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脱了衣服也脱了脸面

迟错家的后院荒废了很久,从来没被开垦过。虽然迟错没当过农民,但是种地之前要先松土庄稼才能长得好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去店里买了一堆工具,买的时候羞耻症发作,也不好意思问老板怎么用的,结果就是等回了酒店在浴室里试了很多次都不得其法。

最后干脆用手开始修起了田埂。

费老鼻子劲儿了其实也才扩了一亩。

迟错烦躁地把工具都扔进了垃圾桶里,想骂人又不知道骂谁,你情我愿的事谁也挨不着骂,崩溃之下自己打开花洒蹲着淋水。

迟错的朋友不多,唯一的好朋友叫郭小果,一个爱唱爱跳的滇人,是他刚辍学那会儿去火锅店打工认识的,郭小果也是高中没读完就出来谋生了。

两人不在一个城市,前几年郭小锅搞出口贸易赚了点钱,用攒到的钱搞创业,赔得裤衩都没剩,现在进了电子厂打工还债。

迟错掐着郭小果下夜班的点打电话过去,对方立马接通了,郭小果边换工服边用头夹着手机说话:“喂,小池子,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迟错已经关了花洒,套了件衬衫坐下马桶盖上,刚才他还顺带买了几瓶酒,此时一口口往胃里灌,带着醉意说:“郭小果我想你了。”

听迟错这种一板一眼的人说这种腻歪的话就像老鼠吃猫,奇了怪了。

“小池子你说这话明天太阳得打西边起来了,说吧,遇到啥事了。”

迟错打了个酒嗝,眼神迷离:“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你真的很想很想很想要的东西,但是要用你的原则换,你会怎么做。”

末了迟错又补充:“真的很想很想要。”

郭小果:“又遇到潜规则了?”

一针见血,丝毫不带转弯抹角的。

迟错咽了咽口水难以启齿。

见对方没说话,郭小果接着说:“以前也有人给你堆资源,你不也是很想很想要吗,以前都能很干脆地拒绝,这么怎么这么纠结了?”

迟错跟郭小果关系好,过往什么事都给他抖过。

“能不能把那些油头肥耳的中年大叔一炮炸死啊!女儿跟你一样大的还出来祸祸小男孩!小池子,你要选也要选个看得过去的金主。你要是敢跟个老头,我就把你一起炸飞!”

郭小果在电话那边嚷嚷不停,电话这边的迟错思绪已经飘远了。

以前吗?迟错苦笑,以前是风光过。

进公司后迟错拍的第一部网剧小爆了一下,接着顺利参演了大制作电影,那年他不满二十。少年不知愁滋味,自负地以为也不过如此,接受了银幕天才的桂冠,觉得今后的人生路会一直被鲜花和掌声铺到梦想的远方。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郭小果你知道吗,为爱发电都是骗人的,爱发不了一点电。”迟错又灌了口酒,“说不羡慕唐羽现在的生活都是骗自己的。”

“一起进公司的人,别人都在往前走,只有我一个人在原地踏步,你能懂这种看不见未来的无力感吗?混的这么差了为什么还不愿意离开,之前秦姐问过我这个问题。我跟秦姐说在哪儿混不是混,混口饭吃仅此而已。”

“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说出来好丢脸,其实是我自己喜欢演戏,演别人的人生让我能暂时从荒芜的现实世界逃离。”

“更是因为我那点不切实际的妄想,我希望能被别人喜欢,被别人记住,来了这世界一趟总想留点东西。但我前几天做了个梦,我梦见自己最后一个人孤独死在了出租屋里,没有人记得我,一辈子活了个滑稽。”

一句“爱发不了电”听得郭小果也破防了,喉咙发酸安慰道:“小池子,你不知道梦跟现实都是相反的吗?”

迟错:“是吗?但是这个梦好真实,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每个人都有归处,只有我站在雾里看不清前面的路。如果我当初没进这个圈子就好了,活得糊涂就不会有这些烦恼。”

一句话一口酒,那些干巴的矫情话也只有配着酒才说得出口。越喝脑袋越麻木,思绪却又格外清醒。

“我觉得自己也挺虚伪的,上午我还看不上陈恕,富家公子哥都那diao样,结果我现在却要睡他的床了,脸被打得啪啪响。”

说着迟错突然低低笑了起来。

郭小果已经喝大了,脑袋无法破译迟错说的话,听到迟错笑了就隔着电话醉醺醺唱起了歌,迟错也乐呵跟唱着。

“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

“说尽这些年你的委屈和沧桑变化~”

就是唱着唱着画风就变了。

“兄弟你好香亲一下~”

“兄弟你好可爱啊去我家看电影吗~”

郭小果听起来已经完全喝醉了,边唱边呵呵傻笑。

迟错笑出了声,“别跟我搞gay,嫌弃。”

“迟错我去你大爷的!我也嫌弃你gay里gay气的!”

没聊几句很快郭小果便酒劲儿上头,跑厕所吐去了,挂断了电话。

缓了好一会儿后迟错也清醒了点,决定收拾东西回家。猪油蒙了心才会来陈恕房间。

除了长得帅了点,陈恕果然跟以前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所有的善意都是明码标价的。迟错就知道天降富贵的事怎么可能轮到自己。

自己也不是吃农民这碗饭的料,去他妈的剧组,爱咋咋地吧。

迟错穿好裤子从马桶盖上站起来,一站起来意识到大发了,高估自己酒量了,这会儿酒劲儿上来了,脑袋昏昏沉沉的。

胃里在翻腾,抱着马桶吐了一会儿感觉好受了点,只是走起路来依旧晃晃荡荡,眼前全是重影,没走几步就醉倒在了浴室地板上。

躺了一会儿后强撑开眼,坚持把裤子穿好,把垃圾袋打结准备下楼扔掉。

但走了几步又抱着马桶吐了起来,吐畅快了靠着马桶喃喃自语:“喝成这样看你怎么搞潜规则,天下乌鸦一般黑,恶心不死你。”

说着恍惚着慢慢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模模糊糊间迟错感觉有人在叫自己。

迟错身上的白衬衫已经湿透了,风光一览无遗,湿裤子紧贴着皮肤显得欲盖弥彰。酒味都盖不住他由里到外散发的浓郁桃子香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桃子成精了。

陈恕一回来就看见浴室里躺了个人,又好笑又带点无语。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桃子精了?我的沐浴露也不是桃子味的吧。”

“还有,洗澡的时候喝酒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说完陈恕戳了戳迟错的脸,这样子还满可爱的,醉色在脸上蔓延,鸦羽般的睫毛在眼底覆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整个人多了几分稚气。

“真的睡着了吗?”

迟错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陈恕轻笑了一声,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迟错搂了起来。

他看迟错就像在看自家的傻弟弟一样。谈得上因心疼而生出的爱,但完全跟欲不搭边,所以抱得坦坦荡荡,一开始就压根儿没往潜规则那边想。

把人放在床上后准备抽手离开,迟错却紧紧抱住了陈恕的脖子。喝醉的人力气还挺大的,陈恕愣是掰不开迟错的手。

无他,因为陈恕身上实在太温暖了,在地上躺了那么久迟错浑身冰凉,本能地汲取热量。头埋在陈恕肩窝舒服地蹭了蹭。

“是你逼我占你便宜的哦。”

被迟错死死抱住动不了,陈恕只好用手托着迟错屁股,把人像树袋熊一样抱着去衣柜取来了干净的浴袍还有吹风机。

把迟错平放在床上后,陈恕躬着身体努力拉开距离,别开视线把迟错湿透了的衣服脱掉,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给他换上了浴袍。

吹头发就简单多了,迟错乖乖缩在陈恕怀里,被陈恕包裹着温暖着,任由陈恕拨弄头发。吹风机的热气流扫过后颈,迟错一激灵轻颤了一下。

突然好想死在这个怀抱里。

在感到幸福的时候总想死在那个时刻,记忆就会永远停留在幸福的瞬间。

死亡是感知幸福的唯一标尺。

迟错是幸福了,陈恕可累坏了。

一套动作下来陈恕的腰酸得要命。

看见怀里睡颜恬静的人儿,狠狠捏了一把迟错的脸颊,人瘦得过分,脸上倒有几两肉软乎乎的,手感意外的好。

“以后要多吃点饭知道吗?”

迟错吃痛,无意识皱眉摸上自己的脸,脖上的束缚这才得以解脱。

下一秒迟错又语出惊人。

“我屁股好痛。”

是低低的梦呓,偏生陈恕听清楚了。

陈恕:“……”

洗澡为什么会屁股痛?

陈恕:“痛我也帮不了你,多**的事儿啊,别人家的哥哥也没帮到这种地步吧,婉拒了哈,你自己忍着点吧。”

“我腿也很酸很痛。”

原本陈恕叫迟错过来是想给他揉揉腿,看他在片场跑来跑去一天下来大腿肯定不好受,陈恕以前刚好学过按摩懂些手法。

“你小子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掸了掸腰又把迟错摆正了。

刚开始捏的时候有点疼,迟错本能想往后躲,被陈恕拽着脚踝拖回来了,继续按没一会儿迟错的神情就由痛苦变为舒服了。

这个晚上迟错睡得格外舒坦,半夜迷迷糊糊醒过一回,看见陈恕正一手敲电脑,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自己的背哄睡。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迟错也懒得分清,舒服地合上眼后慢慢往陈恕那边挪了挪,以便陈恕能更好地给自己拍拍背。

一夜无梦,月色如水,星繁河白。

第二天旭日东升时迟错自我脑补的大型社死现场才刚刚开始。

喝醉后最可怕的不是别人跟你回忆囧事,而是自己全部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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