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尹元睡得迷迷糊糊间被尿憋醒，眼皮勉强掀开一条缝，摸索着下床，那里怎么站着一个人？难道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这个人□□，变调的尖叫随即冲破喉咙：“呃…啊，变态啊！！！”

紧接着就摔在地上。

对床的闻新后背沁了一层冷汗，慌忙的在枕边找到着眼镜架在鼻梁，看着尹元。

突然一声惨叫把汤勉吓醒，他猛地弹坐起来，又听见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从床上掉了下来。

天色压着层暗，没拉窗帘的房间照进来朦胧的月光，半明半暗里汤勉看清了眼前的轮廓，江灿站在那里，边咳边把矿泉水扔在桌子上，光着屁股着急忙慌得上了床。

“你鬼叫什么！”

江灿把头钻出来的时候，舍友都还在睡觉，天又这么黑，他就去喝口水，应该不会有什么，穿上拖鞋溜着鸟就去拿折叠桌上的水，矿泉水刚咽下去大半，就被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吓得喉咙一紧，水液瞬间呛进气管里，弓着背剧烈的咳嗽，把手里的水扔在桌子上，捂着老二，护头不护腚的溜进床里。

尹元声音抖的不成样子：“江灿？你…你大晚上，不穿衣服站那儿干嘛？”

江灿反问：“大晚上我为什么要穿衣服？”

褪去衣物能得到极致的放松，江灿从小就裸睡，这样的习惯已经刻在骨子里。师二离家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中午回了家就没时间休息，可住宿舍的话又不方便裸睡，所以向晚就给他搞了个床帘。

尹元小声嘟囔着：“那你总得穿条内…”

江灿恼羞成怒的打断他：“闭嘴！”

第二天汤勉是第一个醒来的，进去卫生间看见江灿扔在卫生间角落的衣物和…内裤，他洗漱完其余三人还没醒，看着时间充裕便收拾了倒在折叠桌的水瓶和扔在地上的浴巾，擦桌面的水渍的时候看见江灿的军训服已经被水浸湿了一片，又抬头看了一眼江灿的床。

赵筠带着教官进了教室，为大家做了简单的介绍后，就领着他们去了操场。

初中毕业后的夏天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中午在空调房里睡到日上三竿，睡醒了就玩，累了就躺，运动步数屈指可数。

军训第一天，学生的散漫被强行按下暂停键，教官的口令像一阵惊雷，震得他们绷紧皮肉，乱七八糟的队列，参差不齐的口号，赵筠看着惨不忍睹的画面，扶额苦笑。

师二附中的老师要么是顶尖学府的高材生，要么就是像赵筠这样有海外深造的经历，IB的数学教学证书让她坐稳了一班班主任的位子。

休息的指令没落下来，所有人都不敢动弹半分。带着冰凉湿意的军训服刚晒干，汤勉就被悬在头顶的烈日烤出一层汗，衣服又贴回皮肤上。

哨声响起带着午休的信号，汤勉不喜欢喧闹拥挤的地方，想着等人少一些再去吃饭，转身就想回宿舍。

“汤勉，”江灿叫住了他，“跟我一起吃饭吧，我没有带钥匙。”

于是汤勉和江灿并肩和其他的两个舍友一起去了食堂。

江灿安排每天两人轮流去占座位，剩下的两人去打饭，“我帮你打饭，你想吃点什么？”

他看向汤勉，只见汤勉薄唇轻启说了句随便。

这句话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几人吃完饭后就回了宿舍休息，江灿脱得只剩一条内裤，从床下的抽屉里拽出一条新的浴巾去了卫生间冲澡。

打开卫生间的门，他浴巾围在腰间，脚步慢悠悠的往床边走。

尹元的目光随着他移动：“你这身材不错啊，练过？”

江灿对自己的身材非常的自信：“嗯，我还练了腿，汤勉好看吗？”

他毫不掩饰大大方方的展示着，正午的阳光顺着肌肉的沟壑流淌，细腻的皮肤如同未经雕琢的白玉，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涩，一条腿往前一伸，用力绷紧，浴巾下摆向两侧划开，露出线条流畅紧致结实的长腿。

汤勉抬眼掠过，声音一贯冷淡：“嗯。”

江灿听到满意的回答，转身把手里的内裤丢在地板的衣物堆里，和军训服混乱的纠缠在一起。

“不是，你中午睡觉还全脱？”尹元很是不解。

江灿很是理直气壮：“舒服啊。”

操场上同学们站得笔直，手掌紧贴裤线，整齐响亮的口号撞碎晚风：“高一一班，奋勇争先，团结协作，逐梦扬帆。”

别的班级也在扯着嗓子开吼，声音一波高过一波，像是不甘示弱。

哨声划破喧闹，教官叉腰吼道：“出列十名男生和隔壁二班拔河，输了的班级绕操场跑五圈！”

训了一天，肩膀上还泛着下午俯卧撑后的酸胀，没人想再去拔河，整个班级静悄悄的。

汤勉眼皮下垂看着地面，后腰突然被狠狠推了一把，力道又急又猛，他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硬生生站到了队伍的前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他硬着头皮喊了声报告，回头撇见江灿冲他挤了挤眼，然后迈开步子跟了出来。

有这两个开头，一个个男生咬着牙站了出来，教官扫了一眼站的整齐地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拔河比赛，个人姿势是基础，团结协作是关键。

他们几个聚到一起听江灿摆出姿势讲技巧：“双脚前后错开，与肩同宽，身体向后倾斜，重心压低，绳子紧贴在腋下和腰腹之间，然后听到喊‘拉’的时候同时发力，我站在前排把控方向，金胜你最后压阵。”

金胜把袖子往上一挽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青筋随动作凸起，“好。”

汤勉没参加过集体赛事，冷淡的神色难得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专注。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当二班压阵的重量级选手上场后，他们瞬间感到了压迫，几人脸上都多了分凝重。

汤勉的目光也落在稳如泰山的人身上，他又看了一眼江灿紧绷的背影，只听他讲：“别慌！”

尹元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一个顶俩，这怎么比啊？”

闻新摘下眼镜递给了旁边的薄何，咬牙道：“拼了！”

“预备！”教官大喝一声，双方人马都摆好姿势收紧了手中的麻绳，只待哨声一响一起发力。

“一二,拉!”江灿立刻嘶吼着，带动整个队伍往后沉腰，汤勉跟随众人发力，粗糙的麻绳被一阵蛮力拉的向前拖拽，江灿的声音虽然颤抖，但依旧坚定，他每喊一声众人就用力一次，周围此起彼伏的呐喊，江灿的节奏也没被打乱。

汗水顺着脸颊淌下，每个人都憋红了脸，汤勉能感到身边的人都在拼经全力，尤其是前面的江灿，那股扛着压力的韧劲儿莫名的感染着他。

鞋底与塑胶跑带摩擦出刺耳的响声，可绳子依旧被对面拽的向前挪动。

花笺眼看要输了，冲在江灿侧方攥着拳头向他们的队伍挥舞，像是这样就能把力量传导过去，嘴里使劲儿喊：“啊啊啊，加油啊！”

由于花笺喊得太忘乎所以，拳头没稳住砸在江灿的鼻梁上，江灿脑袋猛地向后一仰，两行泪不受控制的飙出，鼻腔里瞬间涌上热意，鲜血顺势流淌而下。紧接着就是爆发的笑声，包括薄何，不少人掏出手机录像，江灿强撑着站稳。

对面的人看到一班的前排滑稽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手上的力道泄了一瞬。

就是现在，“拉！！！”江灿沙哑的声音再次嘶吼着。

借着对方涣散的力道一班众人猛地向后拽，麻绳瞬间偏向他们，整个队伍的人踉跄着往后倒去，汤勉反应极快，伸手扶住差点摔倒的江灿，手掌触到对方汗湿的后背又迅速收回。

江灿站稳只是胸膛还剧烈起伏着，接过花笺递来的纸按住鼻子，冲汤勉咧嘴一笑：“我厉害不？”

江灿看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胜利的欢呼盖过了笑声时，让他眼底的疏离淡了不少，多了点鲜活的温度。

“厉害的是我才对，一拳定乾坤。”花笺没有任何歉意。

江灿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她：“你还有脸说！”

无疑薄何的眼睛很漂亮，瞳仁清透，睫毛密长，但她一张嘴就说不出来什么好话，她把镜腿撑得外翻的眼镜递给闻新时说了句：“你头这么大啊？”

闻新最讨厌别人说他脑袋大，偏偏尹元还凑过来比划了一下说了句：“还真是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