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江监狱内,程九娘被关入最里面的一件七号牢房。
这里阴暗潮湿,味道古怪,阴暗虚无泛着糜烂的血腥味,只有几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旁边还能时不时传来叮叮当当铁链碰撞的声音。
九娘这间牢房是狱卒对她的多加照顾,至少老鼠是看不见的,还有个稻草堆,除了怪味别的都能忍受,全看高辽的面子,
程九娘进了牢狱却也没闲着,她不断回想着当初那高大柱死前的模样,与人谈笑风生,丝毫不见中毒前的模样,只不过是吃了半碗糖水后突然倒地,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赵二狗和孙高才与高大柱是好兄弟,看上去对她的糖水十分推崇,但九娘开店以来,她没见过这三人,她很确定就是陌生面孔,而且高大柱死了,这两个人还活着,这所谓陷害她的人,竟然还用一条人命,就为了让她的糖水铺开不下去吗?
程九娘实在是想不到,到底何人能做出这样的事。
“大人。”
九娘思虑之下,突然听到外面狱卒恭敬唤高辽的声音,她连忙从稻草堆上起身来到门边。
高辽急匆匆赶来,瞧牢房内的程九娘打量着看了许久,见她并无不妥才算松了口气。
“我没事,外面如何了?”
高辽露出几分愁容,说道:“闹得厉害,还有一大批人担心因为吃了你的糖水而致死,要求查封糖水铺,并且立刻审理你。”
程九娘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坚决,道:“那就先封了糖水铺,莫要因此影响百姓对你的信任,现在只能靠你和琼娘她们帮我调查找证据。”
高辽微微叹息,只能答应,随后提到:“既然如此,封了铺子安抚,我会尽力调查,早日证明你和糖水铺的清白,你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吗?”
“觉得要调查这高大柱的背景出身,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为了搞垮我,竟然不惜弄出人命,还有这赵二狗和孙高才一定也知道点内情,他们也要逼问一番。”程九娘眯了眯眼,仔细回忆之前的那一幕,说道:“这三人之前并未来过糖水铺,但张口闭口都是所谓熟客的话。”
高辽思虑片刻,点头道:“那就先从这两个人查,我会尽快让仵作再验尸,看看中毒之物到底是什么。”
两人对视片刻,高辽转身离开,程九娘只能继续在牢中等待消息。
直至三日,狱卒传话,王华亭要见程九娘。
“华亭?”
这些时日,程九娘已经和王华亭交换称呼闺名。
“九娘......” 王华亭连忙走到门边,看着监狱内的九娘没有受伤,只是脸上有些脏污后,才放下心。
“我没事,你可知如今调查如何了?”
王华亭看着程九娘,似有几分躲闪,说道:“还在调查,铺子已经封了,城中都在传你的糖水害人,不少人在衙门口闹事。”
程九娘叹气:“正常,这糖水是我研制,出了事,他们自然会怀疑我这糖水有问题。”
王华亭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说道:“你觉得谁有可能会做这种事?”
“其实这几日我又想了许多,这人既然不惜搞垮我弄出人命,定然是有钱有权的,但我还是觉得不通,有钱有权为何还要和我过不去?”
“许是疯了吧......”王华亭随口应下,之后又说:“你要知道,糖水已经风靡全城了,其实在贺江城看来,你已经是首屈一指的糖水老板,又要和楼裕华合作开分号,应该谁都会眼红。”
程九娘其实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小老板,经王华亭这一说,她也恍然,自己已经不是普通小商贩了,之后风头势大,定然是会让人眼红。
“现在就只能继希望与高辽他们,希望能早点查出真凶。”
王华亭似有话要说,却不知为何没有开口,只是叮嘱九娘好生照顾自己,随后便说离开。
程九娘敏锐察觉王华亭似乎不对劲,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案子拖了许久,那赵二狗和孙高才咬定是因为糖水,高大柱才会死,并且根本不承认他们曾在之前说过是熟客的话,问好也是今日变明日换,典型泥鳅打滚十分打滑难办。
直至这日,恰逢楼裕华来贺江,得知此事后,也想要帮忙调察此事。
高辽同意他来查看尸体,楼裕华跟着仵作再次验尸后,他提到:“莫不是北凉的乌月丸?”
高辽急切问:“何为乌月丸?”
楼裕华不紧不慢回道:“是北凉**的乌月丸,此药乃是剧毒毒药,无色无味,即便是死后也验不出,但却能遇到金后脸会呈现黑紫色。”
听到这话,高辽连忙命人去寻来金钗,却被楼裕华阻止:“不用麻烦,我来就行。”
说罢,他袖口取出一块金豆子递给仵作,让他放入起死者嘴中。
仵作连忙接过掰开死者的嘴,将金子放进去。
几人等待片刻后,果然见这高大柱脸色渐渐得黑紫,中毒之物已然就是这乌月丸!
高辽有了调查收获,直接命人再提赵二狗和孙高才。
楼裕华再补充:“这北凉的乌月丸可是价值金子,且只有在北凉有卖,贺江有谁会有如此大的手笔?”
“定然是有钱有权之人,难道是贺江富商?”
有了乌月丸这线索,这次高辽终于撬开了赵二狗和孙高才的嘴,他们终于承认,在去糖水铺前几天,他们得到了一个人的钱,要他们三个人其中一个人吃下这乌月丸,其余两个人做为证说是糖水铺的糖水能害死人。
那人甚至还说,不管是谁死了,都会在之后妥善照顾家中人,因此他们三人思虑之后,便是高大柱抢了这乌月丸,他家中还有老母尚在,且病重没钱买药,只希望等他死后,老娘能有钱吃药。
根据两人描述,官服画出了那人画像,根据画像寻人,最后他们锁定在王富贵家中的管家王五。
凭着乌月丸,高辽就知道这事必然是不止和王五有关系,而且在他们带人王府后,那王富贵似乎收了消息,匆忙要收拾东西逃走,明显做贼心虚。
王富贵和王五被带到衙门接受调查,三日后高辽向贺江百姓宣布糖水铺死人的真相。
因为王富贵见程九娘势大,担心她日后独占糖水这一份生意,同时也嫉恨她拐带自己女儿去学生意,丢了他们王家的脸,因此想要先毁了糖水铺再毁了程九娘,让他王五拿着钱和乌月丸找几个莽汉,设计陷害程九娘,之所以用乌月丸是因为他知道贺江城内几乎没人知道这毒药,却没想到竟然有楼裕华成插一脚,导致他计划败露。
程九娘被证实清白放了出来,高辽主动亲自前去帮助九娘重新开张糖水铺,铺子刚因王富贵而被人议论,又让程九娘恢复清白,还得了官府亲自剪彩开张开张,一下子这名气要比之前还要大。
“这次还要多谢楼老板。”程九娘没想到竟然会是王富贵设计陷害她,而且这乌月丸哪里是她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接触到的,若是没有楼裕华,这次她定然会蒙冤受屈。
“无妨,只是这乌月丸可是北凉特供,除非与北凉密切往来才能得到,王富贵是怎么买的?”
高辽听明白了楼裕华的话,不禁道:“楼老板的意思是?王富贵与北凉......”
“走私。”
高辽立刻着调查王富贵生意往来和账本,九娘从旁协助。
“果然,这就是王富贵和北凉走私的证据。”高辽来王富贵家中时,见一处暗格被被打开从里面发现了密信查,密信上都是他和北凉那边的往来,彻底证实了王富贵和北凉走私。
程九娘拿着账本过来,说道:“不止,他账本也有造假,在给朝廷上税记录中,他偷税漏税了。”
书案上也摆着早已准备好的账本,上面一一条条都被标注了。
“好,我这就上呈朝廷,让朝廷处置。”
程九娘瞧账本被标记的点,像是王华亭的习惯,又会想起当初在监狱中她的反应,莫不是她那时就知道了?
高辽将王富贵收监待审,将在王富贵家所有找到的证据上呈朝廷,朝廷很快就下达了要判决王富贵斩立决。
但很快就被改成了三十年关押,程九娘打听后才知,王华亭突然将王家财产全部自愿给朝廷充公,因此才会让王富贵捡回一条命。
程九娘有心想要找王华亭谈谈,却得知她不知何时离开了贺江,之后她再去打听,也只知道王华亭已然是在一处叫罗县的地方生活。
她知晓王华亭并不想见她,所以也并未再去打扰她。
快到年底时,朝廷突然宣布了新律法,女子可在大越自由行商,不受约束,并且鼓励女子也可找自己的活计养活一家。
此律法出来,所有人都猜测是不是和程九娘有关。
程九娘也才知,高辽当初上报王富贵的罪行时,也说了程九娘经商之事,并且提出女子可经商的律法提议。
而且这段时间,程九娘一直在忙活修建慈恩院,收养孤儿老人,举办粥棚给乞丐,发放布料,善举已经被贺江百姓人尽皆知。
朝廷考量之后,采取了高辽的提议,宣布了女子可经商,并且可自由找活计的律法。
律法刚宣布的时候,很多女子都不敢真的施行,程九娘担忧这律法会渐渐成为空话,于是拉动琼娘主动招收了女子做伙计,并且拉动了云中村很多妇人。
终于在她们的努力下,大越很多女子都纷纷走出家门,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做工,都不在受到因为是女子之身而管制。
就连骂骂咧咧的高母也被九娘拉着从家务中抽身,在贺江跟着赖婆子学习做媒,如今小日子可是十分美满。
大越的风气也越发开放繁荣。
而贺江糖水铺的故事也还在继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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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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