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原本以为又会是不速之客,可当克里斯打开门时,才得知是老者派人前来,告知关于塔拉莎苏醒的情况。

“没想到她会晕厥过去。”克里斯送别通知人员后,回头对亚当说道。

“但她毕竟是为了救我,但谁能想到会惹怒了那个人,看样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一般。”亚当神色淡然地拿起餐桌上的茶盒,取出两包茶包,丢进杯子里,将烧好的水冲泡开来,用从冰箱里取出冰块丢了些许进去,又取出餐具盒里的长柄勺,搅拌了起来。

“一早上的,你喝这么浓的茶。”克里斯惊讶地看着他咕噜咕噜地大口喝着,不过他不打算喝茶,而是选择打开餐桌旁隐藏式的餐边柜,前一个月入手的全新的全自动咖啡机显眼地摆在那,他给自己选了一杯美式咖啡。

“呦,你这是又添置了什么好东西。”亚当新奇地走上前来,打量着眼前的黑黑的机器盒。

“既然来这里,自然是要入乡随俗,你要不来尝一杯?”克里斯颇为得意地说道。

但亚当摆摆手,他并不喜欢咖啡的味道,虽然这里科技发达,有各种新奇玩意总让他欢喜,但他并不是所有都能接受,还是保留了些他从小生活长大的那个地方的传统习惯。

很快,他们便出了门。

当他们快走到连体楼时,却看到远处的奥罗拉被人拉着不肯前行。于是,亚当大喊一声:“这是在做什么?”闻声寻来的奥罗拉发现是亚当和克里斯,连忙挥挥手。

等亚当走近时,就见奥罗拉面露不悦,闷闷不乐地说道,“我爷爷让我回去。可是我还没瞧见这里的科技宝贝呢。”说完,倔强地用脚将地上一块破损的小砖块给强行踢了出来。克里斯瞧见此模样,噗呲地笑出了声。

“可是惹你爷爷生气了?”克里斯笑着问道。“不如我替你说说好话,如何?”奥罗拉听闻立马看向克里斯,面露喜悦地点点头。

而一旁拉着不肯松开的是常往返于两地的护送人员,他却表示,“这是老者的决定和安排,他说不会改变,务必让奥罗拉立马回去。”

亚当猜到老者定是知道了什么危险事,才会如此着急让奥罗拉回去。为了不让奥罗拉中途开溜,同时避免意外的事端发生,他随即提议让克里斯一同前行。

“什么?!”克里斯被这突如其来的安排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而奥罗拉则是很不服气地质问道。

亚当拍了拍克里斯,解释道,“最近突发的一系列事情让我隐约觉得我们可能只是摸到了冰山一角。老者的决定和奥罗拉的性情你我皆是了解的,就当帮随行人员分担一下吧。”

“我……”克里斯试图想说些什么,但想到最近的状况,他觉得让奥罗拉回去,确实是一件不错的决定。“好吧。”

“什么?!你也答应了?”奥罗拉抓住克里斯的手臂,不敢相信他瞬间的改变。

“你可以下次再来嘛。”亚当安慰道,突然,一阵剧烈的爆破声从连体楼内响起,吓得他们皆是一颤。

亚当和克里斯内心了然,这是老者生气时释放的能量,他们心领神会地对视了一眼。

亚当催促道,“好了,按老者的意思办,赶紧走吧。”

“我不——!”奥罗拉见克里斯听从亚当的安排,连忙拉着亚当,说什么得答应她的留下来,奥罗拉各种的软磨硬泡,始终不肯撒手让他离去。

亚当头痛不已,无奈哄了许久许久,才脱身,匆匆赶去治疗室。

……

老者见到白雾里的妻子,一个烫了波浪的新发型,以及身穿奶白色蚕丝长裙的女子正神采奕奕地跳着妙曼地舞步向自己显摆着。

哈哈,他笑了。

这是老者唯一不敢触碰的记忆。

那时,是他们等到孩子成年后才来到的这里。妻子总爱体验高铁或飞机等交通工具,去往不同的现代化都市,欣赏着灯光绚丽的夜景,以及购买一些新奇的科技物品来丰富他们的生活,妻子还很喜欢品尝这里独特的烹饪美食和选购各式各样的漂亮服饰。

相伴的每个夜晚,他总会将妻子拥入怀中,乐呵呵地倾听着她讲诉遇见的所见所闻,欢声笑语是他们常点的入眠曲。

老者想让这个美好常伴在妻子身旁,特地去学习驾驶技术,这让他拥有一份属于这里的工作,他还会将所得的费用分成三份,一份给妻子当零花钱,另一份是日常开销和贴补家用,最后一份则是留着给妻子购买惊喜礼物。

那是来这的第五年秋天,年过50的妻子表示想要一个长途旅行,作为自己的生日礼物。

老者担心费用不够会让妻子玩得不够尽心,选择自己留下工作,将费用尽数给到妻子。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的分开生活。

起初,老者以为是妻子在外玩嗨了,忘记与自己联系和分享。可当过了大半个月,疯狂想念妻子的老者用特殊能力却感应不到妻子的位置,老者察觉出了问题。

老者着急不已,借了钱,去了他们去过的城市,无果;又去了他们未去的城市,依旧无果。

无计可施的老者回到雾雨街区,到处寻求可用的人和拜托他们的尽心帮助,依旧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一个月后,头发凌乱,穿着一件他从未见过奇怪衣服的妻子赤着脚再次出现在他前面,显得极为憔悴。老者的心猛然一震,呼吸急促起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他失联了几个月的妻子?!

她扑到老者的面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乞求,泪水无声地滑落,沾湿了她已有凹陷的脸颊。“求求你,救救我……好疼。”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痛苦和无助。

老者只觉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剧痛蔓延开来。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震惊、心疼、愧疚和无尽的爱意。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声音因为情感的波动而变得哽咽:“我……我会帮你的,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走,我们去治疗室。”

老者说完,轻轻将妻子抱起,那宛如自家刚出生的孙女那般轻巧的让老者意外的重量,让老者全身发麻,他从未想过,曾经那个充满活力、笑容灿烂的妻子,如今会变得如此瘦弱无力。他的嘴里泛起一阵剧烈地苦意,让他难以张嘴,而眼中忍不住湿润,总让他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老者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珍宝。他低头看着她那苍白的脸庞,曾经明亮的双眼如今黯淡无神。

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的身体为何如此憔悴,但他知道,他必须尽快找到答案,拯救她脱离这深渊。

之后的连续几日,他都会听到妻子口中念念叨叨地说“痛,……撕裂……体内有东西在撕裂,……感觉自己被剥离……痛,特殊能力,痛,好痛!有东西……啊啊啊啊啊,痛!”她的声音时而微弱,时而尖锐,仿佛在经历着极大的痛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哀嚎。

老者每次听到这些,都感到心如刀割。他守在床边,紧紧地抓她的手,看着她痛苦地扭动,紧闭的双眼中流露出无助和绝望。她的额头布满了冷汗,嘴唇微微颤抖,身体在痛苦中抽搐。老者忍不住想问清楚妻子的所遭受的经历,却她愈加痛苦地捂住脑袋,这让他万般不忍,见回答不出一二,他只好放弃作罢,想着先把她的身体治好。

老者每月来回于那里和这里,请求领袖的帮助,请求会治疗术的人们的帮助,甚至愿意以自己为条件,救治自己的妻子。

可是,妻子的身体越来越差,每日都蜷缩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见到自己更是泪流不止。

这可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啊?!

他用尽了各种办法,甚至带她回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地方,依旧阻止不了她说的体内有东西在不断地撕裂着她的特殊能力。

老者甚至自学起古老的治疗术和研究最佳的药方,趁他在外忙着寻求可以治疗的草药时,他的妻子承受不住痛的折磨最终选择引决。

他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没来得及听到她讲的最后一句;没来得及在她情绪崩溃无助时好好抱着她;也没来及给她已准备好的银婚礼物;

同样,没来得及告诉她,他们的孙女出生的好消息;更没来得及完成见到彼此苍老时去看海边夕阳的约定——那是他们定情的地方。

“哈。”老者吸了吸鼻尖,苦涩地轻叹了一声。

这件事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如一根长针深深地刺入他的心头。

他想为妻子报仇,但妻子留下为数不多的线索给不了他任何的帮助,反而将他折磨得病倒。

不得已,老者只能先将记忆封锁起来。

老者微微仰头,颤抖地双手紧紧抓着腿上的裤衣,屏住呼吸,强行不让眼角的湿润决堤。

白雾散去,大卫和塔拉莎见到老者如此这般模样皆是诧异。

现在,老者有了新的线索和方向,他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开口道:“可否麻烦将你们在医疗中心的情况再详细地说一说。”

大卫误以为老者是为卢卡斯的病情而伤感,于是动容的他,将进入研究室的所见详细地说了一遍。

听到大卫讲诉他看到的研究报告内容时,“什么!”

“研究!!!他们竟然拿活人,给他们自己研究?他们怎么敢?!呃……”老者愤怒地低吼着,紧抓着裤衣的双手剧烈地抖动着,眼中的湿润已疯狂肆虐脸庞。

大卫太明白这种感受,被他压抑的情感再次被唤醒。

“是啊!太让人崩溃了!居然拿卢卡斯来研究!……这群万恶的家伙!真该死!”大卫愤懑地将紧握的手向一旁的墙上锤去,而一旁静静听着的塔拉莎也早已掩面啜泣。

可愤怒的情感喷涌,哪是一个拳头能倾泻的。大卫没有将这份情感压制下去,而是任由翻涌,疯狂地捶打着墙面,也锤入了老者的眼中。

“天呐!!!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了?这是要干嘛!”三个病人再次被吵醒,其中一人不悦地踢着被子,崩溃地抱怨着。“又是碎玻璃,又是砸墙,这是要拆了吗!?啊哈?”

另一个病人麻利地做起身,很无奈地控诉道,“这里是治疗室!能不能……”

可当他们看到眼前的三个泪人儿,止住了嘴,略感到有些尴尬。

这,这是,嗯?

这让他们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在治疗室里养病,是对,还是错?

忘记此刻还生着病的他们正要开口,安慰这三人,却被老者挥动的手,再次倒头睡去。

两双因情感而产生共鸣的眼,四目相对。

老者不知道大卫和卢卡斯是否仅仅只是朋友关系,但他看明白了卢卡斯在大卫心中,绝不比妻子在自己心中低。

那么,在此事上,他和他们是一致的,他需要他们。

老者调整了坐姿,咽了咽喉咙里的不知口水还是鼻涕水,开口讲诉了关于自己妻子所遭受的事。

大卫和塔拉莎不敢相信,老者的妻子竟然也同样经历了此事,不由地向老者靠近了几步。

“那后来呢,您的妻子怎么样了?”塔拉莎沙哑地询问道。

老者闭上了眼,任由情感倾泻下来,“她选择了引决。”

“什么!引决?!”大卫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内容,他快步上前,老者的再次点头,直接将他瘫跪在了老者的脚边。

“引决?这是体验了一种怎样的痛才会选择引决!!”塔拉莎似乎接受不了这份信息,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句话。

“那岂不是卢卡斯,会不会,也会承受不了引…?不会的,对吧?不会的。”大卫慌乱地抱住了老者的腿,却不敢说出完整的话。

同样怀有对亲人和爱人炽烈的情感,竟无形中将老者与大卫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去见上一面。”这是老者的诚意。“我想他会需要你们的。”

“谢谢你。”大卫和塔拉莎异口同声地对老者表示了感谢。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当然,如果你们还有其他关于这方面的信息,请务必告诉我,但我想要报仇,那些人必须死!”

“我同你一起做,决不能放过他们!他们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大卫握住了老者紧抓着裤衣而颤抖的手,回应道。

老者欣慰地笑着看向大卫,眼中闪烁着感激与决心的光芒。

“好。”

这时,老者感受到有人正准备往治疗室走来,连忙拍着大卫的手臂,拉着他起身,提醒着外面有人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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