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有人举起了手，声音不大，却在刹那间汇聚了教室里所有的目光。
是哪位英雄！
莱茵果然是小天使啊，慕楚停止了心中的呼唤，感动的几乎落泪。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就算是莱茵这题也超标了吧。”
“一半以上就有学分可以赚，莱茵或许想试试，毕竟他的术式课成绩一直很好的。”
“话说刚才校长是不是想要叫最后一排的柯塞利斯来着。”
“啧，他也是个天才，不过又不是这方面的。”
有人偷偷的看了一眼柯塞利斯，慕楚发现了，回以一个阴仄仄的笑脸。
对方一抖，僵硬的又回过头去。
接过一脸笑眯眯的赫德里罗递给的粉笔，莱茵观察了一下黑板上术式的全貌，开始上笔。
没有停顿的，接近百数的节点被标注了出来。
很出色，以赫德里罗挑剔的眼光都不得不承认，莱茵对于术式的了解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人。
不，或许还有隐藏！
最主要的是他还很年轻，以后的成就不可估量啊……
点完最后一个节点，莱茵放下了粉笔。
“老师，好了。”
“哦哦哦，完美！”赫德里罗发出了惊呼，顺带着手里鼓起了掌：“莱茵同学全部找了出来，为了他的智慧，我们一起鼓掌。”
台下响起了一阵有气无力的掌声，都是人，但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校长。”莱茵却还未完，他面无表情的看向一脸不明所以的赫德里罗。
“莱茵同学还有什么问题吗？”
“恕我直言，您并不适合当老师。”
“诶？”
“您刚才讲的课从第五分钟开始就已经严重超纲，您来之前根本就没看过我们的课本吧。”
赫德里罗冷汗直流：“这都是很有用的知识，以后肯定能到的。”
莱茵面无表情的重复：“您没看课本吧！”
“……我没看。”
当然没看，他使了一点小动作让霍瓦提在上课前不小心受伤，问了问要上课的内容，就开心的飞过来了。
莱茵坦言：“您上了一节没有用的课，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听懂您在讲什么。没有前期知识的铺垫，您传授的那些内容就算暂时记下也很快就会被遗忘。”
赫德里罗一大把年纪了被说的有点委屈，僵硬的转过脑袋，“大家都听不懂吗？”
“听不懂！”*n
他，堂堂校长，今天彻底的被击沉了。
赫德里罗眼角有些湿润，说起来，他教小时候茉莉的时候，茉莉有时就会一脸懵逼，然后狂躁的将仙人掌摔到他的脸上狂踩。
难道他没有当老师的天分？
“是我错了。”赫德里罗有气无力的认输，“这节课，你们霍瓦提老师会重新讲一遍的。”
“刚才我讲的那些大家能记则记吧，记不下……就算了。”
一大把年纪了，有点可怜啊，慕楚同情了一秒。
更多的是，莱茵威武！
放下粉笔，莱茵面色如常，“校长，失礼了。”
赫德里罗欲言又止，你礼已经失完了，我的脸也丢完了，还想怎么样！
坐回座位，对着周围投来惊叹的眼神，莱茵不动如山。
慕楚在后排也投去了灼热的眼神，有被帅到！
与之对比一下，慕楚将视线分给了一些给赫德里罗，老者嘴角微微下压，显然有那么一丢丢的小情绪。
他突然有点理解茉莉想要篡位的想法了。
这个校长，有那么亿点点的不靠谱。
感受到了巨大的反差，赫德里罗有点受伤，强振奋起精神：“作为歉意，我告诉大家一件好消息。”
听到好消息，众人的兴趣又被提了起来。
当即有人提问：“校长，什么好消息。”
赫德里罗一脸神秘：“你们可以先猜一猜。”
“下一任的校长人选确定为茉莉老师啦！”
“这算什么好消息啊！”
“要给我们发戈里补助！”
“我啊，还希望有人给学校发点补助，最近实验室炸的次数又多起来了。”
“可以提前下课了！”
“请给校长一点最基本的尊重。”赫德里罗深深的叹了口气，有这么一群糟心的学生在，怪不得他的头发一天比一天少了。
“龙。”
慕楚猛然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赫德里罗轻飘飘的扔下一个炸弹：“是龙哦。”
就连莱茵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有学生比了一个大大的姿势，结结巴巴的问道，“是……这个龙？”
“是一头很年轻的红龙。”赫德里罗慢吞吞的说道，瞩目的感觉让他找回了些许自信：“过几天你们就可以看到了。”
并非传说，这个世界龙是真实存在的。
强大，美丽，而又凶残，人们为它编制了数不尽的传说，与之相对的是及其低下的繁衍能力，数量稀少到一度认为已经灭绝。
慕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龙就已经是传说中的生物，随着深渊的扩张，残存的龙类一起向地心深处进发，直至之后的数百年都已经没了踪影。
这种传说的生物慕楚只见过一次，那是他带着战士朝着深渊前进。
路过一处空谷的时候，有几只龙从相反的方向飞过，他们飞往诺兰大陆的边沿，寻找着可以栖息的乐土，他隐隐记得，其中有一只就是红的。
“是校长你抓到的吗？”
“失礼，什么抓，这是对临近灭绝生物的保护。”赫德里罗摸了一把胡子，“在说了，也不是我抓到的。这是索尔之塔的几位**师去苏诺罗拉山脉深入考察的时候在一处大溶洞里发现了这只龙正在冬眠，觉得这是不错的研究素材……咳咳，保护对象就带了回来。”
“中间发生一点小摩擦，不过在双发达成友好共识之后就再也没什么问题。过几天龙就会运到，到时候会在凝光举行一场参观展会，大家都可以看。”
有人积极提问：“校长，那可不可以摸龙。”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同学，不过有点小问题，一生可能就只能摸这一次，以后就什么都摸不了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秒的寂静后，爆发出的是一阵丧心病狂的集体狂笑。
在几个关于龙的生活习性的问题后，沉闷的钟声如约而至，叫响了下课的节奏。
“大家别太兴奋了，过几天都可以看到了，索尔之塔到时候会针对龙这种珍惜生物编纂一本习性大全，下一学年还会增加一门关于龙的选修课，有兴趣的先去教务处抢先报名。”
“好了，下课。”
龙诶，赫德里罗的声音并未打断喧哗，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讨论的吗。
笑呵呵的，他下了课。
没有什么讨论**的莱茵在众人的挽留中以自己不感兴趣为由离开，至于慕楚……他走了之后，讨论的声音明显又上了一个台阶。
龙啊。
蔚蓝的眼眸微微一动，传说中，龙的火焰可以烧尽一切，水土无法熄灭，只有所焚烧的对象彻底消失后才会熄灭，不知道是否是真的。
“莱茵同学，对龙不感兴趣吗？和同学讨论有助于增强友谊，这么独来独往可不好。”
莱茵向前看去，前方的十字路口上，前不久还处在同一空间的老者慢悠悠的逗弄着停在他手背上啄食的浅褐色小鸟，一双眼睛锐利而又睿智。
那是与课堂上完全不同的眼神，莱茵的身体微微僵硬，他有种整个人被看透的错觉。
莱茵微微低头：“没有必要。”
他直言着，强作镇定，为自己披上坚强的伪装：“校长，你在等我。”
“聪明的孩子，不愧是塞西尔家的血脉。”
这似乎在夸奖他，但更多的是讽刺，莱茵不动声色的想着，对于塞西尔家的血脉成为被讽刺的对象这一点他倒是无法反驳。
没有人比他清楚昔日的荣光已经被玷污到了何种程度。
“莱茵，你为什么要来凝光？”
啄食完赫德里罗手背最后一颗碎米的褐色小鸟拍了拍翅膀，毫不留情的选中了一个方向飞走。
就给那么一点，完全吃不饱。
莱茵自己都为这个问题感到迷茫：“为什么？”
凝光是所有少年的圣地，想来到这里不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吗？
所以，在爷爷问又一次活下来的他需要什么奖励的时候他选择了这里。
“凝光于你，并非必须。”赫德里罗目光锐利，“你既不渴求知识，也不结交人脉，独来独往，特立独行，你的眼里没有任何东西，我甚至怀疑所有的东西对你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有意义的，莱茵可悲的想着，只是站在这里，对他来说就已经弥足珍贵的。他的世界已经完全腐烂掉了，没有必要在去侵蚀完好之人的世界了。
这些话，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他现在只能站在这里，以沉默应对面前这位长者的批判。
反驳？他无法反驳，也无力反驳！至于像刚刚一样在课堂上自信的伪装，那也只是突如其来的勇气。
凝光的传言中，赫德里罗校长具有一双真实之眼，不知道他是否也被看穿了。
莱茵沉默的想到，如果真的被看穿了，就连他自己也会感到可悲，更可悲的是，他什么都做不到。
不过还好，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如果您只是说这些……”
“我与你爷爷是水火不容的敌人，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事实上，远比这更加严重。”赫德里罗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坦言道：“若是可以用我的生命交换他的死亡，我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你爷爷所犯下的罪过，早就已经无法洗刷，我不相信他会让自己的继承人毫无防备的来到凝光。”
赫德里罗凝视着莱茵，其实见到这个孩子后，事实与他所猜想的就已经产生了偏差。
太空了，这个孩子一点也不像老塞西尔，也不像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更像是被装点了无比华丽的精致人偶被强制的推到幕前，上演着一出出空洞而又乏力的戏目。
与空洞相违背，这个孩子又是善良的，不然也不会出现课堂上那一幕。
老者干脆的褪去了伪装，试图用言语从空洞中剖析出真正的莱茵。
“您……想要杀了我吗？”
如果为了阻止罪孽，那他现在就应该死去。
赫德里罗一愣。
第一次，那双情绪被遮盖的蓝瞳浮现出一丝水光。
‘请赐予我死亡。’
里面透着这样的信息，睿智的老者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色彩，会有人将死亡当做恩赐一般乞求吗？
他错了，他错的很离谱。
收敛了情绪，赫德里罗看向空洞的蓝眸，里面微不可查的一丝期盼令人心痛：“莱茵，我本来以为他的棋子，现在看来我错的离谱。”
“他对你做了什么？”
那丝期盼暗淡了下去，莱茵机械的给出了标准的答案：“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爷爷对我很好。”
“莱茵，告诉我！”不知不觉，赫德里罗掺杂进去了精神类的魔术。
莱茵的神色有那么一刻的动摇，很快转瞬即逝，近乎冷漠道：“您今天对塞西尔家的挑衅我会悉数告诉爷爷。”
“来到凝光是我的自由，您无权干涉。”
“还有，对于学生使用精神类魔术就算您是校长也是违规的。”
不在抱有期望，莱茵与赫德里罗擦肩而过冷漠的离去。
“你的爷爷带走了柏德·艾森豪威尔。”
那浮现于蓝瞳之中的震惊赫德里罗收到了，就连他自己都为卑鄙的自己感到震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