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给两人找了合适的木棍,背着竹筐拄着木棍向山上走。因不敢去深山,便只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转悠。
“这山上的树不多不高呀,我以为这就跟深山老林一样呢,没来之前我确实有点忐忑。”高建平拨开一丛碍事的乱木枝子对周叶说道。
“这不是深山的区域,而且周围的山民都要砍树烧火做饭取暖,天长日久的,哪能禁得住砍。”周叶向他解释。
高建平点点头,原来如此。却突然,他发现了什么,指着地上兴奋地问周叶:“叶子,你看这是不是那个什么?什么来着?”
“笋子。行啊你,眼睛够尖的。”周叶夸他。
高建平笑笑,学着周叶的样子将竹笋转一圈掰断,扔在后背的背筐里。
两人走走停停,背筐里竟然很快装满了竹笋,周叶开心地承诺他:“中午回去给你做竹笋炒腊肉。”
高建平笑得宠溺:“好。”
周叶不忍让高建平背着满满的竹筐往前走,想了想说:“我们回吧,回去的路上拐个弯有两棵茶树,我们采点茶回去,给你和我爸泡茶喝。”
“好。”她说什么高建平都觉得好。
高建平觉得并不过瘾,“你总说山里危险,但我今天走这一遭觉得还可以,明天我们再往里走走?”
周叶斜视他一眼,并不搭腔。
高建平无端觉得可爱至极,伸手想摸她的头顶,被周叶躲开了去,“怎么不说话?”
“要去你去,被老虎吃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有老虎?你骗我的吧?”
“对,骗你的,明天你就去。”周叶回头露出个迷死人的笑容,快步向山下走,高建平背着竹筐在不熟悉的山路上追赶周叶,大冬日竟也出了一身薄汗。
回到家,周叶帮着高建平将背筐放在水池旁边,正准备处理竹笋,周正站在堂屋门槛处,用力咳了声,周叶与高建平的目光均被吸引过去。
“去干什么了?”周正面无表情地问。
周叶拿起笋子,熟练地剥开,“带他去山上转了一圈。”
见周正走过来,高建平扬起笑脸打招呼:“叔。”
“觉得山上新鲜?”
高建平如实点点头。
“那考虑考虑留下来做上门女婿?”
高建平的笑凝固在脸上,这次换成周正笑的得意:“不想当上门女婿就赶紧回去吧。”自觉扳回一城的周正悠哉悠哉回屋去了。留下周叶与高建平面面相觑。
周叶讪笑:“我不知道我爸还有这想法呢。”想了想,安慰他:“放心吧,我爸肯定是吓唬你的。”
暂且不论是不是真心让高建平留下来当上门女婿,想要感谢一番对高建平的相助之恩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感谢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那就是好吃好喝招待着。
于是,第二天早起,周家又再现了杀猪宴的盛况。
周正请来了周家住的近一些的亲戚,大家围在院子里,女的帮忙做清洗工作,男的帮忙杀猪分猪肉。
周叶不欲在一群妇女之间被追问和高建平的关系,也不愿听她们猜测她和高建平发展到什么地步,于是起身来到房后,准备抱一些劈好的木柴回来架锅烧水。
高建平在围观杀猪,他原本想上手帮忙按着,这群大老爷们嫌他没有经验,怕按不住,一刀杀不死,只让他旁观。
他余光瞥到周叶向房后走去,便跟上去帮忙。
他转过房角,看到周叶站在房后墙面堆着的木柴前,右手抽了木柴,放在弯曲的左臂中。高建平到时,左臂已抱了好几根粗壮的木柴。
高建平上前,正欲开口说“我来帮你,给我抱着吧。”就见伴随着“啊”的一声,周叶突然弯了腰,怀抱的木柴散落在地。
“怎么了?”高建平不敢犹豫,立刻冲上前扶住周叶,关切地问。
周叶指着自己的右脚踝处:“我好像被咬了一口。”
“被什么东西咬的?”
周叶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没看清。”
高建平不再追问,抱起周叶向前院走,到了前院也未停顿,对着人群喊了声“叔,你快来看看叶子,她被咬了。”就抱着周叶进了她的卧室,将她小心放在床上。
这边厢周正匆忙洗了手上的血污,进屋查看。
“咬到哪里?”
周叶指了指右侧小腿,支起身子将裤子向上卷起,露出莹白的小腿,只见白嫩的肌肤上赫然是两个清晰的牙印,牙印周围虽有红肿,伤口处却是鲜红色。
周正凑近看了看:“是蛇,但应该不是毒蛇。”说完他似乎是觉得并不十分确定,走至门口,向院子里喊道:“老幺,二哥,你们进来看看。”
不光这两人进了屋,有好事的一起跟了过来。看到周叶腿上的伤口,有人忍不住脱口而出:“嚯,这不是蛇咬的吗?”
周正口中的二哥点点头,“是蛇。”
高建平急忙追问:“叔,不是毒蛇吧?”
周胜看向周叶,开口询问:“叶子,你有啥子感觉?”
周叶半靠在床头,许是被吓到了,额头上冒出来细细密密的汗珠,“二伯,我心慌的厉害,别的没了。”
“那应该是吓的,叶子别怕啊,二伯看着不像是毒蛇咬的。”周胜转头嘱咐周正:“拿根带子把她伤口附近绑上,用清水洗一洗。去山里看看能不能找得到蛇退草,这个季节不好找。”
一群人也顾不得杀猪了,围着周叶忙起来。
但毕竟是杀猪请客吃饭,这么多亲戚总不好都晾着,便留了高建平和周蕾在屋里照顾周叶,周正和陈秀青依然招待亲戚。
因着周叶受伤,一众人也不好大快朵颐、开怀畅饮,匆忙吃完,便都离开回家去了。
周正查看了周叶的伤口,见红肿范围并未扩大,询问了周叶,也未出现呕吐头昏等症状,便可百分百断定是无毒的蛇咬出来的,倒是放下心来。
谁知到了半夜,大家熟睡之际,却听到周蕾仓皇失措地跑出来将人喊醒:“三姐发烧了,好烫啊。”
周正和陈秀青穿好衣服出来,本就没睡踏实的高建平听到喊声也赶紧穿衣起床。不一会儿,就都围在了周叶床前。
床上的周叶两颊绯红,额头滚烫,就连鼻息都是热的。
几人俱着急起来,本来依着山里人的习性,发烧是常有的事,很多人连药也不用,抗一抗,自己做一些退烧的措施也就退下去了。
但周叶的情况不同,她是被蛇咬伤的。
高建平心急如焚,他怕这些人判断失误,如果是带毒的蛇或者伤口有所感染,那周叶性命堪忧,绝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叔,带叶子去医院吧。”
周正毫不犹豫拒绝:“最近的诊所在镇上,医院只有县城里才有,你也是才赶路过来的,去一趟要用好多时间你是知道的。”
高建平吼道:“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
周正看了看皱着眉头睡不安稳的周叶,转身离开房间:“我去趟全生家。”
高建平随即追着出了门:“叔,我跟你一起去。”
张全生是个赤脚大夫,平日里自己上山采点草药晒一晒,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又不愿多抗的就找他拿一些。
两人大半夜敲开了张全生的家门,催着给配了些退烧加清热解毒的药,又匆忙赶回去。
煮了药、喂了药,再观察一会儿。就这么忙着,天已渐渐亮了。
除了周叶体温降下去后睡得踏实了些,其他人都没了困意。公鸡打鸣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天边已泛起了微弱的光芒,那是太阳要升起了。
山里的清晨,带着丝潮湿与冷意。
陈秀青在做早饭,房顶已升起了袅袅青烟。
周正在院子的空地上劈柴,这是惯常做的活计,不需要衡量,不需要思考,一斧头下去便分落两块。
高建平在旁看了片刻,提出要尝试一把,于是在周正手里接过斧头,学着周正的样子,将木头在木墩上摆好,举着斧头对准木头上下比对位置,一气呵成,用力劈下去,偏了,没劈到底。
周正乐呵呵看笑话。
高建平面不改色,将木头放好,重新劈下去。次数多了,精准度也逐渐提高。
“叔,让叶子跟我走吧。这里的生活确实很不方便,不怪叶子总想着出去。”高建平见气氛还算融洽,斗胆提了出来。
“你说跟你走就跟你走啊?万一你是第二个吴国栋呢。”周正斜他一眼。
“叶子去过我家,不光我,我家里人什么脾性叶子也大概清楚了。不是我自夸,叔,我们村真找不出比我长得好看的了。我有相貌有内涵,叔,你没什么好犹豫的。”
周正不欲理会他的贫嘴,站起身准备回堂屋,却听身后高建平依然不放弃:“叔,昨天叶子是万幸被普通的蛇咬了,万一是毒蛇呢?就算今天没被咬,以后呢?这大山里处处隐藏着这种危机。”
高建平看着他的背影,并未停下手中劈柴的动作:“以后交通会越来越方便,你跟婶子经常来看看叶子,叶子也会经常回来。当然了,要是叔和婶子在我们村住下不回来了,我跟叶子才高兴呢。”
周正不发一言向屋里走去,只是他的背却好似比方才弯了些。
高建平收回视线,熟练地放好木头,劈下去。斧头劈穿木头嵌进木墩里的声音,铿锵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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