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冷汗浸满全身，喉咙发出呓语，柯塞利斯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昨夜的画面在脑中悉数闪过，最终在主人的逃避下最终淡化而去。
幽绿的眼眸还残留着些许心悸，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不是梦啊!！！
带着半透明色幽灵还算帅的脸庞与他距离很近，如果幽灵会呼吸的话，温热的气息说不定会扑撒在柯塞利斯呆滞的脸庞。
慕楚很开心，看向柯塞利斯的眼神中带着少许慈爱：“你醒啦！”
“我在做梦！”
“……”
柯塞利斯扭过头去，不去看幽灵因为被打击而变得更加灰白的颜色。
慕楚失落了一秒，但振作起来的速度更快。
明明是个幽灵，却比他这个活人显得更加鲜活，柯塞利斯看在眼底，默默低下了头。
“抱歉。”
他是在为刚才的失礼道歉。
不过，很快他又重新沉着冷静起来，“契约者，那种玩笑，不要在开了！”
慕楚干笑一声，知道对方说的是他自称为爱因诺尔的事，想起这个，不由的眼神微移，“我这不是被你召唤出来，太兴奋了就忍不住开个玩笑。”
见柯塞利斯还死死的盯着他，慕楚无奈的又加了一句：“以后不会啦。”
自己竟然有一天要被迫否定自己的身份，新奇的体验。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足够久，久到他已经变成了传说，一丝伤感从幽灵的眼中闪过，悄无声息的叹息无人听见。
见幽灵点头，柯塞利斯这才松了口气，要知道，冒充救世主的罪过足以让这只小幽灵被暴晒在索尔之塔三个月。
扫视了周围，他现在在一座不知名的破旧小木屋中，躺的是摇摇欲坠的小木床，盖得的一块勉强可以称为布的布条。
看出他的疑惑，慕楚贴心的解答：“我没办法搬动你，就拜托了周围的好朋友。”
“好朋友？”
“我的同类。”
“……”
柯塞利斯可不觉得这块荒芜已久的墓地会诞生什么能友好相处的好朋友。
但至少昨晚他的契约者保护了他这件事总没错的。
黑袍中的怀表微微颤动，不算细微的动静引起了一人一幽灵的注意。
柯塞利斯脸色一变，自黑袍中掏出怀表的下一秒从床上蹦起，下床的时候却又因为幅度过大的动作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再次光荣的脸着地。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还是跌倒在了咯了他一晚上的破旧木板床上。
他伸手捂住心脏，心跳在加速，昨晚透支的太过厉害，身体和灵魂的双重打击下，妄想通过一晚上的歇息就恢复正常状态可以直接称为妄想了。
“你需要休息。”慕楚眉头微皱，强调道。
“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啊。”柯塞利斯喃喃自语，“这样下去……”
“嗯？”
“我会被开除的。”幽绿的瞳孔剧烈的颤抖着，似乎在承受着不可言喻的重量。
半透明的幽灵歪着头，表情有些呆滞，重复着：“开除？”
原来这小子是学生啊！
为什么会有学生大半夜跑到墓地召唤幽灵啊，这怎么看都不正常吧！
现在的学校还管教这个吗！
半响，慕楚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翻滚的吐槽，朝着自己的契约者安慰道：“偶尔逃课而已，应该不会到开除这么严重的的程度吧。”
柯塞利斯眼神幽怨，自暴自弃：“一般学生当然不至于了。”
了解了，慕楚点着头，也就是说他面前的这位是不折不扣的问题儿童来着，距离开除也就是临门一脚的那种程度吧。
“你需要休息，透支的太厉害了。”半透明的指尖戳透了过于苍白的皮肤，“会猝死的，你应该暂时不会想和我成为同伴吧。”
“这都怪谁啊！”柯塞利斯怒吼。
“哈哈，怪谁呢？”罪魁祸首挠着脸，朝后飘了半步。
别看他，他只是个柔软无辜善良可爱的新生小幽灵。
揉着太阳穴，一阵阵困意席卷大脑，强撑着眼皮的重量柯塞利斯思索着解决的方案。
昨晚召唤的代价超出了他的预料，以至于现在连最基本的行动力都显得那么贫弱，不光是来自身体上的，连接灵魂本源的那部分都被透支了一点，这才是最致命的。
然而换来的……
“干嘛这么盯着我。”慕楚又朝后飘了几步，颇为不自在。
柯塞利斯眼神逐渐死去，换来的就是这个看起来超级没有的白色幽灵！！
对，超级没用。
自欺欺人到此为止了，摈弃了昨晚被冲动蒙蔽的心智，柯塞利斯认清了现实，靠着残破契约的联系，虽然模模糊糊的，但也能感受到面前的幽灵很弱小。
正常状态的下的他一只手消灭十只都没有问题。
除了神志保存的相当完整之外几乎没有可以称赞的地方。
眼见柯塞利斯的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紫，由紫及黑，最后又恢复成不似活人的苍白，欣赏了一出变脸大戏的慕楚眨了眨眼，他的契约者的内心世界貌似很精彩，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好歹救了他。
“算了。”柯塞利斯继续揉着太阳穴，将所剩无几的精力留给了现在。
“无论你的生前是何种身份，何种地位，那些都已经随着死亡消散。”
“现在我是你的契约者。”柯塞利斯扬起了头，“是我将你重新召唤于世，你要帮我！”
明明是求助，却说得相当的有力。
慕楚笑了出来，笑意透着不属于死去之人的活力，看着柯塞利斯的时候充满了柔和的包容：“好。”
一个字，让柯塞利斯准备好的话又都咽了下去。
“不问问怎么做吗？”
“柯塞利斯会伤害我吗？”
“你那么弱，都不值得我动手。”柯塞利斯脱口而出，面带不屑，心脏的部位却急速的跳动了一下，对于这份不需要多言的信任有些不知所措。
“那就请尽情的使唤我吧。”慕楚眯着眼睛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唯一一人身体一抖：
“说吧，是让我去炸学校还是去威胁老师。”
“我才不是那种人！”
“还有，你那种失望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他召唤的这只幽灵绝对不正常！
白日比起黑夜给予了人更多的安稳，一切在阳光照耀下无处躲藏，只留下些许阴影藏匿了些许阴暗。
不怎么完整的墓碑上沾染着黏答答的青苔，随处可见的碎石块或许曾经就是墓碑的一部分，孤零零的躺在坑洼洼的地面，这里被孤独填充，被荒芜占据，就连坐落在墓地边摇摇欲坠的小木屋似乎也会在下一刻倒塌。
吱压一声……
破旧的木门被人推开，溅起的微尘在日光的照耀下显露出了形体。
黑袍的青年手里捏着怀表，他因阳光的刺激不由的半眯起眼睛，而后，很快回神，赶时间似的一下窜出去了好远，被他袍角刮过的落叶晃悠悠的落在了冰凉的墓碑前。
他跑出去了很远，却又猛然刹住了脚步，回头望向这片陪伴了他一晚的土地友好的挥手告别，嘴里似乎还念叨着什么。
也不管有没有听到，他反正很开心的跑远了。
过了许久，冰凉的墓碑所投射的阴影下缓缓钻出了一个头。
“那个魔鬼走了吗？”
“已经看不见影子了，应该是走远了。”
“会不会突然杀回来。”
“这么可怕的话就不要说出来了……”
又是一阵寂静，大约过了三刻后，墓碑后的阴影再次吵杂了起来。
“太奇怪了，明明大家都是幽灵，为啥我们要怕他。”
“一起上的话……”
“好，你打头阵。”
“咳，开个玩笑而已。”
阴影下，几团幽灵挤在了一起，这足以称的上阴森的场面却因为他们的交谈而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这里是荒废的墓场，埋葬了百年的骸骨，偶尔，也会有人带着不甘穿过了泥土，以另一种形态现世。
他们仇视活人，却又被困在此地，日复一日的靠着对生者的向往维持着虚幻的形体，飘荡在墓园之中将恐吓之名传播。
踏足这里的活人，必将遭受诅咒。
本该是这样的……
“啊啊啊啊……昨晚被揍的地方好痛啊！”
终于有幽灵忍不住开始原地打滚，真的是太奇怪了，明明都已经变成了幽灵，按理来说痛觉这种只属于生者的感官已经离他们而去，此刻却又如此真切的反应在了他们身上。
像是连锁反应似的，几个幽灵滚成了一团，不约而同的哀嚎起来。
昨晚被无情压迫的记忆也重新涌上了心头。
生者，还是昏迷的生者身上会散发着对死者难以言喻的香味，被香味所勾引的他们毅然决然的出手了。
唯一的意外是那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看起来可以轻而易举被撕碎的白色幽灵无情的镇压了他们。
被团成球，被拉成线，被团成死结，被屈辱的驱使着将美味抬进小木屋……
最令灵感到气结的是一整晚他们都在无尽的审问中渡过，稍微有回答不出来的地方就会被当做球拍，当面条揉，甚至被当做板凳坐！
偏偏他们还无法逃走，那个白色幽灵像是浑身上下都有眼睛一样，只要他们一有动作，就会被无情的镇压。
魔鬼，这一定是当初从辉光救世主手下逃脱的极恶的魔鬼！
慕楚感觉很好，确认了方向后，他一路穿过树林，翻过围墙，进入校园，笑容的灿烂的和路过的同学打着招呼。
不过如果忽略掉路过同学眼珠快要掉出眼眶的吃惊表情会更好一点。
柯塞利斯需要休息，但也需要上课来弥补他在被开除边缘摇摇欲坠的学分，于是，他将身体交给了幽灵。
身体的疲惫感通过随身携带的魔药进行了部分消除，得到了供慕楚行动的能力，疲惫的灵魂则是沉睡了过去修复着损伤。
教室门半开着，站在讲台的年轻讲师正娓娓道来奇妙的公式，他的面前，拜访了各种瓶瓶罐罐，讲到关键点便会拿起其中的一部分说着其中的组成部分。
他的声音温柔沉稳，只是听着就不由的让人将全部心神投递其中，沉溺在那片由各种公式构成的世界中。
全力的冲刺只是最后的挣扎，披着柯塞利斯壳子的慕楚还是成功的……迟到了。
按在门板上的手动了一下，望着齐齐朝他投来的视线慕楚终于感到了些许尴尬。
还是……没赶上啊！
“柯塞利斯同学，你迟到了。”年轻的讲师带着些无奈提醒着门外的人这个事实。
慕楚下意识的弯腰，语气真诚还带着一点小小的恳请：“老师，我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请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这次就算了，下次就要扣学分了。”
“谢谢老师。”慕楚抬起头，给出了一个过分灿烂的笑脸。
于此同时，他看清了年轻讲师的面容。
洁白且柔软的发打着卷别在了耳后，一小撮有些长的发被丝带束着搭在了肩膀上，琥铂色的瞳仁透着温润，一副平光眼镜微微遮掩了这份温润，淡粉的唇微微抿着，板出了一丝老师的严厉。
他的身形挺拔，皮肤细腻光滑，透着健康的粉意，握着教鞭的那只手修长有利，骨节的形状很是完美，指尖沾染了一些粉尘，那是书写留下的痕迹。
最主要的是，他很好看。在没遇到之前，慕楚完全不知道有人可以这么恰如其分的在他的审美点上蹦迪。
糟糕……
慕楚心中发出了不甘的呜咽，刚刚似乎有一个光着屁股扇着翅膀名为丘比特的小屁孩用手中的粉色弓箭将他扎了个透心凉。
啊，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原来真的会发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