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一线城市有着令绝大多数地区绝望的夜生活。
国金写字楼远离市中心,楼下商户零星几个,老板们都是熬夜冠军,积极拯救部分加班人的命。徐敏和同组的其他妹子们忽略路边小摊,直奔美宜佳,随意挑选了一款速食餐,坐在就餐区开始大吐苦水。
做文字校对的妹子仰头滴着眼药水:“《绝案现场》那本书刚签下来,责编才告诉我,老师是全手稿写作。她把AI识别的电子稿发给我做校对,文档标红看得我眼睛都要瞎了。”
“新书合同跟进也一样,”负责洽谈《蓝洲》的主编陈潇已经快潦草成线条小人,“这个项目卡着一个月了,我前几天去闵江老师家里聊了三次,今天更是加班话聊三小时,听他讲理念讲畅想,结果问到项目签约,老师又是一句:你们和飞跃的诚意我都看到了,暂时还在考虑当中。”
“书页美化概念没有做好,设计老师和作者老师已经通过我吵了三天了。贼老天,你把我也炒了吧!”
宣发部妹子总结陈词:“徐主编,再这么干下去,我们都要完蛋了。”
徐敏趴在桌面上,太阳穴跳得疼:“我今天审稿一天,看到的也都是狗屁玩意。”
想到投稿邮箱和直达工位的成堆手稿,徐敏就感觉脑袋疼得厉害。今天早上,她从一堆史山里面挖出一本大纲和正文内容不脱节的悬疑,文笔还算精炼,但越看越觉得政治不正确。她想着赚钱,这小作者好像立志于把自己和她一起送进去吃公家饭。
有时候,只需要进行简单的横向对比就会发现干这一行的竟分不出惨与更惨。一时间,众人默契地闭嘴进食。速食品带来的饱腹感迅速填满了困倦,谁也没有提回家,默契地坐在座位上发呆。
“熬夜冠军”们大概都有着良好的精神状态。
以至于美宜佳的门铃声再度响起,一道血糊的身影慢悠悠走进来,店员扫他一眼,熟视无睹地略过了他。国金附近都是一次元和二次元公司,coser出没频繁。像这种半夜还全套装造进行拍摄的,店员也见过。
瘦高身影坐在徐敏身边,她们也没什么过激反应,充分展现了大城市的包容性,还开着玩笑:
“这年头,coser都跟我们比敬业了。”
“看还原度,不仅是外形和气质上还原了,连阴间时间都还原了。又是谁家角色推要幸福了。”
“小哥,你这道具血还挺真实的,这是哪部动漫的角色啊?”
“这么晚出来拍摄,应该是怕吓到路人吧?”
显然,这种热情激发了未知命小哥的社恐属性,他屁股还没坐热,就摇摇晃晃地起身。
徐敏为自己这些熬夜到社牛属性大爆发的同事们感到抱歉,一路歉意地目送这位陌生小哥。
在她的目光下,瘦高身影走出两步,栽倒在地。
挺重一声。
这种姿势和力度,怎么看都不像是假摔。
徐敏用熬夜到发懵的脑袋反应了几秒:“我操?”那人脸上的不会是真血吧?
其他妹子们也陆陆续续反应过来,一齐围过去,分工明确得掏出了手机:
“我打救护车吧,他这脸上不是道具血啊?我说怎么还真有血味。”
“我报警。”
徐敏翻出一小包湿巾,帮他擦掉口鼻处的血,防止呛塞。然而,那块打理干净的皮肤苍白透明,嘴角的红色小痣像被血沁出颜色。徐敏越看越觉得脸熟,帮他把整张脸擦干净,最后盯着那张帅得周正的脸又骂了一句:“操?”
编辑们面面相觑。
这不会救到徐主编仇人了吧?
犹豫之下,宣发部妹子代表全员,小心翼翼发问:“姐,你以前吃这么好?”
徐敏咬牙切齿:“包的。”这人是鹤归。
当年,她签下的第一本大热书就是鹤归的《窥探》,书发行当日就卖脱销了。出版社连夜加印,封面排版全部都是“天才作家的成名处女作”的情况下,这位小作家微博打出了退圈跑路的字眼,出版社甚至都没做好公关备案。
虽然书还是一路畅销,但意外情况还是让徐敏这个新手编辑手忙脚乱。简单来说就是,加了一个月的班,差点把她人都加没了。
“咱还救吗?”
徐敏没好气地说:“还能真让他死这?”也没那么大的仇。
江鹤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他能闻到消毒水味,医疗器械不时发出嗡声,没有其他呼吸声,这个认知让江鹤稍微放松了一点。他尽力让自己休息好一点,精力充沛,以应对下一次大逃杀。
然而,时间还未走过三分钟。
走廊响起了脚步声,有轻有重,听起来数量不少。江鹤观察四周,拿走病床尾夹着的病历本。他取下固定病历本的一字夹,攥在掌心,悄无声息地藏进了病床遮挡帘,观察外面。
随着门锁轻响,三男两女进入病房。
江鹤觉得他们的组合很奇怪,三位警官和两个穿着常服的女性,看上去是来做调查的。江鹤确定没有危险性,把夹子固定在病服内侧,拨开帘子,“请问,是你们送我到医院的吗?”
青年身形挺拔,露出半张脸,脸颊泛出一股休息良好的血气感。他是笑着,手指轻轻攥住遮挡帘,却没有走出来迎客的打算。这种戒备感让前来做失踪人口备案调查的警察心口一紧,觉得这次谈话应该会很不顺利。
文承没有强迫他露面,让其他警员找个椅子,就近坐下,开门见山地说:“江先生,我们是来做失踪人口备案调查的。”
文承干外勤部门数十年,算是老手。他大多数时间都是直接与刑部合作,将受害者信息与失踪人口报案信息进行比对。至于这种三年以上的失踪案件,失踪人员还活着回来的情况,他见得也少,但也能理解江鹤的警惕。他想用安全距离,来确保这段谈话的真实性。
然而,结果不如人意。
江鹤是个不太好套话的人。
面对警方的讯问,他再三表示自己摔到脑袋,对这三年的失踪经历一概不知。文承难得吃瘪,对这块难啃的骨头看了又看,无奈地合上记录册:“先生,请您配合调查。”
“抱歉,我真得记不太清了。”江鹤垂下那双真诚的眼睛。
“小陈,把报告给江先生。”文承向稍微年轻一点的男警官招招手,“希望这份血液检测报告能让江先生记起一些有用的东西。”
江鹤仍是很有礼貌,要求着:“麻烦把报告放在病床上,我自己过去拿。”
小陈错失了近身的机会,看向文承。后者点点头,他才把文件放在病床边,退回原位。
江鹤缓步走出了遮挡帘,坐回病床边。他暴露在外的皮肤不多,伤口却累计到了一种令人心惊的密度。光是肩胛部分的小创口,就有不下四十处,血痂几乎快连成一副画。
可惜,伤口主人并不在意,动作随意。他拿起那份医院的血液采样检测报告看了又看,脸上还是一副浅笑。
好像那十几份不同基因组的血液采样并不是从他衣服上提取到的。
“文警官,很抱歉,我什么都记不起来。”江鹤把报告推至文承面前,“恕我直言,您拿一份假的检测报告来诈我,我实在不安。”
确实,对基础生物学稍有涉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份报告里的基因组和人类基因组完全不同。文承知道今天的谈话到此结束,站起身,“劳烦,我们会等您病情稳定再登门拜访。”
江鹤笑着点点头。
三位警官先后离开病房,徐敏和另一个留下来陪她的同事也不好再留下,马上要走。江鹤叫住了她们:“徐编,我还记得您。”
徐敏一时间心情复杂。
《窥探》合作期间,江鹤喜欢这样称呼她。她为新书出版奔走的时候,江鹤一直保持着积极的合作态度。因此,江鹤一言不发退圈消失,徐敏想尽办法都联系不上,陷入漫长的被迫加班时,真得骂过“鹤归,你最好是真死了”这种话。
现在想起来,对方失踪三年。
徐敏只觉得良心隐隐作痛。
她还没想好叙旧的言辞,就听见青年淡声说:“之前的合作不算愉快,但我相信这并不影响我们接下来的合作。”
当头一棒砸得徐敏有些眩晕:“你打算写新文了?”
“是的,而且我打算签独家。”
尽管独家签约很诱人,徐敏也很难说服自己相信一个失踪三年的天才作家给她画大饼。她思考了一下,留下自己的邮箱和电话:“好好休息,稿子直接投到我邮箱就可以。”
出于良心,徐敏甚至还考虑周到地给他留了三百块钱。
临走时,她说:“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把今天的花销一次性结清给我。”她和江鹤虽然接触不多,却很清楚这位小作家的脾气。
江鹤也很能接受自己现在的失信处境,收下徐主编的字条和借款,跟对方道了别。
病房回到无人状态,江鹤安静地坐了几分钟。确定没有突发事件,他随手扯下夹在病服内侧的一字铁夹,攥在掌心,躺下休息。
【高亮排雷】
1.本文标签含无限流,内容偏悬疑惊悚+无限流,主要的无限流剧情在文中文,且文中文为第一视角文。
2.刑侦方面稍有涉猎,逻辑极大概率不在线。
3.有点群像文属性,但不浓,喜欢就入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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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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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鹤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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