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磨磨蹭蹭,干什么!一群杂碎。”一个管事摸样,带着灵山派腰牌的修士骂骂咧咧,他脸上多余的肉每一次开口都会抖动一下,胖是他留给人们的第一印象。
跟他肥头大耳,圆滚滚肚子不相符合的,是他稍显灵敏的身姿。
每当有挖矿的修士停下,他便操着鞭子远远挥过去,鞭子破空声响起,修士们一声惨叫,其他挖苦的修士倒是连看都没看一眼,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一帮杂畜,真是天生挨打的命。”朱管事嫌弃的声音响起。
肃蝉说服自己专心致志挖矿,一天便过去了,夜晚的时候,这些挖矿的修士回到禁狱。
按理来说,修士们是不怎么需要睡觉的。但灵山派为了保证每个旷工都能干上百八十年,还是让他们白天干活,晚上休息恢复灵气。
肃蝉看着自己的双手,十几天的重复劳作,使用锄头挖掘矿山,双手早已红肿不堪,稍微一用力就痛。就算晚上拼命修炼,恢复灵气,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她不免绝望起来,她等级并不高,只是筑基期修士,灵气恢复速度并不快,估计过不了多久,等待她的便是灵气枯竭,倒在矿山上。
肃蝉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落得这后果。
她想起自己为何进禁狱。
几个月前,一个叫陈勇的修士找到她,他说自己是灵山派内门弟子,需要500株崖兰草作为炼丹原材料。
崖兰草是中级药草,每次有货都能很快卖光,她这个小铺子目前没有库存。
肃蝉看了他的灵山腰牌,是真的,她告诉对方,数量较大,她需要时间。
陈勇让她找齐后,去灵山派找她。
肃蝉花了几个月找齐后去灵山派交货。
陈勇将崖兰草收进储物袋,转头又拿出500株崖兰草,扭送她去了执事堂,说她卖假货。
肃蝉陈词:“绝对是真的,我不可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况且,谁敢欺负灵山派的弟子,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陈勇将一大把崖兰草丢在她面前,肃蝉一看,这假货哪是她手里交出来的,她大喊解释道:“前辈,这并非我交出去的货!我的货被他掉包了!”
执事堂的执事很冷漠,问肃蝉有没有人证。
肃蝉从未预想过灵山派的弟子会赖账,她做了十几年生意,早已将“灵山坊市交易很安全”刻入自己的意识深处,没想到这“安全”,原来不针对灵山派。
肃蝉发血誓自己交的是真货。
执事也并未在意,他高高在上,胡乱勾了几笔便下了判决,等待她的便是禁狱。
走进禁狱,肃蝉的脚都是软的,她又恼又怒,恨自己的愚蠢,又恨灵山派的傲慢,更狠陈勇的欺骗。
挖掘的前几日,肃蝉依旧很愤怒,连续十几日的挖掘,她感觉自己神识飘在上空,之前的那些日子模模糊糊都记不起来,连仇人陈勇的面孔都有些陌生,她的愤怒也消失了,人变得麻木,脑子里只有挖矿、修炼这样简单的想法。
偶尔,肃蝉会想起,是蚀石逐渐吞噬了她的记忆、她的情感,更多时候,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如同一个傀儡一样,白天挖矿,夜里修炼。
蚀石是混杂在灵脉矿里的石头,能损害灵力,腐烂识海,消亡人的意识。
灵山派将灵脉矿分为三等。
第一等,灵力最纯洁,一挖开就是灵石,没有半点蚀石。
第二等,灵力稍微驳杂一点,有一些蚀石混入其中,需要把蚀石挑选出来。
第三等,也就是最末等,小部分灵石,大部分蚀石。
大多数修士们并不愿意去第三等灵脉矿,尽管回报丰厚,但代价也是巨大,在矿山边缘的边缘,有一群整日游荡的修士,他们仿佛鬼魅,失了自己的灵智,始终在原地打转。
灵山派便让禁狱里的人干活,还不给钱。
折玉来到知事堂,富丽堂皇,满眼看过去便是壕气,在这空间下,每一次呼吸都是充满灵石的味道。
折玉看的稍微有些久了,那接待之人不耐烦,假笑催促:“这位客人,请跟我来。”
“我们这是去哪儿?”
“所有消息都能打听吗?”
“灵石所需多不多?”
折玉有一些问题不确定,想要咨询接待她的女修士。
女修士上上下下打量折玉,见她粗布麻衣,身上没有半点灵具,心里评价土包子一个,语气很是敷衍:“不好意思,我也不清楚。”
“你不清楚?”折玉反问。
那女修士点头,神色很傲慢,一个人径直往前走,丝毫没有管折玉。
折玉只能连忙跟上。
知事堂有很多隔间,前来打探消息的修士被安排在隔间交易,确保**。
折玉拿着从知事堂打听来的消息,小纸条写着“禁狱酒馆掌柜”,说的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她觉得这知食堂好像也不靠谱。
折玉站在禁狱附近,围墙很高大,上面还布满了禁飞的阵法。黑色的围墙像是遮挡一切,挡住了人们视线,里面的情况外人并不知晓。
她环视一圈,周围只有个酒馆,想必这就是纸条所写。
掌柜百无聊赖支着下巴假寐。
“眼前之人和她师叔的气质有一点点像。”折玉心想。
当然两人长得是完全不像的,只是那种什么都拥有过后的无聊,对一切都不在乎,像是历经千帆,最后归隐在一个小小的酒肆,倒是有几分高人的气质。
折玉清灵的声音响起,掌柜掀起眼皮看她,见她穿着粗布麻衣,又把眼睛闭上。
折玉拿出一大袋灵石,灵石放在柜台上,发起响声。
掌柜这才慢慢睁眼,站直了身体,拿过灵石,挨个数起来。
折玉眼皮一跳,她要是没看错的话,掌柜看到灵石时,眼神闪过了喜悦吧?
高人在乎这点灵石?
折玉只能继续问:“掌柜,向你打听下禁狱的事。”
掌柜正数着灵石,听到这话,又把灵石原封不动换回来。
折玉笑:“怎么,还有灵石办不到的事情?”
“命更重要。”掌柜不在意。
“那说点能说的吧。”折玉又把灵石推回去。
掌柜慢慢开口:“禁狱嘛,有命进,没命去,姑娘你若是想救人,趁早歇了此心。”
折玉还想听他继续说。
掌柜眼一闭,不说话了。
“你这不是废话。”折玉气笑了。
“忠言逆耳。花了这钱,就回去好好生活,为了别人陷自己于险地,不值得。这人你是肯定救不出来的。”掌柜慢悠悠地说。
此刻,她也不觉得掌柜是一个高人了,毕竟高人是不屑于掺和旁人之事的。
相处下来,折玉觉得掌柜和自己的师叔差远了。
她环视起这家酒肆,找了把椅子靠近酒坛坐下,态度恶劣:“掌柜,我是诚心和你交易的,你这样糊弄我,我只能拿你的酒出气了。”
掌柜只当她是放狠话,这酒坛是他专门买来的,防火防盗,能被一小丫头片子烧了,他内心嗤笑,并不睁眼。
折玉点燃一张符纸,往酒坛一丢,熊熊火焰瞬间燃起,惊得掌柜立马跳起来,使出灵气隔绝火焰。
谁知他灵气使得越多,这火焰还更加大起来。
折玉看他忙上忙下,慢悠悠开口:“没用的,你这灵力压根灭不掉。”
掌柜不信,加强灵气,全力使出一掌,火焰被灵掌扑熄。掌柜高兴,那眼去看折玉。
折玉微微一笑,掌柜警觉不好,忙看回来,先前扑熄的火焰卷土而来,火舌飞舞着,快要舔到房梁柱了。
掌柜只能求饶:“你把火灭了,火灭了,一切好说。”
折玉丢了一个灭火符纸,火焰乖乖消失。
酒坛里的酒烧没了大半,掌柜瘫倒在地,他辛辛苦苦酿的酒啊。鬼鬼祟祟拿出一道灵符,想要传信给铁元卫,让铁元卫来治治这小丫头片子。
“别想了,这酒肆被我封了,任何消息都传不出去。”折玉看见他的动作,开口。
掌柜彻底倒地。
折玉蹲在一旁看他:“你早和我说实话,哪会白白损失这么多酒。还不起来,不起来的话,另一坛酒也别想要了。”
掌柜老老实实起身。
“这位大人,其实我不知道半点禁狱的事。我花灵石,贿赂了知事堂,让来打听禁狱的人都来找我。”掌柜老老实实行礼。
“这些人都是有个亲朋好友在禁狱,我花光了他们身上的灵石,再说些劝诫的话,他们自然歇了救人的心。”掌柜苦笑。
“就没有人揭穿你?”
“你看禁狱周围,是不是没人开店。我开在这里,人家自会认为我有禁狱背景。就算有人质问,一句,你确定在禁狱附近闹事?还不是乖乖的走人。”
折玉深刻认识到了什么叫奸商。
她客观评价:“你不说话,不动,还是有几分高人气质的。”
掌柜谦虚:“总要能唬得住人才是。”
“你能在禁狱附近开店,还是有些门路的。”折玉说。
掌柜垮脸,只能老实交代。
禁狱里有一个叫朱管事的,喜欢喝他酿的酒,一来二去掌柜便和他的仆人交往多了,就想了这法子。每次赚来的灵石也要分十分之九给他。
“你辛苦半天,最后只拿十分之一?”折玉问。
掌柜点头,说:“姑娘,你也别想去找朱管事,这么多年了,我都没见过他一面。”
“元婴修士是不愿理我们的。更何况是灵山派的元婴修士,和我们说一句话的功夫,早不知道能修炼到什么地步。”掌柜语气苦涩。
折玉想起掌柜的所作所为,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个想法。
既然从下找不到禁狱的入口,那就从上直接找禁狱要人吧。
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但可以伪造另一个身份啊。
一个神秘门派的弟子,拥有很多仙丹灵草的资源。
折玉眼睛亮起来,她似笑非笑,盯着掌柜,缓缓开口:“以后你的酒只能卖给我。什么朱掌柜、马掌柜的,全都不卖。”
掌柜吓出一声冷汗,哆嗦着:“姑娘,你莫不是开玩笑,灵山派不是我们能惹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啊。”
折玉甩出一张符咒,贴在酒肆的门边,符咒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不见,她告诉掌柜,老实待在店里,便不会有任何危险。
掌柜半信半疑,见她露的这几手,忙问:“前辈,可是元婴大能?”
折玉摇头。
掌柜一惊,“难道是出窍期大能?”
折玉还是摇头。
掌柜仍想继续问,折玉打断他:“哪有那么多问题?你照我说的做便是。”
“若是问你是何人要求,你便说是神宗弟子。”折玉又说。
掌柜连连点头,仔细思索,却没想起神宗是何门何派,越发不敢小瞧折玉,只当是自己孤陋寡闻。
掌柜又去看折玉,折玉仍旧是炼气期,掌柜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一个练气期敢找元婴修士的麻烦?天大的笑话,没一个修士敢这样做。
除非她不是练气期!
或者她有所依凭。
掌柜仔细思索,越发觉得折玉神秘莫测,单是那一手符纸,就不是寻常修士的做法。
掌柜内心笃定起来,朝折玉行礼,一脸恭敬。
折玉便知他信了,决定再下一剂猛药,她拿出仙灵草,对掌柜说:“谁帮了我,我就会对谁好。”
掌柜激动得开不了口,他没看错吧,是仙灵草!
她果然不简单,拿仙灵草来奖赏,好大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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