台门，对电话那头道：“查到什么了？”

高助理说：“楼老师是在最后一次联排前被换下来的，顶替楼老师的是文艺频道《有你猜猜猜》的李妙彤，传媒大学播音主持专业，毕业后签了一家MCN当网红，之前的圈名叫喵呜彤，去年入职上津电视台。”

马克杯渐凉，秦聿说：“那几个微博账号呢？”

“有些蹊跷，”高助理说，“目前确实查不出有团队，但话术统一又言之凿凿，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我又换了条线去查，两天之内必有结果。”

秦聿摩挲着杯壁，想起一个人来：“西垣传媒的刘骄阳，查查。”

“明白。”高助理应声，电话挂断。

热饮已经没了热度，秦聿准备回房间倒掉。起身时手背忽地一凉。

天上竟然落了雨，果然降温了。

-

八点多的时候，睡好了回笼觉的楼兰窝在柔软的棉絮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蹬开被子起床。

这回秦聿不在阳台上，正静音看上津台小年春晚的回放。

洗漱好的楼兰披着流苏围巾坐到他旁边，问：“怎么突然看这个？”

秦聿把电视放开声量，李妙彤的声音传出来，她正下到观众席与观众互动。

秦聿问楼兰：“跟她有接触吗？”

楼兰大概猜到秦聿的心思，直接先一步拒绝道：“秦聿，不用替我出头，这事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就是我的关系。”秦聿已经习惯了楼兰的用完就扔，这人下了床就六亲不认，只得耍无赖才能与之抗衡。

楼兰说：“我们还没开始谈恋爱，你不需要对我负责。”

秦聿不在意道：“嗯，我想对固定床伴负责，不行吗？”

楼兰的脸腾地红了。

秦聿看着她的脸色说：“如果你对这个词不满意，那就换成炮友。”

楼兰红着脸嗤他：“秦总对这种事倒是接受度良好。”

她虽然与秦聿纠缠不清，但五年前或五年后，他都是自己的唯一人选。可秦聿呢？自己是他的唯一人选吗？他也会在隐蔽的深巷讨别的人欢心吗？

“秦总……啧，”秦聿挑眉，重复着楼兰刚刚对自己的称呼，“以前我嫌有距离感，现在听你这样叫我倒是还不错。”

秦聿手肘撑在沙发背上，手掌从楼兰的上臂滑到肩头，一寸寸上移，最后停留在楼兰的脖颈上。

楼兰屏息，心跳也加快。咚咚如擂鼓，秦聿的眼眸又黑又深，挑眉的时候牵动眼尾泪痣，楼兰忽然想亲一亲他的眼睛。

秦聿的手指并不粗糙，但带着干燥的热，常年握笔的手有着薄薄一层茧，拇指和食指抵着楼兰的下巴，温柔地迫使她仰起脸蛋。

“看着我。”他说。

楼兰心头一颤，这是秦聿第一次命令自己。冷漠、凌厉、不怒自威——她看到了平日在自己之外秦聿的样子。这种体验太陌生，楼兰难得生出一丝贪恋。

“嗯？”她回了一个气音，轻轻询问。

秦聿的手掌摩挲着楼兰的脸蛋，带起她阵阵颤栗。楼兰眼睛湿漉漉的，睫毛轻颤，粉黛未施的素颜如沾了清露的牡丹。

秦聿移开手，撩起她落在脸上的一缕发，手指缠着发丝打着旋绕着圈，轻笑一声：“吃醋吗？”

楼兰的确有些吃味，她知道这种情绪不对，却依旧放任着醋意发酵。没有了怕被影响的事业，她与秦聿是什么关系好像都不再重要。

楼兰拂开秦聿的手，倾身压上去，反客为主。她摸上秦聿的喉结道：“我要是吃醋，秦总岂不是就得逞了？”

秦聿喉结滚动：“宝贝真聪明。”

秦聿半阖着眼，视线由上而下扫下来，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他领口微敞，之前被楼兰拂开的手又搭回了沙发靠背，另一只手始终垂在身侧，夹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

楼兰说：“合格的床伴这个时候应该坐到你腿上了吧？”

秦聿两条腿叉开着坐，是最不设防也最放松的姿势，由着楼兰故意作乱。灰色运动裤的挂绳搭在身前，秦聿顺着楼兰的手看过去，垂眸沉声说：“给你。”

一小时后偃旗息鼓。秦聿抱着楼兰去浴室，两人在里面又磨蹭了半个钟头。

电视上回放的晚会已经进入后半程，李妙彤身穿一袭绛色礼服，肤白貌美巧笑嫣然。恰在这时说完串场词，她对着主镜头来个猝不及防的wink。

秦聿披着浴袍直接关了电视，对楼兰说：“这种级别，的确不需要我替你出头。”

楼兰现在没心思关注这些，早饭生生变成了午饭，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想大快朵颐。

外面的雨早已经停了，路面带着温润的湿，青石板路的缝隙里透着噗呲噗呲的水流，秦聿又拿来了昨天买的油纸伞，要领略一下冬日雨后深巷的风情。

他们又去了昨日的饭店，秦聿最先点了肉汁笋和蜜汁火方，再选上两道下饭菜，饭后来一块桂花方糕，配着清茶入口，惬意得让人想要一直住在这儿。

秦聿说：“如果想留下，我们就多住几天。”

楼兰想了想道：“不了，过犹不及。现在这样就很好。”

今天是他们在乌镇的最后一天，明天早上就要转道云南，然后在大理过年。

楼兰跟秦聿确认：“你真不回京海过年？”

“老两口要去度假，我回去也是一个人过。”秦聿呷了一口茶，眼尾一落，无辜道，“一个人过年太冷清了。”

楼兰语窒，冷笑一声：“你这茶立竿见影啊。”

秦聿给楼兰把茶满上：“「续明催画烛，守岁接长筵。」除夕夜的热闹不在地点而在于人，你若是愿意同我回京海过年……”①

楼兰抬手：“不愿意，我选or。”

秦聿闷笑，不再逗她说：“我也好久没出来转转了，出差的时候心不静，也玩不痛快。公司今天开始就放假了，初十才上班，而且还有家父管着，不需要我操心。”

楼兰的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什么神仙公司过年放十五天？秦氏集团历来如此吗？”

秦聿摇头：“我到公司之后改的制度。”

楼兰托腮歪头看他，调侃道：“怪不得你能被评上最受欢迎话事人，不仅养眼，还是员工的福音。”

秦聿莞尔：“员工福利并没有对外宣传，所以我能上榜大概还是靠脸。”

楼兰嗔他一眼，转头也笑开了。

-

晚上的时候和哇塞小分队在民宿娱乐室碰见，楼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明早我们就离开这里了，认识你们很开心。这是我俩在景区里买的，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希望你们收下。”楼兰一笑，“vlog上线的时候别忘了分享给我们。”

秦筝捧着礼物眼巴巴地问：“兰兰姐，我们可以拉个群吗？我们明天下午去杭州，到时候互相分享路上的趣事可以吗？”

其实她更想加楼兰的微信好友，但说到底他们两拨人也才认识两三天，贸然加好友确实有些冒昧了，但她拐个弯，说不定就加上群了呢！然后慢慢培养感情，万一能成兰兰姐的好朋友呢！秦筝默默给自己点赞，虔诚地拿出手机：“可以吗兰兰姐？”

“当然可以。”楼兰问：“面对面建群吗？”

——“群聊（6）”

【铁骨筝筝】：2023年1月16日，我们拥有了一个伟大的群聊！朋友们，干杯！

【原琅（180版）】：吨吨吨，我干了，你们随意[猫咪打滚.jpg]

【蘭】：哈哈哈，干杯~

【小米米米米米】：cheers！[花花]

【LA】：滴滴——开车不饮酒，饮酒不开车。

【秦】：干杯。

“铁骨筝筝”修改群名为“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原琅（180版）”修改群名为“说走咱就走嘿呀伊尔呀”

“小米米米米米”修改群名为“好山好水好人家”

“LA”修改群名为“六娃你在哪儿”

……

哇塞小分队在群里轮番改群名，楼兰便在一旁看戏。秦聿从民宿厨房端来果盘，两人分着果冻橙倚在一块窥屏。

“兰兰姐！”秦筝开始进行场外求助，“你说我们谁起的名字好？”

原琅举手：“补充说明！我知道中间差句歌词，但咱讲究的就是一个对仗！”

程小米说：“我的这个名字主打就是意境美。”

刘黎安左右看看，问评委席上的两位：“或许……我需要解释一下为啥起这个名字吗？”

楼兰的确没懂，倒是秦聿闷笑一声。

众人都看过来，秦聿说：“六娃隐身了。”

哇塞小分队：“……”

大佬，原来你也看动画片的啊？

注：①“续明催画烛，守岁接长筵。”出自唐·孟浩然《岁除夜会乐城张少府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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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