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师二附中当年建校时就引起了不小轰动，又是请得道高僧，又是请深山道人。校门选了正南方，离位----主光明进取，大门方正对称，大小适中，避免过小闭塞，过大泄气。门前设广场，象征前途广阔，人才汇聚。教学楼最高居中，体现教学的核心地位，行政楼次之位于教学楼侧方朝北，避免喧宾夺主，服务教学的定位。实验楼的设计为方鼎造型，寓意稳重求知。
名师育优生，庞大的师资力量是这所学校的脊梁，这里汇集着北城最顶尖的学子，教学楼的电子大屏上是本届各大名校的录取通知轮番滚动，像是一条没有终点的荣耀长河。
高一开学班主任拿着花名册，每念一个名字都会简要介绍学生来自哪个初中，中考分数以及对突出的学科表扬，对不理想的学科进行点评。
“第七名----汤勉，来自…”赵筠有些意外：“实验一中，中考成绩607分，英语、政治比较突出。”
此话一出，教室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实验一中和差生聚集地挂钩，居然有人能杀到高一一班第七名。
汤勉闻声站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好奇、疑惑、难以置信。
他眼眸低垂，神色淡淡，仿佛那些那些眼光不是指向自己，它们像是空气里的浮尘掀不起他心底半分涟漪。
短暂的寂静后突兀清脆的掌声响起，汤勉微微一怔，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他撞上教室靠窗角落的人的目光，那个同学正微笑着看他。
少年眉眼舒展，神色坦荡真诚，哪怕不说话也让人觉得没有架子，好亲近。
如同石子投湖，声响以他为中心从角落蔓延开来，不过瞬息便汇成汹涌的浪潮席卷整个空间。
也是到最后他才知道，少年名叫江灿，北城中考状元，刷新了师二的中考最高分。
介绍完毕后赵筠安排了各科代表，又宣布了班委组，她站在讲台，目光扫过全班：“从正式上课开始，每位同学进教室第一件事就是将手机调成静音，放在黑板旁的手机袋里，避免课堂分心，上课期间任何人不准私藏手机，一经发现按违纪处理。”
此话一出，一片唏嘘，不少学生打算小声议论，奈何前后左右间距太远，够不着，于是又安静下来。
每一张课桌都是独立的，没有往常的邻座，前后排的距离也被拉到极致，这样的安排像是为了考试设定的。
“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有矛盾可以找老师，决不允许打架，无论谁对谁错，都要接受处分，。”
学校的处分一般只在校内产生约束，只要不记录在学籍档案，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影响大学录取，但高考保送生对其有着严苛的条件，不许有任何污点。
“在坐的每一位，能走到这里，足以说明你们有良好的学习能力和自律，按时完成作业是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事，我相信不写作业、抄袭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我们学校，尤其是我们班。”
下课铃声响起，江灿被叫到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张纸，他站在讲台，懒散的靠着黑板，看大家都回来的时候开口说话：“我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他站直了身子，目光扫向众人，嘴角微扬继续道：“更坏的消息。”
“今天下午开始入学考试。”
对于他们来说考试实在稀疏平常，算不得什么坏消息，有人不以为然道：“考个试而已，还以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江灿看向那位同学，把嘴咧得更大了：“九门课程，一天半的时间要全部考完。”
一天半的时间九门课程？来得及吗？
没有老师在，同学们说话此起彼伏，喧闹嘈杂，江灿走向靠窗的第一个学生，把纸铺在他的课桌上，拿着他的笔开始登记学生的信息。
“那更坏的消息呢。”此声一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又看向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江灿回头看向提问的人：“知道学校为什么提前开学吗？”
尹元摇摇头，江灿继续道：“军训一个月。”
“啊？”一道熟悉的女高音率先划破了寂静，刺耳的声音钉在耳膜上，江灿对上了花笺扭曲的脸噗呲一笑。
这个消息太坏了，高中的军训一般七到十四天不等，师二一个月？
哀嚎遍野在教室外都能听到这绝望的声音。
江灿记录到尹元的时候，他问江灿为什么会有入学考试。
“说是为了了解新生的水平，但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尹元担心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什，什么意思啊？要是进不了前三十会不会被踢出去啊？”
江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在说话。
尹元的成绩按师二每年的招生分数看只能进普通班，但老妈力争上游，给他请了一堆的私教老师天天围着他转，刷题、纠错、恶补知识点，大半夜做梦都是在刷题，成绩排名出来后他自己都愣住了，居然冲进了一班，虽然是最末流，但那可是师二一班啊，老妈看着排名笑得合不拢嘴，直夸老师教育有方。知道进了一班他就彻底放飞自我了，书都不知道被他扔哪儿了。要是这次考试排名进不了前三十他妈不得拿刀剁了他啊。
尹元看着江灿的笑，想起被折磨了三个月，嘴唇抿得紧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江灿看真把人吓到了，开口道：“都安排好了就不会轻易调换。”
随即走到下一位同学桌前，他笔锋凌厉的写下汤勉二字，询问他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记录完毕后他笑着对汤勉说：“我们很有缘哦，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
像是为印证似得江灿指着填好的信息给他看：“我凌晨出生的，你呢？”
汤勉从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像这样没有恶意的搭话，连回应都显得有些笨拙：“中午。”
“啊～弟弟啊。”江灿身体微微前倾，拖长尾音，声调上扬。
汤勉不习惯旁人的触碰，离得太近他闻到了江灿身上的香味，这种外放的，带着蓬勃生命力的味道直冲冲漫过来，他既想后退拉开距离，又忍不住被那股张扬的气息勾着，直到那人离开，那股香气还索绕着鼻尖不散，让他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等江灿把信息卡交给赵筠的时候，又领了新的任务----发迷彩服。
汤勉站在队伍的最末端，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看着讲台上的江灿，他麻利的翻捡着叠的整齐的衣服，逐一分给排队的同学。
他接过并没有检查，刚转身准备回到座位就察觉一道力量把衣服拽了回去，汤勉看向江灿，只见他眉头微蹙看向衣服右肩的破口说：“拿一件新的。”
说完就俯身往纸箱深处拿出最后一套衣服递给他。
汤勉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转回国内读小学，插班生就是外来者，他被孤立霸凌，学校发下来的任何东西即便是完好的，他们都要撕坏了扔给他，那些破碎的东西陪了他五年。
看着江灿递过来的新衣服，汤勉问他：“那你呢？”
“我等会再去拿一件新的。”阳光太过炙热照在他身上，即使空调温度打的很低，江灿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汤勉看着江灿不自然的说了句：“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