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他是穿衣显瘦的类型么。
“我来给你们送饭了。”
斯卡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过实际又是如何呢，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师父，我，我去旁边冲个澡！”
反倒是林一伏直接慌乱地披上了因为练功太热就甩在了一边的上衣，这才飞红着一张娃娃脸，一言不发地接过斯卡递过去的饭盒。
用里面的大碗胡乱扒拉了一些菜，他马上飞一般地跑走了。
斯卡轻笑。
那位白发的老者也在后面。
他早就发现斯卡过来了却没说吧，一直在笑眯眯地看着徒弟出糗，真是好一个老顽童。
斯卡淡定地将饭盒平放到了林大师坐着的石凳上面行了一礼，然后准备离开。
“女娃娃，等一下。”可是老者却叫住了她。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林大师。”斯卡彬彬有礼。
之前有听林一伏讲过他们的姓都是在前面的。她应该没有叫错。
“事情嘛，的确是有的。”林大师和蔼地寒暄了两句，忽然话锋一转。
“女娃娃，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徒弟之前将一块玉交给了你，对吗。”
林大师的表情稍微有些严肃。但斯卡并没有因为这样就对林大师有所隐瞒。“是的。”她大方承认。
“那块玉是作为占卜的代价被我收起来的，如果您想要换回去，必须要支付相等的代价才行。”斯卡解释。
她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魔女身份呢。
果然和小虎说的一样，都是一些正直可爱的女娃娃。
林大师的脸色缓和下来。
“暂时不必了，不过。”
“女娃娃，你可知道赠玉在我们的文化里代表着什么意思吗？”
特别的含义吗。
即使不去借助占卜，聪敏如斯卡也从林大师意味深长的眼神里立刻明白了他的深意。
“......”
短暂的沉默后，斯卡才再度开口，可是她却没有正面回答——
“如果没人来将它收回去，我想我也不会介意一直保存着这样美丽的石头。您说呢？”她说。
看起来斯卡是用一个巧妙的问题将事情的决定权还给了老者。
“哈哈哈哈哈，好，好！”林大师并没有因为斯卡大胆的反问而恼怒，反而意外地有些高兴？
好，好！真是个特别的女娃娃！小虎这孩子眼光不错！
林大师满意得把他的胡须都快捋直了才笑眯眯地再次开口：
“那你便收着罢。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跟我说，老朽尽可以帮你。”
对面的女孩立刻摇了摇头，更是反而从怀里掏出了什么——
“说起来，小虎说这个您会很感兴趣。”
“哦？”林大师轻轻拿过被放在饭盒顶端的那块石头，然后仔细端详起来。半晌。
“孩子，你知道这样的东西在我们这个世界有多珍贵吗？”林大师站起身，表情重归无比的严肃。
刚刚这个女娃娃巨细无遗地在他面前展示并讲述的是一种术法。
按她刚刚的话来说，那应该叫做魔法。
而那种魔法，只需要某种东西就能够发动，然后给人带来无穷无尽的财富。
具体点说......
就凭他手中握着的这块石头，就可以不用借助那些普通人难以得到，在末世也难以使用的精密仪器找到高纯度的原生金矿矿脉。
但这还不是它最为恐怖之处。
说到底，地球上的矿源始终是有限的。
提前开采殆尽，等到资源消耗完的那一天，他们现在做的只是会让后人埋怨的竭泽而渔。
因为众所周知，黄金不像是钻石那样能够由人类合成，所以已经被默认为是这颗星球上最为珍贵的资源之一，就连开采都需要提前获得批准。
即使在末世前的交易市场当中，也常以金价的变化来衡量市场波动。
而眼前这块斯卡所带来的石头真正惊人的地方就在于，只要把它放到金矿当中，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那些本来需要被磨碎或者筛选的原矿石头以它为介质...
直接被转化为大量的高纯黄金！
点石成金之术。
连林大师也只有在偶然所获的那些上古的仙家典籍和他们门派口口相传的传说当中，管中窥豹了些许只言片语。
而斯卡的这一说法的真实性...
在她们来的路上，由他的小徒弟就已经验证过了。斯卡解释说。
“......”就连林大师握着这块石头之时都有些失神。
这小小的一块，恐怕会成为让任何对金钱痴迷的人追逐一生的石头吧。
可斯卡淡然地抬手抚去被风带到身上的竹叶，回答了林大师刚刚的问题。“是的。它的价值，小虎已经全部都告诉过我了。我想它现在在真正懂它的人手里很幸运。”
林大师握着那块石头，半天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
他却放下了那块石头。
向着斯卡，深深地鞠了一躬。
“...？”尽管并不熟悉这里的礼仪斯卡也知道她不该受此大礼。
于是她赶快伸出手，轻柔地扶住了须发皆白的林大师。
可是那位德高望重的大师并没有抬起头。
“女娃娃。这件东西我不能收。”
“但老朽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一定要答应。”
“希望你能够带着它，送到复兴社的总社。”
林大师深深低下了头。
——————
比起他个人的幸福，辛劳了一辈子的大师仍然选择了低头请求斯卡将它交给更需要它的地方。
这在同在末世的某些人眼里一定是不可想象的吧。
不过或许也正是这样心系天下的人，造就了林一伏这样一身质朴纯真。
斯卡不由得地叹了口气。
哎，果然很麻烦呢。
“......嗯。代价确实已经收到了。”
“我答应了。您请抬起头吧。”
虽然很麻烦，但她对那个据说聚集了各种各样的知识和研究者的地方也很感兴趣。
不知道那里究竟会是何种色彩呢。
而且...
一会儿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说不定又会看到刚刚的某个慌张落跑的小伙儿目瞪口呆的可爱模样。
光是想到这样的事斯卡的唇角便不受控制地勾起了弧度。
智者的尊严，加上一些术者的愉悦。
虽然极其少见，这些足以代替金钱成为代价了。
于是不需要再次确认。她重新不卑不亢地将那块石头收回了怀里，就好像不知道它以后会成为让这片百废待兴的土地加速重生的那块最关键的拼图。
“感谢你的付出。”更加满意的林大师在心里连连点头。
通过刚刚短暂的交流他已然发现了这孩子除了思想觉悟，术法天赋也并不简单。
是个好苗子，可能比他这个不争气的小徒弟还要强一些。
念及此处，林大师眼中忽然精光一闪。
“女娃娃，你有兴趣深入学习一下这片土地上最为博大精深的一种文化...”
“和道术的使用方法吗？”
...第二天一大早。
昨天吃了饭之后又锻炼了许久。
直到在附近布下了晚上跟师父新学的防御阵法林一伏才匆匆冲了凉合衣躺下。
因为翻来覆去睡不着，在床上烙饼了好久他才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自然起得也比平时稍晚了那么片刻。
“遭了...”早上得跟师父请安的。
林一伏忐忑不安地敲了敲师父房间的门。
可门一碰就开了。
里面根本没有人！
林一伏心里一惊，马上冲下了楼。
他急火火的模样立刻吸引了就在一楼的大门口伸着懒腰从房间里爬起来的胖子。
胖子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哟，这不是林大师的徒弟吗。看来你马上就可以多一个小师妹了，恭喜恭喜啊。”
他这话说得林一伏丈二摸不头脑。于是他恭敬地略一抱拳，“请问这位朋友的意思是...”
“喏，就在外面呢。你自己看看去呗。先说好，我是刚刚上厕所去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可不是故意要偷窥你们门派的拜师仪式啊，莫怪莫怪。”
一般像他们这种门派不是都很神秘很少收徒的嘛？实在搞不懂那个大师。
“......”胖子说的话让林一伏更加困惑了。于是他决定按照胖子说的话，过去看看。
大门口，大门口...
才没走两步，林一伏已经听到了那个最近几乎每晚都会在他梦中出现的声音，正在向他从小听到大的那个闭着眼都自不必说的声音敬茶——
“师父，喝茶。”
“哈哈哈哈，好！”
等等。他没听错吧。
斯卡为什么也成了师父的弟子？！？！
...他不再是师兄弟几个当中最小的那个了。
他有小师妹了！
不，更重要的是这是怎么在忽然之间发生的？
林一伏拍了拍脸赶紧让他自己清醒一些。但是...
斯卡成了他的师妹？那以后，以后他们还能...
啪！又一巴掌被林一伏拍在了控制不住胡思乱想的自己脸上。
林一伏还在宕机，已经正式成为了林大师的外门弟子的斯卡已经随在林大师的身旁缓缓走了过来。
“师兄，你来了。”翩翩一礼的斯卡的眼中微带着些调侃的调皮笑意。
这些微的笑容立刻勾住了林一伏让他迷迷糊糊地回答了：“哦，哦。”
“没关系，虽然是外门弟子，你仍喊他小虎即可。毕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林大师也打趣道。
“师，师父...”林大师像是在一语双关。但很可惜，林一伏现在好像并没有细究的余力。
不过终于有个人来说了点其他的来解救了他过热的大脑——
“大师，您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显而易见地，这个男声并不是斯卡。
姜潋。
一直没有和除了莉莉之外的魔女们过多交流的他选择在林大师恰好将他的事情处理完毕的时候过来搭话，巧合得并不像是一种巧合呢。
“现在。”就像是印证了敛去笑容的林大师的话，那只一直在暗中巡逻的符兽猫猫终于现身在了众人的面前。
林大师之前一直没有和他沟通过，现在却为什么答应得这么痛快？
姜潋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是已经晚了。
刚刚林大师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了两张纸片，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是林大师的障眼法！
猫猫飞快地叼起纸片很快再度消失了。
而真正的林大师那白发却依旧矫健如鹰隼的身影早已飘然消失在了树丛之后。
姜潋一言不发，立刻追了上去。
“师父！”回过神的林一伏马上惊呼。
师父又要这样不辞而别吗。他毕竟年纪大了，单独上路的话......
可是身旁的斯卡拉住了他的胳膊。
“没关系，要交待的事情师父已经跟我交待过了。”
“这件东西是他临走之前要我交给你的。他说...”
......
林大师的古怪身法让姜潋都没能跟上他。
姜潋在林大师身上留下的能够追踪他踪迹的东西也失去了效果。看来在他们的面前林大师还是藏拙了。
眼看着就要离魔女们越来越远了。但姜潋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
于是在姜潋的面前，那只符兽像是一只无可置疑的高傲猫猫般忽然再次出现，昂首挺胸地叼着什么吐到了他的面前。
见到姜潋确实地打开了那张纸卷查看了上面的内容，它才再次喵了一声，就像是在警告着再跟来你也找不到我们一样再次消失了踪影。
那张纸条上只用遒劲的笔锋简短而潦草地写了两句话。
是林大师的留言。
“我会跟小邵解释清楚的。不用跟过来。”这第一句话算是一种劝退吧。
而写在背面的第二句话像是随便附送的。
但也正是这句意义不明的话，让看懂了的姜潋真正停下了脚步。
“以杀止杀，业障满身。千金需护，望汝惜之。”
上面这样写着。
就像是...
某种必将成真的谶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