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闻静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当然记得,我们不是从那次才开始变熟的吗?”

喻真垂下头,因忆起旧事,嘴角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那么自信,觉得自己赢定了,还特意请你帮我们队设计宣传海报,结果闹了个大笑话。”

他们俩在高中只是点头之交,但就读同一所大学,又恰好都是校会成员,交流的机会反而比高中时更多。

但真正熟悉起来,却是喻真带领商学院辩论队和法学院的决赛。

喻真那时颇为骄矜,笃定认为他们一定能赢,还特地点名,让自己的老同学闻静给他们辩论队设计获奖海报。

结果比赛结果一败涂地,他一度尴尬得见到闻静就绕着路走。

直到有一天他回到学生会活动室,看到桌上摆着一卷海报,主题由庆祝获胜,改成了鼓励他们再接再厉。

喻真那股子尴尬劲一秒破功,自此和闻静慢慢熟悉起来。

他笑着打趣,“输了场比赛,但多了个朋友,那场比赛输得也不冤。”

闻静笑了笑,并没有接这个话茬。

喻真向来八面玲珑,说话时有本事让每个人都觉得舒服,但话里有几分夸张,就谁也说不准了。

平心而论,至少大学里他们还称不上朋友。

喻真那时候忙着谈恋爱,闻静自觉和他保持着距离。倒是毕业以后,因为都回了黎城工作生活,反而比大学更像朋友了一点。

喻真手指在杯侧缓慢摩挲着,不经意间忽然问:“你和沈霖,同学聚会之后在一起的?”

闻静一怔,他们对外宣称的是已经交往半年。

不过想到喻真是那场聚会的组织者,很难瞒得过他,干脆顺势认下,“是啊。”

喻真沉默了几秒,然后笑开,跟闻静搁在桌上的酒杯碰了碰:“真想不到,我组织的同学聚会,倒是成全了你们两个。这才三个月,他就带你回来见家长了,什么时候请我这个月老吃饭?”

闻静镇定地祸水东引:“这你得去问他了。”

正说着,沈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闻静跟喻真抱歉一笑,走到一边接起,听到他问:“怎么样,吃好了么?”

闻静一顿,抬头往二楼看去,和倚着栏杆跟她打电话的沈霖隔空对视。

“……还好,就吃了点甜点。”

“嗯,那看来是不怎么满意这里的菜色,”沈霖的闷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既然如此,咱们走吧,回家请张阿姨给你做菜。”

闻静有点疑惑,“才来了一个小时就走,你们的事情已经谈完了吗?”

沈霖在那头幽幽叹了口气,“谁能想到是场鸿门宴呢,自然是待不下去了。”

“鸿门宴?”

“对,你还记得我父母之前准备让我联姻吗?”

闻静抓着手机的手指无意识攥紧。

二楼对面的沈霖,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盯向某处。

那里,沈父沈母和一对陌生夫妇相谈甚欢,跟前还站着一个优雅美丽的白裙女孩。

闻静立刻明白过来,那就是沈父沈母想撮合的对象。

“……记得。”

“所以咱们走吧,这里待着实在没意思,重要的人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沈霖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疲惫。

“好,走吧,”闻静飞快地赞同道,又特意放慢了一点语速,好显得自己并没有那么想鼓动他离开。

“但我们走这么快会不会不太好?”

“是不太好。”

闻静的心稍稍提起。

却听到他玩笑般峰回路转,“所以咱们偷偷走。”

挂掉电话,她来拿落在沙发上的包。

看到喻真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正盯着她。

“我身上沾什么东西了吗?”闻静下意识低头检查自己的裙子。

“没有,”喻真猛灌了一杯酒,靠在沙发上笑着说:“你去吧,祝你和沈霖玩得开心。”

*

闻静按着沈霖发来的位置走到过道,发现沈霖并没能偷偷溜走,而是和沈父低声争辩着什么,神色凝重。

她走得近了一些,听到一些隐隐约约的内容。

沈父:“你不知道岑家的背景有多关键吗?我跟你妈哪个不是这么走过来的,退一步讲,你要真喜欢你带回来的那个,以后自己养——”

沈霖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别,这种话您也好意思讲出来,我看想跟人家联姻的不会是您自己吧?但是抱歉,我绝对没法接受我的同学有一天成为我后妈。”

面对这种谈话内容,闻静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过去了。

然而沈父已经先一步看到了她,眼皮一掀,便冷冷地开口,“正好闻小姐在场,我们不如把话说得明白一些,我们是绝对——”

闻静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下一秒,沈父刻薄的面容被沈霖宽大的肩膀挡住,温热的手掌将剩下的话全部隔绝在了外面。

沈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飞快伸手捂住了闻静的双耳。

“好好的小姑娘可听不得这个。”

他薄唇轻启,用的是玩笑的语气,但是盯着沈父的目光却寒意凌冽。

“爸……麻烦您,就算我早都不期待您能当好一个父亲,起码不要让我觉得做您儿子真的很耻辱,行吗?”

手掌无法阻隔全部声响,沈霖难掩失望的疲倦声音失真地传来。

闻静怔怔地愣在了当场。

后来他们说了什么闻静没印象了,只有沈父终于离去以后,沈霖松开手故作轻松的表情清晰异常。

“又让你见笑了。”

沈霖耸耸肩,“不过现在都这样了,也没必要再回那边去了。我打个电话让人晚上把我们的行李送到机场,然后我们直接去伊冬就行。我姥姥人很好,你不用害怕。”

“对了,今天在这里你肯定觉得很拘束,要么我们去哪里玩半天再走?我叫上傅弘,他点子一向多,还是说你有什么建议?”

他又开始了异常的喋喋不休,但闻静这次不想配合他转移话题粉饰太平了。

“沈霖。”

他脸上的笑容就好像一张冰做的面具,被她轻轻一碰就再也伪装不下去。

他站在靠窗的位置,身后凛冽的大雪纷纷扬扬。

既没有十六岁时的肆意张扬,也没有二十五岁时的厌倦散漫,他仅仅是竖起了一身的尖刺,拒绝着任何人的靠近和怜悯。

他以为闻静要开始怜悯他,像给一只被丢在路边的野狗,随意地抛一块骨头。

但闻静只是拧起眉头。

很理所当然,又很匪夷所思地说:“你到底在觉得羞耻什么?你和他们又不一样。”

沈霖蓦然抬头。

“又没有人会觉得他们可以代表你,不如说只会觉得,你真的把自己养得好好,没有变成他们那个样子。”

她的小鹿眼很亮,那种纯然的无辜会让人情不自禁地开始相信,她的话都是真诚的,而非安慰或者讨好。

沈霖垂在腿侧的手指微不可查地一动。

闻静看他表情仍旧僵硬,又有点羞赧地说:“抱歉,用词可能不太文雅,但不是有句话叫歹竹出好笋,你就是那个好笋。”

沈霖眼皮突突地一跳。

仿佛觉得这句话还不够诠释似的,闻静想了想又开始加码:“哦,还有还有,出淤泥而不染,你就是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

走廊里有人经过,已经将奇怪的目光投射过来。

在闻静把“白莲花”这三个可怕的字安在他身上前,沈霖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

“好了,可以了,闻同学,我完全理解你想表达的意思了,请不要再继续举例了。”

沈霖警惕地盯着闻静,直到她点了点头以后,他才敢放开捂着她的手。

“你明白就好啦。”

沈霖被她打败了一样,无奈一笑:“不能更明白了。”

“那我们还出去玩吗?”闻静期待地问。

“当然去,”沈霖征求她的意见:“你有什么主意吗?”

本质死宅的闻静默默摇了摇头。

“ok,那我找傅弘,”沈霖当即就给傅弘拨去电话,按下免提。

铃声响了几秒,很快就被接起。

傅弘在电话那头怪叫:“好你个沈狗,溜得倒快,把我推出去帮你应付岑雪,然后用完就扔,自己一个人逍遥自在是吧?渣男!”

闻静默默看了沈霖一眼。

沈霖:“……闻静就在我旁边,免提。”

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好半天,傅弘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梦游般说:“原来闻静也在啊,你身体好吗,闻静?”

“……很好,谢谢,”闻静勉强回复了一下这个诡异的问候。

傅弘虚弱地问:“嗯,然后你们找我什么事呢?”

沈霖:“我们今晚出发去伊冬,剩下半天没什么事,找你出个主意,什么地方好玩?”

说到出去玩,傅弘立刻满血复活,“得嘞,我马上溜出去,等我!”

沈霖忍不住提醒他:“找点闻静能玩的。”

傅弘轻嗤一声,“知道。”

过了几秒,傅弘又问:“对了,我看到喻真了,咱三,啊不,咱们四个一起去玩?”

沈霖无端想起闻静和喻真相谈甚欢的模样,一时怔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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