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开草丛的声音传来。初一已经气喘吁吁地走了一个小时，正坐在地上休息。

“这里好像有个人？”

“什么，怎么可能？”

“不会是……鬼吧！？”

声音越来越轻，像是不速之客害怕惊扰林中主人。

“别吓人。要相信科学……”另一道声音义正言辞，说完后转头说道，“不过现在……”

手机手电筒划过茂盛灌木，来人两只红噔噔的大眼睛直勾勾对视。

男人手一软，声音尖得像个锥子：“我去，真有鬼！”

尖叫声戛然而止，初一和四双瞪大的眼睛面面相觑。

是小孩！闻正飞速平复表情，仿佛刚刚尖叫的不是自己。他沉稳转头：“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红色眼睛的小女孩——他反应过来，抖着身子猛地后退几步。

初一咽下了自己即将出口的招呼，满脸嫌弃。

苏肃和闻正走在前面，这地方草丛又密又高，一不小心就会迷路。苏肃无语，撑住闻正站不稳的身子，独自推开草丛。

灯光接连打在阴影，显出里面的女孩。小女孩看起来六七岁的样子，像是童话故事中精致的小公主，她垂着头发，坐在那里。苏肃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却在女孩抬起头时暗暗否定，她不是阿梓。

他怔怔出神，思念愧疚汹涌。

闻正用寻凯盛的身体当成掩体，期期然看着初一。

好兄弟！

寻凯盛无语，站在原地遥遥出声：“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树林里出现小姑娘太奇怪，而且还是如此精致的小姑娘。

不是鬼，就是污染！寻凯盛心思转了一圈，面上依旧带着大大咧咧的笑容。

他不经意间和周亭捷对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周亭捷明了，赶忙把苏肃拦到身后，苏肃没有异能，要保护好他。

初一心中心思杂乱，震声安慰自己：一个七岁小女孩撒娇是很正常的。

她暗暗深呼吸：“哥哥们好，我叫初一。”恍惚间她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哦，是节操！

几人呈保护姿势，将苏肃护在中心。初一歪了歪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为什么站在别人身后，你只会这样吗？”

苏肃抬头，示意到女孩是在和自己说话。他强撑起个笑容，“因为我是其中最不厉害的哥哥，所以只能躲在别人身后了。”

“懦夫。”初一冷笑。略显成熟的语气让闻正几人皱了皱眉。

“小姑娘，不喜欢苏肃吗？”寻凯盛在离初一几步前蹲下，“你好，小姑娘，最后面的男生叫苏肃，我叫寻凯盛，其余两个人是闻正和周亭捷。”寻凯盛指着后方三人依次做自我介绍，向初一伸出手。

“初一。”

“看不出来嘛，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还有这个人，一眼就讨厌的那种。”勉强遏制初一卡牌对苏肃不明来由的厌恶，初一更兴奋了。

这是什么！这明明是解锁卡牌的珍贵工具人。她看向苏肃并打上重点关注。

寻凯盛做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初一不可以和寻凯盛哥哥握个手吗？寻凯盛哥哥很喜欢初一的。”

呵！清澈大学生的试探。

初一本想开个嘲讽，被卡牌刷刷直掉的共鸣度吓到。

她选择妥协。小女孩能屈能伸。

初一很少被人夸赞，即使带着目的，她红着脸伸出自己的手，两人握了握手。

有温度。

寻凯盛的异能为【敬个礼，握握手，我们都是好朋友】，异能等级为b级。

自从异能与污染出现后，官方略略将其分为五个等级：S，A，B，C，D。

这异能名真的太羞耻了。寻凯盛每次想起自己的异能名都在想，难道自己潜意识对少先队员的好感这种重吗？

顾名思义，当寻凯盛和他人握手时，作为好朋友的寻凯盛可以得到对方的信息，信息越隐秘获取概率越低，对方异能等级越高获取信息概率越低，因此，寻凯盛可以说是个简易的污染检测器。

有温度，也不是污染衍生物。寻凯盛轻轻松了口气，“初一怎么在这里？”

“不知道，一觉醒来我就在这里了。”初一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说谎。自己确实是眼睛一黑就来这里的，没有撒谎，只是稍微修饰而已。

可疑，太可疑了！

一个小女孩凭空出现在偏僻的山林，又一个恐怖片开头！闻正似乎已经看到作为主角团的自己和室友团灭的场景。

“初一醒来之前是在哪里？”寻凯盛笑意吟吟。

“啊……”想到自己脑海中涌起的记忆片段，初一干着嗓子棒读，她想声泪俱下的，但是眼睛不允许。

“在家里。爸爸打完妈妈后来打我，我就睡过去了。”

听到这，寻凯盛脸色不变，“初一住在什么地方？”

不上钩？我不信。

初一歪着头，疑惑地看了看寻凯盛，“住在有院子的房子里。”

他们从省城租车，开车到这里将近八个小时，九百公里的路程，到后面，已经是被车碾压平整的土路。

将近三个小时的路程荒无人烟，只有苏肃在的苏家村。

难道初一是村子里的小孩？想到刚刚苏肃看到初一陌生的表情，寻凯盛下意识将这个猜测延后了几位。

那就是拐卖？寻凯盛思绪复杂，暗暗思索。

“有事吗？哥哥们，没事我走了。”初一假装要走。

不能把小孩子一个人放在山林里。寻凯盛微微摇摇头，扯出一个灿烂笑容，哄骗道：“初一一个人在树林里很容易迷路，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没等初一回答，他信誓旦旦地继续说道：“哥哥们一定会保护好初一的。”

闻正在后面戳了戳寻凯盛：“老寻，你真的好像变态啊。”寻凯盛脸色不变，手肘蓄力重重往后一推。

闻正踩着树枝树叶退后几步：“我命休矣。”在初一看过来时迅速站直，“我们会带你找到爸爸妈妈的，初一。”

后方周亭捷听到寻凯盛的话，便知道危险解除，也走上前来，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红瞳黑发的小女孩。

没有人能拒绝可爱的小女孩，红瞳白皮黑发，看起来更像是芭比娃娃活了过来。

初一看着眼前三人诱惑小白兔的眼神，无语了一响，而后点点头，“好呀。”

寻凯盛牵着初一走到苏肃面前：“苏肃，初一一个人在山里面很危险，我们可以带上她吗？”

他转头和初一解释，“苏肃家就在附近，是一个叫做苏家村的村子。听说这里虽然偏僻，但是景色很美，所以我们凑了几天假，来这边玩了。今天是想去山里逛逛，没想到遇到初一，真是幸运。”

初一看了看自己的卡牌属性，同情地看了一眼幸运的寻凯盛。

遇到她，你们确实是走大运了。

苏肃面露难色，却在其余三人的无声哀求下答应：“照顾好她，寸步不离。”

而后一个人率先走向来时的路，“走吧，我们先回吧。快天黑了，天黑的话山路就不好走了。”

“看吧，苏肃哥哥虽然看起来冷淡，但是人很好的”寻凯盛努力拉回初一对苏肃的不好印象。

初一：死鱼眼。

“初一眼睛为什么是红色的？”闻正向寻凯盛使了个眼色，寻凯盛会意地开头询问。

“因为异能，是不是很好看。”

三人纷纷用哄骗似的语气附和。

“初一的异能是什么呀？”果真男生遇到可可爱爱的小女孩很难不夹，初一听到叶正略略压低的声音想。

“是匹诺曹哦！”眼前的三个人让初一很有好感。

还是被清澈大学生哄了！初一在心里暗暗捶地，脸上一副我和哥哥们超级好的表情。

不要高估一个玩家在面对副本的节操。可笑，没有的东西为什么能评估。

初一仰着头，举起自己紧紧抱着的匹诺曹，“初一的异能是匹诺曹哦，是会保护初一和妈妈的匹诺曹。”

众人注意到匹诺曹。木偶细细长长的，像是木质品，身体上污迹斑斑。最奇怪的是，木偶的眼睛被画得非常传神，像是双真人眼睛，白白的眼眶内挂着两个黑色珠子。

闻正恍然间看到匹诺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猛地回神，向献宝似的初一笑了笑，“匹诺曹和初一的眼睛都像是红宝石一样。”

周亭捷动了动自己被紧紧抓着的胳膊，“闻正回神了，顺便请放开我可怜的胳膊，”看着叶正的表情变来变去，“有事直说。”

回了神，闻正注视前方寻凯盛牵着的小女孩，“我刚刚看到初一手中的木偶动了。”

“异能活化不是污染物的特点吗？”周亭捷歇下自己插科打诨的心，“可是老寻判断初一并不是污染物。老寻异能之前没出错过，而且我感觉，初一对我们没有恶意。”

“好了，别想了。走一步看一步，我们不至于马上团灭的！”

“求你，别立flag。”闻正求饶地看向周亭捷，“你知不知道，你这种人在恐怖片是最早死的。”

“我会拉着你的，不用谢。”周亭捷礼貌回应。

前方三人停步，挥手呼唤他们：“干嘛呢？你们都掉队了，小心迷路。”

周亭捷挥手打了个招呼，拉着闻正小跑起来，“来啦！”

闻正被拉着跑起来：“请让闻·福尔摩斯·正安静思考一下！”

风吹起他的衣角。

很快，苏肃就带着初一一行人回到了村子，村子黑檐白墙，远远望去像是一副水墨画。

“是不是很好看？”寻凯盛看着初一四处乱转的眼睛问道。

确实很好看，好看得像是原身原本住的地方，初一牙疼地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知道是该庆幸找到了副本线索，还是该为村里人接下来的命运暗暗祈祷。

“真的好好看，但是颜色太淡了。应该有点更鲜艳的颜色，初一会更喜欢，比如……”

红色。

听到初一这句话，寻凯盛开心的大笑起来：“是吧，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我们也是这个想法。村子后面是一片花海，桃花，樱花，映山红，杜鹃……现在四月份正是开花的季节，花开得可烈了。”

闻正接过话头，“确实，苏肃说得没错。这边景色真的很美，不知道他为什么大学四年来第一次回家。”

“可能不想睹物思人？”周亭捷加入话题。

“睹物思人？”初一好奇，苏肃还有什么可挖的。

寻凯盛点了点头，“他母亲和妹妹，好像都因病去世了。”

“这可不一定”初一哼哼。

她声音太小，旁边的寻凯盛反复确认才相信她没说什么的解释。可是初一说完后，走在前方的苏肃背影颤了颤，只是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有鬼哦，苏肃。

“苏肃哥哥好高冷，好没有礼貌啊。”初一不满，明明是在和寻凯盛说话，却一直盯着只留背影的苏肃。只有对苏肃开嘲讽的时候，卡牌共鸣度稳如泰山。

“苏肃哥哥不是高冷，是害羞哦，”说到这里，寻凯盛挠挠头，“你知道吗？我们当时也以为苏肃是高冷，没想到这货是因为不知道怎么交朋友。我们当时知道的时候，真是哭笑不得。”

寻凯盛边走边向初一解释，一行人很快走到村子深处。路旁边时是鳞次栉比的楼房，楼房高高的，窗户小小的，像是从墙壁上挖了个洞，吃完晚饭的村里人坐在路边，坐在摇椅上，悠闲的吹着风。

坐在门前纳凉的人定定的看着初一一行人走近，周亭捷闻正走到初一的右手边，挡住村里人的视线。

闻正接过视线后反盯过去，偷看的人反而肆无忌惮，大大地扯出个笑容，直勾勾地看着他笑。

不对劲。

闻正敏感地感到初一进村后村子发生了不可知的变化。之前只有他们三个的时候，村里人的举动可没有这么明显，只是会偷偷看他们，苏肃解释说是“看城里人看个稀奇。”

稀奇的目光可不是几乎想要吸人骨髓的粘稠视线。

闻正看到初一兴奋地左看看，右看看，如果不是寻凯盛拦着，小女孩恨不得跑进路边的楼房里去。

到底是旁边这位小女孩有问题，苏肃有问题，还是村子有问题，密密麻麻的疑问爬满闻正心头。

闻福尔摩斯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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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山村