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星子才浮现几颗，路西法无精打采扶着弗雷德的胳膊跳下马车。

“精神点儿，NPC的聚会往往都是剧情触发点，这些贵族比普通人知道的多，是个好机会。”

弗雷德啧了声：“真不知道你这几天都在干嘛。”

魔王疲惫的掀起眼皮，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梦想，谁想怎么都行，输了也无所谓，随便吧，都可以。

“奥斯汀——”弗雷德摇晃路西法的肩膀，企图让这个恶魔更清醒点儿。

“奇了怪了，恶魔应该是在晚上很精神的种族吧。”

“哦，是我邀请的小先生。”

突然响起的温和声音吸引了两人注意。

路西法站直。

眼前青年礼装笔挺，金发一丝不苟收在脑后。同样是金发，亚度尼斯显然比某不知名魔王要注重仪态的多。

路西法低头对戴着礼帽手握手杖的青年贵族问好。

“这位就是你的朋友吗？”亚度尼斯颔首，笑着看向弗雷德。

“您好。”弗雷德向亚度尼斯问安。

隔了层关系，“奥斯汀”和亚度尼斯也不熟，贵族只是看到自己邀请的人惊讶之下打了招呼，没必要上赶着。

更何况，亚度尼斯看了过来。

弗雷德扯了扯心不在焉的路西法，在对方询问的眼神下，暗示他低调点儿。

不过路西法到底看懂没还有待商榷。

弗雷德松手，刺眼的目光飞速略过自己，变得温和。

非常好，弗雷德确认了，这位伯爵的确不喜欢自己。

“一起进去吗？”萨特公爵眼前的红人这样邀请。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务必先分清楚对方是客气还是真心邀请。

反正就弗雷德分析，对方问的这个范围应该是不包括自己的。

如果不是自己没有邀请函，如果不是他现在就在外面站着，如果不是不想让到手的情报飞了。他肯定会坦然推开路西法。

什么？朋友？他们之间有友谊这种东西吗？

弗雷德向来识相。

不过这种东西还是要看情况，比如现在。他捂住路西法的嘴：“您见笑了，我和朋友等会儿进去，您请便。”

亚度尼斯扶了扶帽子，笑着点头进去。

他转身时，夹在胳膊间的手杖短暂吸引了路西法的目光。

一直关注着路西法的弗雷德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手杖，弗雷德突然想起什么，面露惊色的问路西法：“那里面不会藏了把剑吧？”

路西法：。你说对了。

他目光幽幽，扒开依然捂着自己的手。

“你最好解释一下。”

明明没打算说话就突然被捂住嘴，魔王很不爽。

“这不是怕你把我扔门口嘛。”弗雷德干笑。

我是这种人？路西法面无表情。

难道不是？

路西法扭头就走。

贵族们的聚会极尽奢华，两人还没进门，侍者已经等在门口了。

他们拿的邀请函是亚度尼斯给的，位置也是对方挑的。至于弗雷德，他是顺带。

剧场的观赏台和遥遥相对，底下是巨大的舞台。

今晚，安德鲁伯爵邀请尊贵的客人们欣赏剧目，内容保密。

想来也没多少人真正期待。不过有意思的是，剧场其实属于萨特公爵，安德鲁为了节目效果借用了他的地方。

奢华的布置，明亮的灯光，排列整齐的长椅，鼻尖淡淡香气萦绕。

刚一进来，弗雷德就发现不对。

他们不是贵族，拿着邀请函分量也比不过锦衣玉袖的大人们。

但是区别也太明显了。从进门后，他们就被侍者带向另一边楼走。

据他观察，他们去的这边大部分是玩家。不，估计都是。

路过几人后他更改了判断，贵族们不会这么寒碜。打眼望去，穿什么的都有。

最重要的——弗雷德低头，矮人挤眉弄眼，拿着酒杯谈笑风生——他记得恶魔里没有矮人这个分支。

弗雷德名义上是随从在后面跟着，前面的路西法好似一无所觉，少年板着脸尤其唬人，一身礼服低调奢雅，从头到脚都彰显了“贵”这个字。

听说路西法之前被奴隶贩子拐卖过，是罗伯特将他就出来，在少年的花言巧语下又给了顾问的职位。

“请问，我们的位置在哪儿？”侍者自己都找不到地方的样子。他们从二楼穿过，三楼马上就走完了。

弗雷德心中激动，天呐你总算知道问了。

侍者停下，从公共平台的帘子缝隙指向对面观赏台：“客人的位置在三楼。”

弗雷德：“那你为什么要带我们过来？谁给你的胆子戏弄客人，安德鲁伯爵知道你这么做吗？”

面对指责，侍者不为所动：“这是亚度尼斯大人的吩咐。”

“你……”

“这不是奥斯汀和弗雷德吗？”他们旁边的门打开，女玩家倚着门口，她打断了弗雷德的发挥。

露西主要注意力在路西法身上，看着少年身上装饰，对比自己拼死拼活做任务用钱买的，露西不自在的同时愈发不屑。

她挑眉：“几日不见，你们也跑到这里来了。”

弗雷德见路西法没有说话的意思，主动问露西：“你们不是在军队里吗？深渊进去不好出来，难不成根本没去？”

“胡说八道。”露西哼了声，又觉得没必要和他们争，低头看着指尖，“奥恩早都知道要组建特殊队伍，他们先去深渊，我是第二批。”

“说到底你就是没去。”

“我去不去关你什么事？奥恩都升职到小队长了你们还连队伍都没加入，结算后就等着后悔吧。”露西啪的一声关门。

弗雷德反击未果，有些郁闷。

周围有人对他们投以观察眼神，估计听到露西的话了。

侍者在旁边，玩家们也没说什么，他们还记得伪装，就是伪装的不怎么样。

“我们可以过去了吗？”就在弗雷德整理思绪侍者眼观鼻鼻观心之际，一直当透明人的路西法不耐烦发问。

亚度尼斯的试探太讨厌了。

“servant，亚度尼斯大人要见我吗？”

侍者反应极快，被点名时似乎吓到一样抖了下，他低声回答：“是，我先带您和朋友去观赏台。”

互相认识的玩家凑在一起低语，他们没做再走一遍原路的事。

三人顺着楼梯下去，从舞台后绕了一圈，总算到自己的位置。

路西法和弗雷德坐下后，侍者就离开了。

弗雷德看着关上的门：“他去找亚度尼斯了吧。”

路西法很沉默，不管找谁和他们玩家有什么关系。

“本来我以为你得了亚度尼斯青眼，看到那么多玩家又猜测这大概是贵族们的约定，比如每人邀请一个平民。

我们在玩家中间走了一遍又跑到贵族聚集地，奥斯汀，你真的和亚度尼斯没有其他联系吗？”

他上一个见到对路西法态度这么好的NPC还是罗伯特。

路西法的表情一言难尽：“没有。”

弗雷德没信，但也没继续说。桌上有茶水糕点，他尝了尝，味道不错。

在弗雷德看不到的地方，系统把自己团成一团缩在路西法肩膀。

围观全程，肩负监督者使命的系统像所有初生生命一样，有极强的好奇心。

一般情况只要他问，魔王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解答。这很考验系统对时机的把握，据统计，当路西法独自呆着和不忙时，回答的几率最高。

虽然魔王冕下让系统在该当工具的时候闭嘴。

他越挫越勇，就算他不明白，大贤者总会明白。

抱着这种想法，系统开口了：“冕下，亚度尼斯伯爵想利用你做什么吗？”

嗯？

当着魔王的面说对方的下属，系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那位伯爵的名声不太好。”

“你说的对。”出乎意料，路西法不仅没生气，还肯定了系统的猜测。

“他可能在计划不好的事。”亚度尼斯对执政会议没兴趣，他也不执着于权柄财富。说他是鸽派也是这个原因。

那是个彻头彻尾的享乐者，还有点儿强迫症。

“您知道吗？”

“亚度尼斯大概看谁不顺眼吧。”路西法无所谓道。

至于是谁，看亚度尼斯目前对谁最尽心就知道了。不是老实人萨特就是切希尔顿。

路西法头疼的想，是萨特还好，如果是切希尔顿他从那儿再找一个工具人？

什么？亚度尼斯可以接替。别开玩笑了，那家伙只负责破坏不负责善后，相信他还不如相信安德鲁。

“可是您一个玩家，也没所属势力，也没强大的魔力，看着有些钱还是来自罗伯特的，他想利用你做什么呢？”

“不知道，他认出我了。”路西法云淡风轻。

哦，认出来了，那没事……等等！

“冕下，您不是说他们认不出你吗？还有还有魔法痕迹，魔晶石不是遮掩了吗？”系统惊恐，亚度尼斯杀伤力某种程度比霍华德还恐怖。

他实力强就算了，挑拨离间也是一把好手，发起疯谁都不知道他留了多少手。

“完了，大陆没救了。”一只系统失去高光。

路西法：。大可不必。

魔王伸手掸了掸肩膀灰尘，系统倒飞出去，委委屈屈又飘回来。

“别担心。”路西法安慰脆弱的系统，“亚度尼斯有分寸。”

“真的吗？”

魔王心虚移开视线，大概吧。

贵族互相走动联络感情，尊贵的客人自持，往往踩点到。

萨特公爵来时，楼下几人等待，安德鲁和几个勋爵亲自欢迎。一番致辞吹捧，聚会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