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杨长老话说一半被打断，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什么不必了？”

傅婉将那黑匣子敞开，往他面前一摆，让他自己看。

一匣子满满当当的药材精粹，不论是晶粉状还是液状，都被随意堆置在里边，甚至还和一些完好的药材混杂着，可见使用者的不上心。

纵是杨长老这么多嘴的人，也无语沉默了好一会儿。

半晌，他抓起那团龟甲半融淬液，发出灵魂疑问：“那她把这个放在外面做什么？”

“就这还要做个障眼法，生怕我们收了她不成？！”

傅婉惊讶之余还不忘正事：“那这个弟子……还留不留？”

杨长老气呼呼道：“留！当然留！这么好的苗子不要，被悬壶门抢了怎么办！”

接下来的弟子里都没有太过出色的，药材炼化也都马马虎虎。

杨长老看着入选弟子名单，又开始了碎碎念：“想当年我们那会，那名单上的名字可是乌泱泱一大片，结果现在……”

“杨长老让一让，我要去宣布结果了，”傅婉拿着名单，适时站在杨长老面前，礼貌打断，“还是说你去？”

“哎别别别，我好像突然肚子有点疼，你去你去！”杨长老果断溜走。

旁边饱受摧残的弟子默默给傅婉点了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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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余上山的时候跑得急，依稀记得有路过一片果香四溢的野果林，但没来得及细看就匆匆走远了。

这会儿她却找不着那片果林了，一路寻寻觅觅直到山腰处，这才远远看到了一片红色。

祝余正饿得有些心烦，看到这眼前一亮，当即就要快步走过去。

“站住！”

突然之间，冒出来一个尖细又带点阴沉的声音喝道。

【叮！检测到宿主附近有炮灰存在，请在制服对方后淡淡说出龙傲天角色专属语录：不好意思，手滑了。】

【任务时限：一刻钟。任务奖励：下品灵石*56，涤灵草*1。失败惩罚：普通惩罚。】

怎么又有任务，还得配上这么羞耻的话？

祝余嫌弃皱眉。

奖励倒是还不错。

这点灵石像是在打发乞丐，但让祝余在意的是那一株涤灵草。

涤灵草是炼制涤灵丹的主药材，而涤灵丹顾名思义，能够洗炼经脉中的秽物，使得修士的修炼一日千里。

唯一的缺点就是稀有且贵，但这不是涤灵草的缺点，而是修士自己的缺点。

不过祝余此时饿到心发慌，再不吃东西她得饿死了，只来得及匆匆回头看了一眼，依稀见到个瘦高身影，脚下一点没停直奔野果林。

“喂！站住！那个乞儿，我叫你站住，听见没！”

见自己被忽视，那个声音有几分气急败坏。

祝余已经到了一颗果树下，还挑了个最红的，随便拿衣袖擦了擦，一口咬下去。

清清脆脆的“咔嚓”一声，清甜中带了点微酸的果汁流了出来，再配合满口浓郁的果香。

这也太好吃了吧！

祝余大为惊喜，几口就将果子啃得干干净净，果核一丢又去吃下一个。

等癞子气喘吁吁跑到她跟前的时候，祝余已经连啃了好几个果子了，身边一地的果核。

“你、你……”癞子身材本就瘦弱，比不得蒋毅身强体壮，也不像祝余那样常年奔波流浪，就这么点距离，跑得他上气不接下气，佝偻着腰半天说不上话来。

祝余这会已经吃了个半饱，这才有闲心看向来人。

脸上一片疙疙瘩瘩麻麻赖赖的，难怪被蒋毅叫癞子。

她一边又解决了个果子，一边心里嫌弃道。

她觉得对方这长相不太讲究，有点影响她的胃口。

“……你怎么上来的！蒋大哥呢？！”

癞子疾言厉色，缓过来之后一开口就是质问。

“走上来的啊！至于他么，”祝余瞥他一眼，嘴里吃着果子有点含糊不清，“下去了。”

说着还指了指地下。

癞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只看到了一地的果核。

他呆了一瞬，意料之中但又有点不敢置信，喃喃：“死了？你说他死了？”

“他可是炼气境的高手，就这么死了？”

祝余听着他的自言自语，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癞子被她这一笑打断，盯着她道：“你和他一起掉下去的，你看到他的乾坤袋了吧，拿来给我。”

“里边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别想给我耍花招，否则……”

癞子掏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威胁道。

“哎哟，我好怕怕哦。”祝余啃着果子敷衍道。

“知道怕就好，怕你就给我老实点！”

祝余不慌不忙吃完最后一个果子，肚子里总算没了那种灼痛的饥饿感。

吃饱了，该开始干活了。

“看什么看，动作快点，再磨叽砍了……唔，什么玩意儿？”

癞子脸上被砸了个东西，另一只手下意识一接，才发现竟然是一只被啃得干干净净的果核。

“你……！”

癞子大怒，但没等他怒完，脸上突然挨了一巴掌。

“你、你敢……”

癞子不敢置信地捂着脸，匕首尖指着祝余。

祝余可没忘记他助纣为虐，和蒋毅一起霸凌过原身，给个巴掌都是轻的。

下一秒，癞子感觉到手腕一麻，紧接着手上一空。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匕首就出现在了祝余的手里，抵上了他的脖子。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癞子根本没看清她是怎么做到的。

癞子从震惊中回过神，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受制于她。

这个乞儿怎么会有这等本事？！

她要有这么厉害，之前又怎么可能被蒋毅和他欺辱？！

祝余捏着匕首，在癞子脖颈间卡得死紧，吓得癞子身体直打摆。

“不好意思，手滑了。”

祝余敷衍念出任务口号，就等着听到任务完成的声音拿奖励。

但系统迟迟没有任何反应。

祝余皱眉，她已经按照任务要求制服了癞子，难道是要做出台词相应动作才行？

她紧了紧匕首，冰冷刀锋一碰到皮肤，立马割出一条血线。

“啊啊啊啊啊！！！”癞子顿时叫得跟待宰的猪似的。

“不好意思，手滑了。”她再次飞快念出台词。

还是没反应。

她又往癞子脖子上划了一道。

“不好意思，手滑了。”

没反应。

再划。

“不好意思，手滑了。”

系统没说话，但癞子先一步快崩溃了。

“姑奶奶别折磨我了，给我个痛快吧！”

“你闭嘴。”祝余被卡着完成不了任务，对他没有一点好脸色。

好在系统终于出来了。

【亲亲，请注意任务中的“淡淡”哦，这可是成为龙傲天必备的语气呢。】

祝余：“……”

她面无表情再次在癞子身上划了一刀。

“不好意思，手滑了。”

【叮！任务目标完成！】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所谓的任务奖励连个影子都没。

不过已有经验的祝余顿时心领神会，熟练对着癞子打劫：“你乾坤袋呢，给我。”

“乾坤袋？”癞子眼珠子乱转，“那是有钱人才有的，我可没那东西……哎哎哎痛痛痛痛痛！”

祝余看着他血流不止殷红一片的脖颈，假意惋惜道：“你说你装个什么蒜呢，老实点不就不用受那么多罪了吗？”

但她没想到癞子在这一刻极有骨气，着脖子死活不认：“没有，我说没有就是真没有！”

【在他裆里。】

祝余：“……？”

系统好歹还是出声了，就是给出的答案有些恶心。

系统就不能直接把东西交到她手里吗？！

祝余皱眉看了眼癞子脏兮兮的裤子，还是放弃了自己拿的想法，转而威胁癞子：“我知道东西在你裆里，你是直接给我还是我动手？”

“要是我动手，可不敢保证你下面还能不能完好无损了。”

癞子心惊胆战看了她一眼，但还是不说话。

祝余干脆抄起匕首就要往他下边捅。

“我拿我拿，我自己拿！”癞子最后一刻紧急喊道。

癞子恨毒了她，但不得不扒开三四层裤子，从贴身亵□□部掏出一个乾坤袋递给她。

祝余嫌弃到不行，坚决拒绝碰那乾坤袋一下。

“你自己打开，把东西倒出来。”

癞子被逼仰头欠着脖子，哆哆嗦嗦将东西都倒在了地上。

哗啦啦一堆灵石被倒在了地上，但都是品相极差，掺杂杂质的下品灵石。

以及一株被放在锦盒内，细心保存起来的灵草。

她打开锦盒检查了一下，确认是涤灵草，便理直气壮地全部笑纳了。

也不知道他一个小喽啰，怎么能得到这种在大宗门都算得上奢侈品的涤灵草。

最后临走前，祝余警告道：“以后别再让我逮着你作恶，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也不管癞子百般祈求，一脚将他的考核玉牌踩了个粉碎。

祝余不论是出于替原主报仇，还是想要眼皮子清净，都不想让他留下。

癞子眼睁睁看着玉牌被粉碎，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精气神，一下子就萎靡了下来。

他有什么错？

欺辱她的是蒋毅，想要杀她的也是蒋毅，他充其量不过是个旁观者，凭什么抢他的涤灵草毁他的玉牌？！

他跑遍大大小小十多个丹宗，好不容易在五蕴宗能看到点希望，全被她毁了!

癞子恨得咬牙切齿，抬头血红着双眼看了眼祝余远去的背影，捂着伤口狼狈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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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余回到五蕴宗，第一眼就看到角落躺着休息的小和尚。

他似是吃撑了，肚子明显有个隆起的弧度，一只手还微微放在小腹上，时不时抚上一抚。

看起来十分慈和。

祝余上前，径直喊道：“小和尚？”

息尘睁眼看到是她，下意识慢慢吞吞道：“我已经吃完了……”

他没想到祝余变戏法似的拿出两个野果，自己开始啃一个，另一个递给他：“吃吗？”

“吃。”息尘一改之前懒洋洋的气质，直接利落一个起身，从善如流接过祝余手上的野果。

“唔，比我们寺里的果子还香，你上哪找到的？”

“山腰那边，你上山的时候没看到吗？”

息尘惭愧，他上山时光想着考核的问题了，竟然忽略了此等大事，实在有违他做人的原则——以食为天。

两人就这么窝在角落，一人一个野果，“咔嚓咔嚓”连吃好几个果子。

“来了来了，结果出来了！”

“哪呢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快快快，我看见长老了！”

祝余和息尘对视一眼，起身一起朝着试炼广场中心走去。

傅婉照例又被杨长老推上台，一人站在试炼广场最前方的高台上，玄袍长发，衬得她威严又肃穆。

众人眼巴巴抬头看着她，等待宣判自己的命运。

他们中大多人都没什么修炼的资质，辗转各地就求一个能加入宗门的机会，不论大小，只要能加入宗门，就等于往后生计都有了着落。

“现在，我宣布本轮考核通过弟子的名单。”

“赵德楠，叶长盛……”

“我过了！啊啊啊我过了！”

“刚刚是有我的名字吗？我没听错吧？是我吧？”

“还好还好，我也过了。”

“五蕴宗考核难度并不高，通过不过是意料之中。”

……

一百多个名字，一路报下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只要能通过考核，最次也能进五蕴宗当个外门弟子。

五蕴宗虽然这些年式微，但毕竟也曾辉煌过，论底蕴不是普通小宗门能比得上的，哪怕是外门弟子，资源也够他们优渥生活了。

万一机缘巧合能进到内门，摇身一变成为人上人的内门弟子，不但能得到五蕴宗门内最优质的资源，还能被重点培养，假以时日成为一方丹道大能也不是不可能。

但大多数人也只想着混个外门弟子当当，能通过入门考核就已是最大胜利。

“晋汉秋……”

报了半天，就是没有祝余和小和尚。

祝余是早就觉得自己没戏了，就等着散场后五蕴宗兑现诺言，给每位参与考核的分发一瓶丹药。

不管是什么丹药，她到时候跟那位女丹修卖个可怜，请求她换成辟谷丹，她大概率会同意的。

毕竟辟谷丹算是最廉价的丹药，而那女丹修一看就是心软的人。

一瓶辟谷丹哎，省着点吃，够她跑到最近的剑宗了。

祝余美滋滋想道。

至于身边的小和尚，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看他考核时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是个高手呢。

这会祝余再看他，又贪吃还一副和尚打扮，好像确实不太专业。

和祝余的悠悠然比起来，息尘则是从一开始的淡然，越发焦虑起来。

五蕴宗可是神州大陆丹南山脉以东，最好的丹宗了。

若是这边没能通过考核，只能翻过丹南山脉，千里迢迢跑到远在封川城的悬壶门。

两者之间足有数百里，相隔数十座大小城池，靠他一个人徒步走……

想想就好累，他还不如窝在元鼎城，当个散修算了。

想是这么想着安慰自己，但到底年纪不大，心里没个底。

他看身边的祝余一动没动，神情坦然得很，凑过去打听道：“你有被报到名字吗？”

“没啊。”

息尘长舒了一口气，忙不迭拍胸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对自己没底，但对祝余的水平有信心啊！

自己或许可能会被刷下来，但灵识强悍如祝余，绝不可能进不去者入门考核。

高手就是高手，比他淡定多了，他得学着点。

这么一想，息尘立刻挺直了腰背，神情端肃自信起来。

祝余倒是被他闹得一头雾水。

好什么好？

他们两个一起要被淘汰的末流选手，大哥不说二哥，有什么好的？

阴阳怪气小秃子，还装上相了？

祝余乜了眼小和尚，看他请自己吃过糕的份上，到底没跟他计较。

台上傅婉的名单已经接近尾声，最后，她顿了顿，莫名看了一眼一个方向。

祝余下意识往身后看，以为有什么人来了。

息尘则紧张到握紧双拳。

祝余低头一看。

“……？”

你紧张就紧张，揪我衣袖做什么？

祝余扯了扯衣袖，没扯动。

就在这时，台上傅婉缓缓报出最后两个名字。

“……息尘，祝余。”

息尘：“！！！”

祝余：“？？？”

小和尚欢呼一声，激动握住祝余双手：“我们过了！”

祝余满脸呆滞：“……我过了？”

傅婉看着这一幕，也是面露微笑，内心欣慰。

看这孩子，高兴得人都傻了。

一整张名单已经宣读完毕，意味着不在名单上的人，彻底和五蕴宗无缘了。

也有心思活络的，去缠着各位长老问需不需要杂役弟子。

杂役弟子，顾名思义负责宗门内的杂役事务，连外门弟子都不如，理论上无法得到宗门的任何资源。

但只要能跟着这些长老，哪怕是他们手里随便漏出来点啥，都能比当个散修滋润许多。

只有祝余满脑袋的纠结。

她也不知道那群丹修怎么评的结果，明明她那龟甲也没炼化成功，怎么就算通过了呢……

祝余百思不得其解，完全将那匣子“没用”的“草木灰”抛在了脑后。

那她还跑不跑了？

不对，只有没通过考核参与者才有丹药拿，她们通过了的根本没有。

祝余看着傅婉开始分发丹药，果然没有她的份！

唉，那还跑什么。

就她兜里刚从蒋毅癞子手里抢的那点子灵石，跑到半路就得饿死。

祝余还在状况之外，但旁边的息尘已经兴奋到不行。

他难得这么激动，望着苍天满含热泪。

“终于可以躺平了！”

以后不用背经诵经，跟其他和尚内卷，也能吃饱喝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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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单上的弟子，都请跟着我来。”

此时已是傍晚，傅婉体谅众人折腾了一天，带着他们去了一趟内务堂，看着内务堂的人在他们玉牌上比比划划了一通，而后简单嘱咐了几句，就将他们带去了住处。

到底不愧是财大气粗的丹宗，连刚入门的外门弟子都能住一人一套的独栋小院。

只不过祝余和息尘一个纠结万分，一个磨磨蹭蹭，去得晚了些，好地段的院子都被人挑完了。

好在两人都对这方面没什么要求，祝余乐得选了个最偏的院落，正好方便她练剑。

到了息尘已经没得选了，只剩下了祝余旁边第二偏僻的那一套。

“……各位要保管好自己的玉牌，这就是你们身为五蕴宗弟子的身份象征。往后宗门内的重要通知、弟子间的互动，宗门积分的获取，都可以在玉牌上完成。”

“明日辰时，大家记得在主峰正殿集合，届时宗主将到场，任何人不得迟到。”

辰时？

祝余震惊了。

要知道当年在她们剑宗，若是卯时还没起来练剑，那将会沦为全宗一个月茶余饭后的笑柄。

更有甚者，寅时之前就爬起来修炼，企图偷偷卷死所有人。

辰时……搁这养老呢？

祝余开始觉得，五蕴宗干不过他们口中的那个悬壶门，应该就是太懒了。

“怎么了？”傅婉看祝余表情如此生动，询问道，“可是觉得时辰太早？”

祝余：“？？？”

傅婉劝道：“你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还未引气入体，应当勤加修炼，早日入道才是。”

“况且明天算是你们入宗第一天，所以才会这么早，过后去学堂上课，都只要求在巳时之前到达便可。”

祝余：“！！！”

是丹修都这么懒，还是就五蕴宗的丹修这么懒？

“……更何况，像悬壶门等其他丹宗，也一直都是规定辰时授课。”

傅婉本来不想加这一句，但祝余身上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太过强烈，闹得她都有些没底。

是不是宗门规矩太过苛刻了？

“……”

祝余震惊了。

丹宗这都是什么养老圣地，过得这么轻松的吗？！

傅婉本来还想多说几句注意事项，没想到方才不见人影的杨长老突然出现：“祝余，息尘，晋汉秋，你们几个都跟我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