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玉是丁夏槐只见过一面的继女,金秋月却是丁夏槐的亲生女儿,这门好婚事,丁夏槐当然是愿意自己的女儿金秋月嫁过去的。
自己女儿嫁过去,得了好处自己都能分一分,许清玉嫁过去,有了什么好处,能有她这个继母的份?
丁夏槐一万个不愿意,可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她能做主的,一切都得丈夫做主。
刚才那短短几句话,丁夏槐就知道丈夫的意思了。
她从许清玉手上接过电话,心里翻腾的很,声音却还是温温柔柔的:“老越。”
越英才在电话里吩咐道:“小丁,你把楼上的客房好好收拾一下,给清玉准备一套新的被褥,要是收拾完了有时间,就带着清玉出去玩一下,看看清玉需要些什么。孩子这是第一次到家里来,千万不能委屈了她。今天晚上你多做几个菜,算了,还是不要做饭了,我带你们出去吃。”
许清玉还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要是出去吃饭,金秋月肯定就要被扔在家里了,她还怎么和金秋月说话。
“爸,我想在家里吃,”许清玉挨着丁夏槐站着,有些撒娇地喊道:“爸,我们之前见面都是在饭店吃饭,我就想和你在家里吃顿饭,外面的东西就是再好吃,也不如家里的家常菜有味道。”
听女儿要在家里吃,越英才乐的哈哈大笑:“好,那就听清玉你的,小丁你多做几个菜,去买些牛肉排骨鸡鸭鱼什么的,丰丰盛盛做一大桌子菜。”
丁夏槐赶紧答应下来,表示一定要做一大桌子菜,越英才满意了就挂了电话,等到“嘀嘀”声响了三次,丁夏槐才放下电话。
这会儿她心里已经恨死许清玉了,要不是她来了,这门好婚事就是她女儿的了。
丁夏槐好像忘了,她的女儿金秋月根本就不愿意嫁到纪家去,正用绝食来抗议呢。
不管心里多恨,丁夏槐脸上还是一副好继母的样子,笑的亲切极了:“清玉,我带你去楼上,你先把行李给放下,等我收拾好了,你看看满意不满意。”
许清玉哪里能让她一个人收拾,就说道:“丁姨,我自己收拾就好了,你要是有别的事就去忙吧。”
丁夏槐也不愿意给许清玉收拾屋子,就坡下驴道:“那好,清玉我先带你上去,你自己收拾收拾,我去买菜。清玉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丁姨,我不挑食,你随便买就行。”
丁夏槐带着许清玉上了楼,许清玉这是第一次到父亲家里来,对越家的布局并不熟悉。
二楼有四个房间,丁夏槐打开一间房间的门,说道:“清玉,这是客房,你看看喜欢吗?不喜欢我带你换一间。”
这间客房大约二十平米,坐北朝南,窗户很大,采光也很好。
房间里放着一张双人床,衣柜,桌椅,梳妆台一应俱全,床上铺着蓝色格子的床单,看上去十分整洁。
许清玉点点头:“丁姨,这间房挺好的,我很喜欢。丁姨你去忙吧,一会儿我自己收拾收拾就好了,这房子挺干净的。”
丁夏槐:“那好,清玉你自己收拾吧,我去买菜。”
许清玉送丁夏槐下楼,看着丁夏槐出了门。
丁夏槐走了一会儿后,许清玉走到门前,把大门从里面锁死,这才快步上了楼。
那本书上写的很清楚,穿越者“金秋月”是八月十三号穿越过来的,穿越过来的时候,原主金秋月已经绝食三天了。
今天是八月十二号,金秋月已经绝食两天了,在闷热的屋子里两天不吃不喝,她的身体肯定很虚弱了。
许清玉上了二楼,照那本书上的描写,朝着二楼最靠里的房间走了过去。
走到门口,她从旁边的杂物架上取下一串钥匙,挨个试了起来。
*
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不过这个脚步声有点陌生。
金秋月脑子有些沉,不过她还是听出这个脚步声不属于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越英才身宽体胖,走起路来脚步又厚又重,母亲脚步要轻一些,双胞胎还是孩子,走路都是又快又急,恨不得跑起来。
这次的脚步声像是穿了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哒哒哒”响,母亲在家里是从来不穿高跟鞋的,她只会穿拖鞋。
脚步声停下,很快就是钥匙开锁的声音,门外那个人可能是不熟悉怎么开锁,好几次也没把门给打开。
金秋月脑子清醒了一瞬间,外面的该不是小偷吧?
不过她立即就想到,小偷就小偷吧,她都这个样子了,就是小偷又能怎么样呢!
要是小偷进来了,她这个屋里也没什么能偷的。
许清玉很快就找到对的钥匙,打开门口的大锁,推开门进去了。
屋里实在是太闷热了,许清玉一进门就和热浪撞了个满怀,她来不及打量这间屋子,第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
那人闭着眼睛,满脸都是汗,头发蔫耷耷的贴在脸上,胸膛根本看不出起伏来,也不知道人还或者没有。
许清玉走近几步,站在离着金秋月一步远的地方,清声问道:“你是不是金秋月?”
金秋月没回答许清玉的话,也没睁眼,还是那么直愣愣的躺着。
许清玉又说道:“我是许清玉,你愿不愿意跟我走,要是愿意的话,我带你走。”
这话一说出来,金秋月立即就睁开了眼睛,她转过头朝着许清玉看了过来。
*
直到很多年以后,金秋月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许清玉的情景。
时间是中午,她住的那间杂物房也是坐北朝南的,阳光照在走廊的玻璃上,又射进了屋子。许清玉背后是明亮到耀眼的光,她就像是站在光圈里,这让她整个人的轮廓泛着细腻的碎光,像是披着星光下凡的仙女。
金秋月的眼珠子很黑,她用全部的精神注视着许清玉,这让她的眼神看起来像是饿疯了的人看到一块肉在面前,不仅有全部的渴望,甚至还有些可怕的疯狂。
不过她还是没有说话。
许清玉走近一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她看着金秋月的眼睛,轻声问道:“金秋月,你应该也知道,我爸本来是想让我嫁到纪家去的,我说什么也不愿意,他才把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你别管我是从哪里听说你不愿意的,我就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金秋月黑黝黝的眼珠转了转,她紧紧盯着许清玉,嘴唇慢慢动了动,问了两个字:“真的?”
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和进食的关系,她的声音沙哑无力,要不是许清玉离她很近,那可能就听不到了。
许清玉轻轻点点头:“真的。”
说着她拿起书桌上的暖壶倒了一杯水,朝着金秋月递了过去:“你要是愿意,我就带你去我工作的地方,我帮你找个工作,只要肯干,总能养活自己的。”
金秋月原本存了求死的决心,也已经绝食两天多了,现在乍然听到了生存的希望,她顿时就激动起来了。
至于许清玉有没有骗她,金秋月想了想,许清玉骗她做什么呢?
骗钱,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女孩,能有多少钱?
骗色,先不说她和许清玉都是女孩,她长的也算不上好看。
许清玉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听继父说还被安排了玉津市国营厂的工作,要是骗她去做坏事,那不是把自己的前程都给抛下了吗。
就为了自己这个一个没本事没容貌的乡下丫头,把国营厂的工作和大学生的身份给丢掉,那也太不合算了。
既然许清玉不是来骗她的,那她就是真的愿意带自己走了?
金秋月想不通许清玉为什么要帮自己,可这不妨碍她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金秋月挪动身体,摇晃着坐了起来,她咬着嘴唇,最终下定决心:“好,我跟你走。”
金秋月愿意跟她走,这让许清玉松了一口气,她把手上的杯子递给金秋月:“你先喝口水,喝了水才有力气跟我说话。”
金秋月接过水杯凑到嘴边,许清玉又说了一句:“你慢点喝,看样子你饿了挺长时间了,喝的太快了对身体不好。”
金秋月抬起头,朝着许清玉露出一个腼腆害羞又苍白无力的笑,才又低下头,一小口一小口啜饮着喝水。
水有些烫,金秋月喝的也有些慢,许清玉也不催促她,丁夏槐去买菜了,还得好一会儿才能回来呢。
慢慢喝完一杯水,金秋月的嗓子总算是好受了些,她把手上的杯放在手边的书桌上,盯着许清玉的眼睛,又问了一句,声音颤颤的:“你真的能带我走?”
她还是有些惶恐和不敢相信,活了整整一十九年,从来没有人专门为她做过什么,她接受的最大善意,也不过是邻家婶子给她的一块点心。
那块点心很甜很甜,甜的金秋月记了八个春秋。
现在有人专门为了她过来,为她对抗自己的亲生父亲,愿意带她走出这间又闷又热的小屋子,愿意给她一条生路。
这怎么能让她不惶恐不安呢。
金秋月生怕这是一场梦,一场临死前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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