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绷带与纱布缠了一圈，伤口很快被血染红。

路西法像感觉不到痛一样，维持着神游天外的模样。

对于其他同样被俘虏的玩家来说，这间狭小有一个常客。那是个新被抓来的苍白少年，金色的短发柔顺，被半遮挡的眼瞳拥有血一样的赤色。

负责送餐的人低头打开房门，里面的少年背对着自己。

说来奇怪，明明是一副红色眼睛，他在少年身上感觉不到一丝半点的嗜血凶残，路西法更多的是平和。

他往少年旁边的桌上放着食物，看到少年不适的偏过头。

说实话，这群人可没有善待阶下囚的习惯，就连给他们做的饭也是敷衍了事。腥和生倒好，最怕有时混进去一些奇怪的东西。

玩家悲从中来，他们已经被强制在线快半个月了。

出也出不去，通讯完全用不了，给客服反应客服和死了一样。

刚开始他还寄希望于现实世界的人发现不对，但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这种希望也变成了绝望。

玩家看着少年默不作声，他的视线瞥到那抹殷红，他像被刺到一样迅速移开眼神。

路西法是和他们不一样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玩家走了出去，低头原路返回。

在地下这些天，他什么酷刑没见过，但是那不意味着他能就此麻木默认。

路西法有他们没有的东西，或者掌握着更重要的情报。

所以他们折磨他，对他用刑，直到今日依旧没停。那间审讯室似乎成了为路西法专用一样。

什么情报能让可能在现实世界同样是孩子的一个人咬紧牙关？

玩家脑海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他停下来扭头，对着审讯室方向，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会吧，开什么玩笑。

“喂，异人，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没、没什么。”

玩家沿着固定路线飞快离开。他的自由只是片刻的。

拿配合换来的宽容有限，他又将回到那间令人窒息的屋子里，一间充满绝望的屋子。

不是所有人发现自己被困住都能冷静下来。

“他走了。”系统从门口飘过来，“周围没有生物气息。”

路西法解开绷带扔到一旁地上，放下袖子，手臂上斑驳的伤痕一闪而过。

白色绅士站在路西法身后：“您的手段一点都不高明，如果我是玩家就不会相信。”

“是吗？”

“接下来的计划可以告诉我了吗？”

“我不说你也能猜到。”

尤利西斯轻笑：“您擅长在大计划中掺杂无数小计划，我无法得知您是否还有其他打算。”

“那不妨碍你愿望的实现。”

“您的视线落在哪里？”

路西法静静看着尤利西斯，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原来如此，您不在乎。”

尤利西斯自嘲的笑：“我控制不了您，我应该知道。”

表现出的是和一开始强硬不同的脆弱。

尤利西斯转身，离开前他最后还是对路西法说：“您没必要受伤。”

魔王对此不置可否。

等他离开，系统仿佛开窍一样确认道：“尤利西斯背后有人吧，他的态度变太多了。”

“谁知道呢。”

世上有太多未知的变化，从将此世作为游戏踏入的一瞬间，玩家就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承担了失去一切的风险。

现在，路西法已经不觉得玩家这种危险的生物有多少坏心思。

他们对赢的渴望单纯，除却不必要的思考，这个群体的人始终一往无前。

大概因为痛觉都是可以调整的，大概因为只要是玩家生命永远存在。

不管那是什么，路西法已经不打算继续陪他们玩下去了。

他是，游戏也是。

他们都有更重要的事情。

目前为止，路西法依旧没见到游戏的代言，没察觉到更多的知情者。

他知道玩家中除了自己这样渗入的还有其他本世界人，但那也是无关紧要的。

“冕下，我很奇怪。西奥多冕下就算按照您的想法暴露，作为他好友的您难道不会受到牵连吗？”

我们都知道过去的精灵王身负伟力，他不可能坐以待毙，也不可能让游戏锁定自己然后献祭。

NPC身份的暴露不可避免。

弗雷德对游戏信息的过度解读和对路西法的信任才给了他们这么长时间。

一旦事发，路西法很难置身事外。

等等，置身事外？

系统猛的反应过来，魔王一开始就没打算置身事外！

“您疯了？”这不像他印象里老谋深算的恶魔。

冷静，系统，快想想这么做对路西法有什么好处。

“那又如何？”照例反问。

该拿的情报到手就可以了，路西法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没必要一直陪玩家们过家家。

世界等不起，他的魔法使们也等不起。

照这种速度世界毁灭连一半封印都解除不了。

示弱试探的阶段过了，接下来，应该是猛烈的反击。

他和游戏只能活一个。

为了效率，必要的牺牲都是被允许的。

王的怜悯和垂爱只在一瞬，泡影般虚幻。

“您知道怎么把那群该死的玩家赶出去吗？”

“不知道。”路西法回答，语气毫无波澜，“你又说错了一件事。”

“什么？”

魔王摇头，不是什么该死的玩家。他们一开始是不确定的威胁，后来是好用的工具，现在是被利用的可怜人。

“您的想法毫无道理。”

“不需要道理。”路西法垂眸，将手边物品收拾一番。“法则是这么说的。”

所谓法则，即“神的意志”。

对路西法说的话系统连标点符号都不信，他如实将谈话内容转述高塔。

然后高塔给出了可靠意见：继续观察，按兵不动。

虽然大贤者始终沉默，但只要其他贤者兢兢业业那就无妨。

“毕竟大贤者是高塔的象征，这些小事都处理不好有什么脸面进高塔？不必劳烦大贤者。”

以上来自某位资深贤者原话。

其实是因为大贤者懒得管他们。

对此，系统保持微笑。他已经工具人实锤了，就是个没感情的联络工具。

——

西奥多：“路西菲尔。”

“嗯。”

“告诉我你的身体状况。”

“……”

“路西菲尔！”

“不必那样称呼我。”魔王不疾不徐，他的声音介于少年的稚嫩和成人的浑厚，充满了模糊界限的感觉。

不能用某种声色去定义，擅长欺骗的恶魔或许同时伪装了自己的声音，你听到并非真实。

但很可惜，西奥多给魔王疗伤已经很了解这个恶魔了。

所以他没被路西法带偏，而是回归重点：“我不让你去深渊的原因你知道吗？”

魔王似乎心虚的不回答。

西奥多知道这只是假象，他只是装作没听到。

“我只是一时没看到你你就开始胡来，等我死了，连灵魂都化为尘埃融入元素，你到时候怎么办？”

“那时候就该结束了。”

“路西菲尔！”

“这是我们的宿命。”

狗屁宿命，他连一个字都不信。路西法那么大一个恶魔会相信教廷说出来的东西？明明就在敷衍自己。

智者教导：人各有苦衷，不必相问。

同样智者也告诉我们应该关怀帮助，世上的大多事首先是人自己努力，对路西法来说也是这样。

他因这种努力重新诞生，然后经历，然后受苦，然后释然。

博尔格斯特是一个脆弱的世界。

有时候高塔上的恶魔之主仰望星空会在思考，神为何会创造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世界。

但就像神创造了自己一样，神没说原因，神只因想法，只因至高的关怀和热爱。

“你最好想办法把身体调养好，我知道你能做到。”什么一级，现在还相信路西法一级那就是愚蠢。

身为魔王，他不单单只有能看到的那部分元素力，周身一切，只要元素还在回应，他就是战无不胜的。

他说：“我知道了。”

西奥多气笑了，他知道路西法根本没听进去。不过他也很无奈，别说自己不在，就算自己在那儿也不能拿魔王怎么样。

“从矮人那里拿出来的东西还要还给矮人，维达催了很多遍了，那东西究竟有什么用？你把阿希维德藏哪里了？”

“这话不对。”

“哪句不对？”

“阿希维德和我没关系，他没在矮人之丘我也很意外。至于矮人的东西，他们要就还给他们，不过得等到今晚……”

路西法沉默了下，“等把囚禁的玩家带出去再还。”

路西法问：“攻击时间确认了吗？”

“今晚，你刚才似乎说出来了？”

“那就准备好反击吧。”

“到了这一步弗雷德估计有所察觉。那个狼人似乎已经知道了。”

“无所谓。”他们和玩家迟早要对上，弃子和无用的都该下场。世界和游戏的博弈不需要他们捣乱参与。

透过混乱，模糊不清的影子开始浮现。

高维向低维投以蔑视，那就以更高维去碾碎他们。

“今晚不需要他们参与，让他们下线吧。以后……”估计没机会了。

他不觉得游戏会对这些玩家心存仁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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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奇奇怪怪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