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假期过后,赵缵便换上官服,前去吏部上任了。
吏部众人,比赵缵更心情澎湃的,大有人在。
“有新人过来,不该是件只得高兴的事情吗?”吏部考功郎中方其海对着兴致怏怏的同僚许秩,说道。
许秩翘着眼皮,乜了方其海一眼,自鼻间呼出了口气。
“你们两个,站在廊下干什么?”吏部侍郎杨琢在走廊上走过,斥许、方道,“在公则……”
“在公则为公。”方其海打断了他,替他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知道就好。”杨琢不冷不热地说道。
许秩凑近方其海,在他耳边说道:“唐发总是无故缺席,他怎么不说?就因为唐发是唐尚书的儿子,他不敢得罪?唉,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
“你少说两句吧。”方其海推开了许秩。
这一举动,却被杨琢察觉。他又转过身来,看许、方。
许秩立即站正,煞有介事地也看向杨琢。
恰在此时,有小官领着赵缵入内。赵缵见许、方、杨三人间气氛尴尬,依旧不紧不慢地对三人各行了礼。
“很沉得住气啊。”杨琢说道,“唐尚书被陛下叫去了,唐发不在。你见了我们三个,再去见见你衙门里的下属。”言罢,杨琢拂袖而去,一副不愿对赵缵多加理会的样子。
“多谢。”赵缵道。
许秩斜眼看着赵缵,忽而似笑非笑地说道:“赵掌柜好啊。”
在场众人闻言,无不变了脸色。
“难为许郎中竟还记得我。”赵缵毫不介意的笑道。
许秩亦顺着赵缵给的台阶拾级而下:“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你刚来,有什么问题尽可问我,尽可问我。”方其海热情道,“我虽官衔不大,资历却老着呢,老着呢,老着呢。”言罢,他局促地笑了笑:“你别奇怪,别奇怪,我这个人,一慌起来说话就要说三遍,对,说三遍,说三遍。”
赵缵带着谢意冲方其海一笑。
“料想赵郎身居京城多年,该对京城众官了解颇深吧。”许秩道。
赵缵挑目注视着许秩:“了解颇深称不上,众位郎君皆是有识之士,有识之士本当名章千里。”
自入仕以来,赵缵做事低调,做人更为低调。在朝会等场合,他更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可总还是有人看不惯他,比如吏部侍郎杨琢的好友于寒。
据闻,于寒有次看到他的同僚进了天水楼,立刻拦下了他那位同僚:“你去他们赵家的酒楼干什么?看他们赵家养出的都是怎样的人!这样的人别在糕点里头下什么东西才好!”
他的同僚并不理会他,仍跨步欲进天水楼。
“你们以后谁敢再光顾天水楼,就是和我作对!”于寒又叫嚣道。
他的同僚略带鄙夷地睨了他一眼,还是不理会他。
一传十,十传百,不多时,三省六部的官员都知道了于寒这话。那几日,天水楼的生意竟异常红火,使赵缵的三弟赵纫受宠若惊。
“他这人,就是这样。”许秩说道,“他真是不把官场上的人都得罪光誓不罢休啊。”
“他也是个糊涂的。”刚看完公文的方其海摇着头晃着脑,“吏部的人,可是最得罪不得的啊。难怪他在五品官职上待了这么多年都未见升迁。”
“未见升迁算是不错了。”许秩道,“他得罪了这么多人,怎么没人想着对付他?”
与方、许二人并行,一向保持沉默的赵缵在心里已有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从天水楼一事中,可见于寒在朝中并无多大的势力,为人又直来直往。对于这样的人,朝中的老狐狸们与其说不愿对付他,不如说是不屑于和他计较。就像无故被人打了一拳时,大多数人会愤怒不堪;但若打他的那人是个疯子,大多数人则会淡然处之。
除此之外,有些人也忌惮那个对于寒不离不弃的好友——吏部侍郎杨琢。
杨琢留给大多数人的印象,是勤恳。他休沐之日要看经书看公文,每逢佳节读书看公文,枕上马上厕上还是在读书看公文。这么看来,他大概是个正直的书生。
然,他却曾是沈存高的手下。这样一个饱读诗书的公子为何偏要投靠沈存高?无人知道答案。自昭平元年以来,沈家的党羽大多被铲除,杨琢却仍旧官居吏部要位,不得不说是个厉害人物。
这样的人,偏又与于寒交好,大多人都以为,杨琢心怀鬼胎。
赵缵本就对于寒无甚好感,也没这个精力探究杨琢与于寒交好的真实目的,和杨琢的关系也一直不温不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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