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数据直线上涨，网站后台给他拉了条置顶流动信息栏报喜。徐敏的消息接踵而至，她显然更急切，连发了三条消息。

【徐敏：小江先生，之前的合作不算愉快，但我相信这并不影响我们接下来的合作。】

【徐敏：您之前说的独家版权还算数吗？】

【徐敏：我等您回复。】

甚至用上了敬称。

江鹤：……

小作家后台存完了往后三天的稿件，揉着手腕，打算回复她。

徐敏对小江先生的私人看法很大众，并不怎么准确。他并不是一个不好意思欠下人情债的人。三年间，他站在死与死的选择题之间，利用了可用的一切资源，保全自己。他赤手空拳站在了死亡面前，一次又一次。道德和尊严已经被他抛在脑后，变成了无法束缚他的东西。

不过，现实世界需要秩序。江鹤尊重这种秩序，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就添加了徐敏，还清了那笔住院费。

他们心无旁骛地谈判。

【江鹤：我今天还没有吃饭，我想我们应该见面聊一聊重要的版权问题。】

收到消息，徐敏几乎是秒回。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江鹤见面谈，并贴心询问了这位小江先生对餐厅的要求。

江鹤想了想，回复她。

【江鹤：很久没有吃过西餐了，我知道一家环境很好的西餐厅，我稍后把地址发给你。】

【江鹤：[地理位置]】

徐敏对江鹤的选择并不意外。这家西餐厅位于西城区，和她算是旧识。《窥探》出版期间，她曾无数次翻开书页，校对它的名字。它有着绝大多数西餐厅的弊病，取名拗口。Uriel，翻译成中文是乌里耶尔，徐敏保留了江鹤对这家西餐厅的广告植入，她认为这也算是一种精神体现。

关于Uriel，江鹤写得很美：

[这家西餐厅开在一片特建的欧洲特色风情街里面，名字很有意思，它叫Uriel。菜品偏贵，风味独特，这种昂贵在它的中心位置面前不值一提。坐在Uriel，你能看见整条街最好的风景。客流量最大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坐在这里，可以看见下方攒动的人头，像雨天搬家的蚂蚁一样规律地前行，你看着这个画面，会有种当上帝的错觉。

每次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我和高旭都会来这里。

他接受了那么多金钱的腐蚀，还是觉得这里价格偏高，表现出一种很窝囊的心疼。

我跟他开玩笑：“要不我们走吧，找一家平价馆子吃两斤的烤牛排，绝对比这儿便宜。”

高旭会摇头：“寓意还是要的。”

他会点这个餐厅最便宜的沙拉。等我往上加一些肉菜，放下菜单，看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小蚂蚁。

他说：“我们已经救了这么多人了。”

世界真美好。

……]

徐敏比约定时间早一些抵达，她坐在江鹤预约好的座位上，服务生带她见识了餐厅会员才有的待遇。有些时候，文字积蓄着力量，会等到某一刻全部涌现在脑海里，徐敏真正坐在这个位置上，才感觉到江鹤笔下“当上帝的错觉”。

她等待了一会儿，江鹤踩点赶到。

“你来得太早了，显得我好像迟到了一样。”江鹤穿得并不正式。他套了一件质地柔软的海马毛上衣，坐在一众就餐人员里面，有些格格不入。

徐敏谦虚道：“这样显得我很重视。”

“看样子，徐主编对这次谈判志在必得。”江鹤淡声恭维。

徐敏：……

说实在话，她汗都流了满背。

整场会餐很安静，江鹤并没有谈及生意事，徐敏也不扫兴。他们谈餐厅氛围，聊Uriel的含义，也说一说这天价菜品的风味。徐敏一直在观察这位年轻作家，对方的稳定性决定了她谈判的态度。她常以这种方式来确定自己谈判的成功概率。她想要拿下这项看上去就有大把钱涌到手里的项目。

显然，时间并没有湮灭这位年轻作家身上的美好，他仍展露出和三年前如出一辙的温和礼貌。

“牛排来了。”突然，江鹤出声提醒她。滋滋冒油的石板被侍应生端放在桌面上，江鹤的提醒很及时，徐敏向后避让了一下，石板上跳动的黄油并没有溅到她身上。

这种煎制方式很特殊，往往用在三分熟的厚切牛排上，石板加热也很考验厨师的控温能力。徐敏的目光定格在上面，她记得曾在《窥探》上看见过这位小江老师自述的喜好。

他说：

[我喜欢七分熟的牛排和烤制小羊排，配上一点点调味粉。比起吃调味，我更偏爱食材本身的味道。但三分和五分熟度的牛排会让我感觉我像原始人，追着生牛排啃食。尽管它们味道也不错，我却并不适合这样茹毛饮血的吃法。]

她的目光落在餐盘上，顺便注意到了摆放在餐盘两侧的手。江鹤的手掌心向上，轻轻握住刀叉，做一个等待用餐的动作。那双手实在算不上好看，手掌心全是擦伤，像一件留痕的艺术品。他等待着徐敏的牛排也上桌，才开始动餐，刀刃划过轻微烫熟的牛肉表面，肉露出了红色肌理。

江鹤像是忘记了曾在书里写到过的茹毛饮血的吃法，含住一小块红肉。

受他新书的影响，徐敏甚至觉得他在生啖人肉。

她有些战栗。

“徐主编。”江鹤打断了她发散的乱想，“牛排放凉会影响口感，我觉得不会有人喜欢吃纤维化的肉。”

徐敏被说得有些红温了，埋头切肉。

他们结束了一场有瑕疵的会餐，这并不影响双方交谈。侍应生送餐后甜点上桌的时候，江鹤已经把出版版权费谈妥，他在算书目的营业分账，徐敏听得要把桌子都抠破了。

“我这本书暂时不打算开放文创设计的版权。”最终，江鹤落下一个惊天大雷，差点把徐敏劈死在原地。

徐敏语无伦次：“整个文创市场还是空前热烈的，您这样会打击读者消费兴趣的。”

《窥探》最火的那一年，高旭的吧唧、挂件、吊牌和亚克力板，以及二创漫画销量拔尖，创造了惊人的销售比。数据统计显示，书粉买原价书，至少会带它三倍价格的文创作品离开。砍掉文创市场，约等于砍掉三倍的销售总额，这个决定太大了，徐敏个人承担不了。

“新书的市场不在这里。”江鹤坚持这个决定，“我并不急着签合同，徐主编，你还有时间考虑。”

这本书算不上合格的娱乐产物。

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纪念，做他们的文创是在自寻死路。

西餐厅赠送的茶点是Stollen，是一款由杏仁和榛子融合制成的正宗法式糕饼。它余味太甜，江鹤并没有尝。侍应生和他确定账单并结款之后，他就拿上手机，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江鹤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折返回来。他提醒徐敏：“城西不算安全，今天尽量早点回家。”

徐敏有些诧异，询问江鹤：“我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吗？”

她的确想在餐后逛一逛这条风情街，感受旅人们的热情。但小江先生特意忠告，她认为短暂停留也不再是好事。

于是，吃完这餐，她打车回了家。

出租车疾驰而过，通过第二道路口，徐敏听见了警笛的高亢声音那声音与她擦肩而过，徐敏错愕地扒着车窗，回头张望，看见红蓝闪烁的警灯行驶在车流之中，朝风情街方向去了。

她瞳孔地震。

难道小江先生是真预言家？

其他人不如她思想纯洁，尤其是文承。他接到相关案件的通知，第一时间赶过来，看见还未转移到车上的受害者尸体，只感觉到一阵深深的窒息。

李通也被通知赶来，据说又是一起跨城区作案。目击者看见一辆挂牌面包车从城北驶入城西，把这具尸体公然抛弃在这里。

“去查监控。”文承把江鹤的照片拍到李通身上，“查他是不是活动在这块儿?”

“什么态度？”李通嘟囔了一嘴。

有时候真得挺想报警的，毕竟民事调解的警官也调解过职场霸凌事件。李通确实产生过类似的想法，害怕同事笑话他，就作罢了。

他听文承安排，去调了街区监控。

文承戴了手套，翻查着受害者遗体留下的宝贵信息。他是被从车上抛下来的，衣服已经磨破，身上有大面积擦伤。痕迹科的实习小伙端着相机，站在文承身边拍照，叹气说：“他本来还没死，被扔下来之后滚了几圈，还挣扎得爬了一段路，后来失血过多了。”

地上拖行的血痕足以证明这一点。

遗体处理得很干净，文承没有找出关键性证据。他把这具尸体翻了个面，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张被地面磨得失去面部特征的脸。那张脸破了两只大洞，被誉为心灵窗户的眼睛被挖走了。

这不是单纯的挖下眼珠。他们连同眼眶都整齐得挖下来，让整张脸像破了洞的玻璃窗。

“我要审他。”文承感到出离愤怒。

新人求收藏，求评论，这对我来说真得很重要，爱你们！下章有大量文中文，我写得有点类似悬疑了，但没关系，先悬着，后面会无限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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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洽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