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明敢说他这一年中没有动过情，他方小余不信！

他不是后知后觉，而是怀明对他好时，那能让他溺死在柔情里的感觉，会常常让他忘了怀明曾经说过得话“不谈情”，也让他忘了他和怀明只是个p友。

什么他妈的“不谈感情”，说难听点不就他妈是个p友，但他俩这p友做得常常“逾越”界限。

所以当李怀明说出这句模棱两可又暗示意味极高的话，他今天必须就要听到李怀明的确切答案。

方小余望着他，眼底的悲凉逐渐染上火焰般的炙热，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怀明，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李怀明望进他眼底，“方小余，你不知道这个问题被我藏在心里多久了，很久很久，远比你想得久，我承认我在这事上怯懦了，其实我……”

车窗外，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刺入耳朵，挡风玻璃被那个容貌精致但却一脸怒气的女人，拍得哐哐作响，吓得方小余一大跳。

“小姨你怎么来？”李怀明降下车窗一脸惊讶。

女人眼光掠过他，恶狠狠地瞪着车子里的人，随后带着鄙夷不解的目光又看回李怀明，“你对得起你妈吗？啊？你问我？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干得好事！我告诉你，今天不光是我，你姥爷都来了。”

“他来做什么？你们都来干什么！凑什么热闹？你赶紧带着姥爷回去，这没你们的事。”

秦小风急道声音几乎是在颤抖，“怎么没有我们的事？啊？你妈死了我尽心尽力把你抚养长大，把你当我亲儿子，我也算你半个妈，你说你……你，你居然跟他搞上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你……你还是人吗？你喜欢男人我们大家都不拦着，心想让你玩儿几年收心了，找个女人就结婚，你怎么能跟他这种情妇养的杂货搞在一起！你对得起你妈吗？！”

“你给我闭嘴！”

李怀明地怒吼并没让这个女人闭嘴，反而愈发不肯罢休，她趴在车窗上，整个人恨不得钻进去掐着方小余的脖子，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你不过是你爸在外情妇养得杂种，你还来祸害我姐唯一留下来的孩子，你的良心不痛吗？你良心是狗吃了吗？你个不知羞耻的东西你怎么能搞上李怀明！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看着你长大！！你在外面一晚上爱找几个就找几个，爱玩什么把戏玩什么把戏，我们管不了，但你不能祸害我们家怀明！你这样是要天打五雷轰！进了地狱连阎王爷都不收你！你连畜牲都不如！”

方小余的耳道就像被刀刮拉一样，鲜血淋漓，他只不过是喜欢上李怀明而已，就这么十恶不赦？他也没杀人放火，违法犯纪，怎么地连阎王爷都不能收他了？

面对眼前这人的张牙舞爪地模样，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阿姨，畜牲里也有同性恋，有的是比我和怀明更刺激的。”

方小余看着他哥把那个叫秦小风的女人推了出去，关上车窗。那女人在车窗外骂了一阵，就上了楼，虽然车子里的隔音效果并不怎么样，但好过那没有遮挡近距离地辱骂。

他到现在脑子里还嗡嗡直响，他还是高估自己了。

李怀明在这狭小的车厢内点起烟，吸了没几口就摁灭了，他吐出烟圈眯了眯眼睛，柔声问道“宝贝儿，没吓着你吧。”

方小余摇了摇头。

“要不你就在车里别下了，我自己上去”说着他就打开车门往下走。

“怀明……”方小余拉住他，“他们都知道了，就算我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早晚都是要有面对的一天，事情也总得解决。”

李怀明用拇指指腹描绘着他的眉尾，“宝贝不怕，我在，有我在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不怕。”

方小余跟在李怀明身后，亦步亦趋。

两人推开门，就见客厅中央坐着群人，很多人。方小余心想，果然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出奇的是，整个房子都很安静，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而坐在正位上的秦老爷子更是一脸严肃，李天宏神情异常凝重，而坐在客位上的季家夫妇则是一脸的鄙夷厌恶。

坐在季家夫妇旁边那个知性女人，更是惊恐又不解地看着他们。

秦文文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道，“表哥，你来了。”

紧接着张平江率先开口，语气虽然温和但字字有力堵得人说不出话“秦会长，李总，既然今天大家都在这，我想这话也得说清，您能看上我家小女，那是小女的荣幸，你们大户人家讲就门当户对，要生得了男娃的，下得了厨房了，要能精通商务政治，又要是书香门第，还要自带书卷气，小女实在没有这么多才能，我看您外孙也对我小女也着实没那意思，咱们也不能强求是不是，至于您外孙干得好事，我想既然今天大家都坐在这里，就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想再明说驳了您的颜面，毕竟您的家事我也不便参与。”

秦老爷子一脸严肃静默不语。

李天宏目光就如鹰隼般犀利看向方小余和李怀明。自己儿子和男人搞上还被人知道，这种羞辱的事让他内心腾然生火的同时又异常耻辱，简直是要丢光了他这几十年的老脸，北京城这么大点儿地，以后再谈起他李天宏，谁还不知道他儿子是同性恋！

方小余被那阴毒的目光看得心脏猛跳。

过了好半晌，李天宏一脸歉意陪着笑，“张总，实在不好意思，今天还劳烦你特意跑一趟，改天我必定亲自登门致歉，实在是不好意思。”

张夫人哼声道，“不必！免得脏了我家门，我看着嫌恶心！”

李天宏一脸铁青说不出话，而此时秦老爷子终于开口说话，“平江实在抱歉，我这思想是越来越跟不上时代了，现在都讲究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一见钟情。我们那年代哪讲就这么多，两人门当户对就嫁，日久还怕不生情？”

说着老爷子拄着杖起身，对着张家夫妇弯腰致歉。

老爷子本就一把年纪，秦家在行业里的盘根错节的根基和实力，更不是张家能比的，这一下子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秦老爷的这一下鞠躬，真是让张家不敢受得起。

张家三人，连同当场坐着的都跟着站起身，秦小风赶忙扶住他爸。张平江虽仍有不满，可这秦老爷子都亲自致歉了，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秦老爷子说，“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会亲自备份厚礼改天给你们送去，至于我们家事我会好好处理，也不劳张家记挂。”

张平江道，“多谢，不过不必了，既然事都已经说清，我们也适合不再在这里逗留。”

秦老爷子很快又恢复了那严肃的神情，“既然这样我也不留你们了，天宏啊，你送送他们。”

张家夫妇在经过方小余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越过，而张晚则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方小余对上那女人好看的杏眼，从她眼底看见了深深的不解。不过方小余不屑去跟她解释，因为他知道这世上能理解他对李怀明爱的少之又少。

张家夫妇出门后，秦老爷子声色俱厉，语气震慑地无人敢大声呼气。“李怀明，你给我跪下！”

只见老爷子杖藜走到他面前，用手杖高高举起又重重落在他脸上。李怀明那白皙的脸蛋瞬间印上一道鲜红的血痕。脸蛋上的皮肉，自是细嫩，被这重重一棍落下殷出血珠并不为奇。

方小余当即蹲下，他转过李怀明的脸蛋，看到那脸侧的血痕时，他的手都在颤抖，生怕自己再弄疼李怀明。

李怀明朝他微微一笑，望进他眼底，说着，别怕，没事。

秦小风扑了过来，声泪俱下心疼道“爸，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你怎么能打他……打他脸呢！你怎么能……你这么狠心，下这么重的手，我姐她会心疼的！”

秦文文和秦林赶紧扶起方小余和李怀明。

谈老爷子，厉声道“让他跪着！混账！我这辈子的脸！被他丢光了！”说完他又指着秦小风道，“我让你教育，你就给我教育出这么个东西出来！啊？这就让你心疼了？都是给你惯的！伤风败俗！不知羞耻！”

秦老爷子努力平复气息，看着方小余“方小余，好，你小小年纪真是够胆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李怀明，我喜欢的人。”

秦老爷子坐在沙发上，他没想到方小余还能如此镇定地回答他，于是他出言讥讽“你不觉得羞耻吗？你这孩子我也算看着你长大，你怎么能喜欢男人？！怎么能喜欢上我们家怀明？和他搞在一起？！！你不羞耻吗？你让我们整个家族从此都要怎么见人？！永远都要背上一个这么个臭名号！你俩一时好玩儿，让整个家族替你承担后果！你不觉得你俩自私吗？！啊？！”

李天宏进来后就见大儿子跪在地上。

李怀明抬头，“爷爷，你别说了，不关方小余的事，都是我。”

秦老爷子被气得又蹦起来，快步走到李怀明面前，方小余赶忙拦住，“您别再打他了，是我，是我不知羞耻，是我不要脸，是我喜欢上李怀明。”

老爷子被气得已然顾不得形象，出言轻佻道，“你配？我告诉你方小余你不过是你爸在外的一个情妇生的，你真以为自己上得了台面？”

方小余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这一幕，可真当这一刻到来时，他发现人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在面对这些羞辱时他还是会钻心地疼，即使是再有所准备，还是抵挡不住人们那张恶臭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