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面隐隐浮现着一些陌生的面孔，刀锋是冷的，所谓寒芒，是从刀影中看到的，人的惊惶。

可惜他们没人擅长用刀。

坐在新的安全屋内，路西法取出那支试剂。

为了无用的东西，他们准备良久，调动大半人手，乃至拼死相搏。可是，即使嘴上说的再好听，无用的东西就是无用的东西。

那支被传的神乎其神的试剂被随手放在地上，它只要成功从本应持有的人手上转移就已经完成了使命。

路西法困倦的眨眼。

“奥斯汀，出事了，西蒙昨晚被人刺杀，横死街头，现在赛琉群龙无首，瘟疫还没根除，那些被西蒙压着的贵族已经准备跑路了。”

约翰有些急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但是路西法并没有先回答这个问题，强烈的疲惫感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几乎用尽全力，才勉强让出口的词汇清晰。

“埃里西文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消息。”

“等他回来，如果……拉法克——”

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约翰按耐不住凑上去，只看见这人呼吸绵长，已经安然入睡。

“光明神在上，偏偏是这个时候。”低骂一声，想着路西法之前的叮嘱，约翰还是心里没底。

他刚才到底说的是什么啊？

尽管心里有些抓狂，但出于对拉法克的信任，约翰老老实实出去了。

“奥斯汀怎么说？”

面对尤里卡的询问，约翰摇头，“身体撑不住昏过去了，埃里西文还没回来，我们接下来还是继续等吗？”

“不。”尤里卡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尽管在之前的逃离计划中受伤，他的实力依旧被认可，因为尤里卡在，埃里西文这个战力才会放心离开。

约翰看着尤里卡拿起法杖怎么看怎么违和。

尤里卡：“我们首先需要，清扫一下周边。”

“不，等等，你明白吗？周围都是眼线，只扫除一部分区域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尤里卡没有停下：“这是奥斯汀的意思。拉法克说，在他回来之前，一切行动都暂时服从奥斯汀。”

没等约翰相处其他劝辞，尤里卡已经离开了安全据点。

约翰长叹一声，“真是群疯子，我到底是为什么加入你们的。”

尤里卡不擅长魔法攻击，加上伤还没好，防止出现意外，约翰拿起法杖就匆匆跟了上去。

“等等我啊。”

至于路西法的安全，安全屋还有其他人守着。

其实，约翰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

作为夺取试剂行动的策划人，路西法清楚，他的行动根本没有成功和安全的保障。尽管在行动之前规划好路线和各种据点准备了无数预案，如果当时真发生意外，计划都进行不下去。

没有人要葬送赛琉，至少路西法没这个打算。

从始至终，他只希望干掉西蒙。这点上，即使从未见面，他和实验室那边达成了共识。

从瘟疫爆发到之后西蒙的举措，路西法推断实验已经结束。

这个国家终归是贵族占据了话语权，西蒙封锁赛琉强压贵族，基本上就是在葬送自己。

能做出这种举动，实验室要么是争取时间，要么是给西蒙最后一点儿时间。

有些秘密不需要太多人知道，大部分合作者死于同盟的背刺，有人终究无法享受胜利的战果，西蒙不过是一枚弃子。

所以，他才能那么顺利的，把之前探都探不进去的实验室炸掉。那不过也是无声的配合罢了。

幕后黑手准备收网，路西法想要剪出不必要的枯枝看清主干，殊途同归。

只是，对方不着急，所以，才需要添一把火。

西蒙死了，他们立刻被打成暴徒悬赏，可见，对方依旧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大概是因为，尽在掌握的原因吧。

路西法睁眼，从这里看去，只能看到法师塔的一角。

这座高大的建筑，终究变成一个时代的记忆。

各有目的，互相伤害，知识的天堂成为无辜者的地狱，操盘者躲在幕后，操控一个又一个的棋子，嗤笑反抗者的无能。

或许到最后，发现全是阴谋并不比中途夭折要幸运。

让他看看，人是如何抉择。

“奥斯汀先生。”

路西法回头，埃里西文已经带着拉法克回来了。西蒙一死，封锁也变得松动，但混乱不可避免。能从外面安然无恙回来，埃里西文的身手值得肯定。

“奥斯汀！”拉法克皮笑肉不笑。

路西法看了眼埃里西文，对方摊手表示无奈，随即拉上房门就出去了。

对视片刻，拉法克依旧没说话。路西法决定先找个地方坐下，拉法克太高了，一直仰头看着脖子有些酸。

“我以为，你是一个谨慎的人。”但他依旧没有坐下。

看向屋外，爆炸的余波仍未散去，太阳雾蒙蒙的。

“你看看你的计划，我不相信那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什么拿到试剂就能应付危机，这种鬼话真亏你能说得出口。”

绅士气急，“你知道我们在赛琉经营了多久吗？你知道你的计划但凡有一点儿差错你们都要完蛋？你记得你要做什么吗？”

路西法静静听着，表情丝毫未被触动。

拉法克深深吸了口气，“很遗憾，奥斯汀先生。”

路西法抬眼看他。

年轻的绅士压着怒火尽量平静的开口：“我想，我们并不适合合作。”

——

“呵呵——”坐在雕刻着精致花纹椅子上的达契亚大主教毫不客气的笑了两声，“所以，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吗？”

他好奇的问路西法：“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或者把你当做试验品吗？”

对于这种问题，路西法一律以疑问作答：“之前参与提前实验的实验员还活着吗？”

达契亚沉默，没等太久，这位主教又从沉默状态恢复正常：“可你为什么要找我呢？你知道的，陛下并不信任我，除了等级外，我在教廷几乎什么都没有。你是绝好的试验品，而我绝对服从于陛下。”

他坦言：“这并非最好的选择。”

是吗？

坐在餐桌一边，位置被垫高了两分。眼前的餐□□美，但少年没有动它的意思。

从一端跳到另一端或许过于极端，但是，路西法觉得刚刚好。

无论是从当时集会，达契亚几乎把逃跑的时机摆到眼前，还是在后续交流中有意无意的提醒，都让路西法觉得，这个人合适极了。

拉法克不是好的合作者，更何况，他从一开始就把目标瞄准了里卡尔多。

里卡尔多只在乎他的研究，一开始，拉法克是没有机会，但现在不同了，他手里掌握的部分资料没多少人有。

就算失去了自己这个跳板，两人仍然可以保持友好合作。

虽然告诉里卡尔多不要做多余的事，他们明面上的交游也淡了，但拉法克依旧估计里卡尔多，没在宣布结束合作时做更多的事。

他因此顺利离开据点。

至于之后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碰上暴徒这种事就先不提了。

抛开长远考虑，他们合作的前提和目标都已达成，赛琉的实验停下——炸的连灰都不剩，里卡尔多和拉法克顺利合作——什么审判教廷的罪恶都是骗人的鬼话。

总之，他们的确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高塔不是摆设，这个充满元素的世界，魔法无所不能。瘟疫盛行了一会儿，已经被遏制住了。病人病情得到控制，事情没到无法控制的地步，甚至因为西蒙的封锁，并未传出赛琉。

王都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

离开安全屋后，路西法就往教廷赶了。他对这个主教印象不错，至少比拉法克要好。

话说回来，当街拦住主教马车，事后还被主教奉为贵客，恐怕现在在大陆没人敢这样做。

“你的手里，有剑。”他指的是，神圣骑士团。

达契亚眼神锐利起来，审视着路西法。他压低嗓音，显得更具压迫感：“那是属于光明神的骑士，是服从于陛下的忠实者。”

言下之意，不要打骑士团的主意。

路西法摇头，但他没解释，随便达契亚怎么想：“我想知道，拉法克是怎么对你说的。”

“你应该能猜到吧，他只是说，你是混血儿。”

路西法手一顿。

“这片大陆，种族间神奇的有着物种隔离，短生种无法与长生种结合，矮人不可能和精灵孕育后代。所以，混血的存在，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

当然，没有的，稀少的就是最好的。实验过无数身体素质的人，偷偷贩卖其他种族，当所以实验结果趋向失败，一个奇特的存在很难让人不心动。

“拉法克并非只和我有来往，为了保证你顺利的换取资料，他还通知了其他主教，不过最后，消息汇聚到陛下手中，他挑选了我。”

达契亚陈述事实：“你的境况很危险，陛下知道我所以人际来往，只要他看见你，以陛下的思虑，很容易想到你是谁。”

即使实验员已经死了，过去的数据仍然会在有心之人手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