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管自己引起的骚动,曲崇华悄悄离去,顺带拿走了所有自己的金豆豆——应该说红豆吧,曲崇华使了一些障眼法,让它们看着像是金色。对于他来说,在所有人没注意到的时候拿东西,是基本素养。
除了解云歌,没人可以在他这儿讨到钱。
长毛老鼠还胆大包天到放到嘴里去咬,咬吧咬吧,死得快。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知道了背后给人下悬赏令的家伙,曲崇华只是出面将悬赏令撤下来,便没再多做其他事情——
杀一个长毛老鼠就够了,他总不能……
他总不好要鹤唳楼那些杀手都过来送死吧?一个杀手的培养成本高得吓人。
至于八皇子高舒体么,曲崇华另有打算。
隔日,深夜,春花大侠堂堂登场——
月色正好,能够清晰照亮夜色下的两名黑衣人。
这样的日子其实并不适合春花大侠出场,月光之下,所有东西清清楚楚,即使只是一只飞蚊飞过,也能被捕捉到身形。
但着实是艺高人胆大,曲崇华并不担心自己会暴露。他出入皇宫那么多次了,也没见过被抓到,难不成这一次进官员府邸,反而会马前失蹄?
想来想去,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最近遭受的事情有点太多了,他需要一个发泄口。
曲崇华拉上同伙,势必要给京城中的贵人一点教训。
“老样子哦?”曲崇华惯例询问道。
同样一身黑衣的宁新词点点头,缩在阴影处,表明自己知道了。
曲崇华“走街串巷”时往往与宁新词作伴,倒不是对自己不自信,而是称意坊的老板千叮咛万嘱咐,要是他们谁出去办事儿敢一个人行动,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将不听话的人逐出称意坊了。
曲崇华是称意坊三人中最喜欢出去搞事情的,哪里能不知道老板这是在教训他,委委屈屈应下,从此走上和宁新词合作的日子。
宁新词,武功高,安静,反应慢,听话,简直是曲崇华最适配的队友。而且宁新词不像他和林越山那样有出来“打猎”的爱好,空闲时间多多多,任何时候曲崇华叫她,她都能有时间。
而且宁新词不会对曲崇华的行径指手画脚,无论曲崇华是杀人放火还是顺手牵羊,宁新词都只会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然后有条不紊地将所有痕迹清理好。
必要的时候还能上阵打架。
除了之前他俩连轴转,三天跑了四十五家,宁新词叫他名字时,被路过的打更人听错成“春花”这件事之外……宁新词从来没有出过错。
简直、简直就是,最完美的队友!
而今天,听说曲崇华要来算总账,不必他多说,宁新词自发收拾行头,和他一同来到了王大人处。
直到走到了王府,宁新词才终于出声问:“王府?为什么不是八皇子府上?”
按照仇恨值排的话,还是那个敢给他们下悬赏令的八皇子比较重要吧?
但曲崇华不,他是按照时间顺序来教训人的。
“王大人先惹我的嘛~进去了,老规矩啊。”曲崇华这么说着,招招手,转个身就翻墙进了王大人府上。
如同只猫儿,未京东府上任何一人。
王大人家中守卫并不多,毕竟也只是一个小官,太过招摇只会被上头那位忌惮。能当官的人基本没有傻子,自然知道该如何在天子脚下度日。
不能大张旗鼓地炫富,那就低调地炫富。
比如曲崇华现在踩着的这一颗树,南海那边的特产,极难养活。虽然看起来与寻常树木相同,但受不得冷受不得热,一不小心就会枯死,能够养到十米高,王大人肯定没少下功夫。
再比如曲崇华放出鸟笼的这只乌鸦,条靓盘顺,吃的是一年二十来斤的高精米,喝的是冰雪融化的水——现在已经是夏季,也不知道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让这小乌鸦这时候也能品尝上。
熟练地避开侍卫,曲崇华一路上又整了不少幺蛾子,不是将正在制作中的首饰拿走,就是扮作野鬼哭嚎打扰王大人睡觉。
反正这儿没人能制他。
一路走走停停,总算走到了曲崇华这趟的目的地——
库房。
拔簪子,撬锁,进门,一气呵成。
库房里几口大箱子,打开看了看,都是曲崇华不好带出去的沉重金元宝;四架多宝阁,上面的瓶瓶罐罐倒是轻,但体型较大,也不好拿走。
曲崇华看了看,最后站在一青花细口瓷瓶前。
这玩意儿拿不动,曲崇华也没想着拿,只是轻轻一推——
“咔哒——”
库房的地板突兀开启一条地缝。
这青花瓷瓶原来是个机关。
曲崇华见怪不怪,脚尖抵着缝隙过去轻轻一抬,厚重的盖板被掀开,密道出现。
凑过去看一眼,嗯,不深,也就是一层楼的高度。
曲崇华跳下去,轻盈落地,别说一点儿声音了,就连灰尘都没能扬起几粒。
或者说没有灰尘能够给他扬。
曲崇华一踩上地面,脚下粘稠的触感就不断在提醒他,这儿可不是什么正常人家的地窖,也不是藏宝库,而是流淌着尚未干涸的血液的险恶之地。
要不是自己戴上了可以隔绝气味的面罩,估摸着会被铺天盖地的血腥味袭击。
不过……曲崇华笑起来,这也说明他没有找错地方。
·
王府之外,阴影处,宁新词轻轻捻着她的琴弦。
琴弦无声,却锋利,一不小心便能叫她挂上血珠。
今儿曲崇华来找她时,她是有点诧异的。毕竟一切和曲崇华秘密相关的事情,他向来是不会往外透露一个字的。曲崇华宁愿去和老板她吵上一个时辰、坚持自己做事,也不愿意让其他人参与进去。
夏季大理寺事务最多,而这段时间,同样也是春花大侠出没最频繁的时候,也是林越山最忙碌的时候。
但这个时候,却是宁新词最空闲之时,因为曲崇华往往不会叫上她。又或者说,宁新词一年到头都挺闲的,她没什么一定要去做的事情,自然也就清闲。
能被曲崇华找上,今儿个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宁新词面无表情的想着,心里数着数。
已经半个时辰了,曲崇华还没出来。
她抬头看头顶硕大的圆月。
探索王府用的时间太多,再磨蹭下去,可能会撞上巡逻的金吾卫。这条街道是他们金吾卫最重点巡查的地方。
春花大侠当然不必害怕,可……曲崇华进去是要带点东西出来的,指不定还会因为各种机关受伤……到时候真的可以瞒过金吾卫吗?
没记错的话,金吾卫中有个特别烦人的家伙。
“喂。”
宁新词陷入自己的思绪:如果曲崇华被金吾卫发现的话……
“喂喂——”伴随着这道声音一起传到宁新词耳边的,是一小颗金豆。
宁新词偏头避开,再抬眼,便见到墙上趴着的曲崇华。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令人厌恶的气味。
“你受伤了?快下来。”
曲崇华直起身子,还没说话,隔壁那条昏黑的街道突然亮起火光——
是金吾卫。
宁新词忙抬头又看了曲崇华一眼,他已经缩会王大人府上了。
也对,受伤状态下的他可不一定能够摆脱金吾卫那群家伙。
那就……宁新词叹气,伸手解下身上的黑色夜行衣。
夜行衣之下,是称意坊绝音常用装束。
至于她拿在手上的琴弦,则被她绕在脖子上,充当装饰品。
逐渐靠近的金吾卫:“谁在哪儿?”
宁新词走过去。
领头的将军认识宁新词。
“宁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宁新词:“宁新词。”
领头的将军想了一会儿,回想起上一次遇见宁姑娘时的情形,试探着问道:“宁姑娘,又犯病了?”
“我迷路了。”
·
眼见宁新词和金吾卫的身影越走越远,曲崇华终于能够再次扒上墙头。
王大人府上确实有些凶险,他不小心被箭捅进腹部,箭上有倒刺,他自己一个人难以处理。
得快点去找大夫。
骑上墙头,曲崇华就要跳下——
咦咦咦——
解云歌站在另一边,仰头观察他。
“哎呀~解大人~”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已经入睡了么?!
曲崇华身形一个不稳,失血过多导致他眼前一黑,往旁边栽倒。
下一瞬,落进早有准备的解云歌怀中。
大概是接的姿势没调整好,解云歌恰恰摸到了一手粘腻。这下子,就算曲崇华有心想瞒,也没办法睁眼说瞎话,说自己无事了。
“……解大人,我可以解释。”曲崇华绞尽脑汁,妄图找到一个自己合理受伤的理由——
不管怎么看,都像是行窃不成被主人家侍卫伤到的情况吧!
解云歌面色一点点沉下来,和这夜空相比,他在曲崇华眼中的形象还要恐怖一点。
“曲、春、花。”
完蛋。
彻底昏迷之前,曲崇华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解云歌向来不赞同曲崇华搞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既容易将他自身置于险境,又容易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像今天这种受伤的事情也不是第一回发生了。
可惜解云歌管不住曲崇华。
“……你……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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